【643】床單剛洗過
小妮子按著酒精棉輕輕活動著坐了太久而僵硬的身子，林軒拿著準備丟掉的變形的可樂瓶子，姜景淮偷偷瞥了眼大哥，一陣小碎步地走到了前面，同時不住地給林軒打眼色。
林軒回頭看了眼，見姜遠舟還愣在那，喊了聲：“大哥，走了。”
姜遠舟一臉凌亂的表情還沒整理好，過了將近兩秒鐘才應聲，快步跟上來，瞅瞅林軒，再瞅瞅姜淺予，見兩人一臉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看不出什么異常來，只好望向姜景淮，從她古怪的表情證實了自己沒有幻聽后，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詢問。
四人走出點滴室，走上下樓的扶梯站穩，姜淺予和姜景淮在前，林軒和姜遠舟在后，在目光交匯的時候，姜遠舟朝林軒笑了笑，說道：“這醫院的護士也真是，看到年輕男女在一塊，就覺得是男女朋友，這誤會的…”
這個迂回開場多少顯得有些見外，不過考慮到兩人并不熟悉，所說事情的特殊性，姜遠舟這個切入方式還不錯，他本身說的時候神態語氣也都極為自然，并不給人故作之感。
林軒笑道：“沒有誤會。”
這個淡定平靜而又石破天驚的回答讓深受長輩喜歡與器重，同時自身相較于同齡人也稱得上是優秀的姜家長孫再次目瞪口呆地愣在那，他談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設想過許多種林軒可能的反應與回答，但絕沒有任何一種符合眼前的狀況。
姜景淮做賊似地偷偷回頭瞄了眼，然后又趕緊轉回去，湊到姜淺予耳邊說了句什么，被掐了一把。
姜遠舟好容易回過神來，看看林軒，再看看姜淺予，最后重新望向林軒，問道：“姑姑和姑丈知道嗎？”
對他自然不能像是對姜景淮那樣，林軒有些尷尬地道：“還沒告訴他們，所以得麻煩大哥先給保密一段時間。”
姜遠舟并沒有立即答應，皺著眉頭沉吟半晌，走出醫院大廳的時候，才道：“這個沒有問題，但是你們這樣總不是辦法。”
林軒點頭嘆道：“是，不過現在還沒想好怎么說，打算拖一段時間，等時機合適，再跟他們坦白。”
姜遠舟想了想，嘆息道：“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希望你們都是考慮清楚后做出的決定。”
林軒笑道：“謝謝大哥。”
四人上了車，姜遠舟只字不再提起林軒和姜淺予的事情，閑聊一些此地風俗或者生活工作中的趣事見聞，也問及林軒和姜淺予的大學或職業生活。
很快到了家中，幾位長輩對小妮子噓寒問暖，見她精神氣色確實都好了許多，多少放下心來，叮囑按時吃藥，不要再著涼等等。
午飯時閑聊，姜誠達的妻子無意間喊出了“雅南”這個名字，證實了林軒在看到那幅「嘉言善行」對聯后的猜想，后媽姜雅原本的名字叫做姜雅南，但不知道為什么后來改成了姜雅。
吃罷飯后，姜淺予要回去睡覺，姜景淮自然也跟著回去，順便還以打游戲的名義拉上了林軒，姜遠舟有事離開，順路送他們過去，上車后，姜景淮就對林軒道：“怎么樣，還是我夠意思吧？”
林軒笑道：“很夠意思。”
姜景淮眨著大眼，有些狡黠地道：“那你要不要問問冉清歡，有沒有時間玩游戲？”
林軒道：“人家那么紅，肯定沒空。”
他這樣說著，不過還是給冉清歡發了消息，問：“在干嘛呢？”
本以為冉清歡那么忙，要等好久才有回復，他發過消息后，就順手收起手機，卻沒想到剛把手機放兜里就聽到了消息提示音，于是拿出來看了眼。
冉清歡：“網上說一個人問你在干嘛的時候，通常潛臺詞都是我想你了。”
姜景淮坐在后排，聽到了手機提示音，往前伸著腦袋，看消息內容后叫道：“哇，林軒你太過分了，有了淺淺，居然還敢勾搭冉清歡。”
林軒沒好氣地道：“勾搭你妹啊勾搭！”
“不是我妹，是你妹，淺淺比我大你都不知道呀？”
姜景淮糾正道，“你不要轉移話題，快說，你跟冉清歡到底是什么關系，上次網上爆的緋聞是真的對不對？我警告你呀，你要是敢做對不起淺淺的事情…”
“對你個頭！”
林軒懶得再理她，給冉清歡回道：“你有本事就說得再曖昧點，等會我就發出去。”
冉清歡發了條語音過來，林軒沒敢播，先轉文字看了下，見她發來的是：“你發唄，剛好幫我炒一下熱度，然后我再澄清，反正我粉絲比你多。”
林軒只好扯回正題，“我這邊有個你的小迷妹，有沒有空，去召喚師峽谷互動一下？”
冉清歡又發了語音過來，林軒繼續轉文字，發現這個功能還真貼心，不過可惜的是后面有個并不貼心的小喇叭，姜景淮叫道：“哇，冉清歡居然給你發語音，你還不聽…太過分了！你是不是害怕被淺淺聽到？”
林軒很想把她從車窗丟出去，瞥了眼車內后視鏡，見小妮子也看了過來，只好點開語音播放，冉清歡悅耳的嗓音聽著似乎有點郁悶，道：“好難得呀，你居然主動找我打游戲，不過可惜啦，哈哈哈，我在錄節目呢，沒空。”
這條語音還沒播完，下一條語音又發了過來，自動播放：“好啦我先不跟你講了，有人催了。”
林軒于是回了個“好”，收起手機，見姜景淮還伸著身子看，說道：“你也看到了，人家沒空。”
姜景淮表情看著似乎有些興奮，大眼晶晶閃亮，盯著他道：“哇，你居然跟冉清歡這么熟…淺淺你看到了？”
林軒撇嘴道：“她跟冉清歡比我還熟。”
小妮子扭過頭哼了一聲，“不熟，人家大明星，我就是一個小網紅。”
林軒笑道：“吆，現在都敢自稱網紅啦？”
姜淺予果然被帶偏了，叫道：“怎么啦？怎么啦？我樂意，你管得著嘛？”
“管不著，管不著，你長得好看你說什么都對。”
正在開車的姜遠舟忍不住笑起來，姜淺予有些害羞，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姜景淮朝她扮了個鬼臉，姜淺予翻了個白眼也不搭理她。
很快到了地方，跟姜遠舟道別后，三人走進小區，上樓進了姜景淮家中，不過林軒并沒有獲得與小妮子單獨相處的機會，因為高抒懷正在家中會客，小妮子在醫院時睡了許久，這會兒也不困，于是三個人無聊地打牌，玩了一陣，高抒懷這邊客人離去，過來閑聊兩句，其實也就是與林軒打個招呼，不論是她還是姜家其他人，對待林軒的態度總要比對姜淺予時顯得多了些禮貌。
林軒對此自然理解，也笑著應答幾句，聊了幾句后，高抒懷出門，姜景淮等老媽走了后，就很有眼色地去客廳找呆呆，把她的房間讓給了林軒和姜淺予。
“還挺有眼力見。”
林軒笑著說了聲，隨后被小妮子給白了一眼，他自然不在意，問道：“還困嗎？要是想睡的話就睡好了。”
姜淺予臉頰微紅，瞪他道：“這是景淮的床。”
林軒無奈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看著你睡，不是睡你…呃，你不是在暗示我吧？”
“去死！”
姜淺予羞得捶了他一拳，嗔道：“轉過身去。”
林軒道：“你該不會是打算要脫光吧？這樣好像不太好，畢竟是景淮的房間…不過就算是脫光我也不用轉…”
姜淺予又羞又笑，伸了他一下，林軒只好背過身，過了一會兒聽小妮子說好了，回過身的時候，見她已經躺在了被窩里，肩在被外，穿著原本的白色高領毛衣，而放在一旁脫下的衣物只有一條牛仔褲，他有些無語地看著她，“你脫什么了？還讓我轉過身去，都對不起我剛剛遐想的畫面好不好？”
小妮子白了他一眼，“不要臉！”
林軒幫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柔聲道：“好啦，睡吧。”
姜淺予“嗯”了一聲，林軒覺得以自己的語文水平以及思維方式來理解，這應該是回應了自己讓她睡覺的事情，但她似乎并不這樣想，答應了后，依舊睜著那雙澄凈明亮的眸子望著他。
“怎么了？”
姜淺予輕輕咬著唇，又盯著他看了兩秒鐘，才輕聲問道：“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林軒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不許這樣憑空污人清白啊。”
姜淺予依舊盯著他，眼神幽幽地，有些委屈的樣子，問：“那你干嘛不回答我？”
林軒正要說話，她認真地補充道：“你說過不會騙我的。”
林軒無奈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說沒有不相信你，就是騙你對吧？”
姜淺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本來就是！”
林軒笑道：“要么就是騙你，要么就是不相信你…你敢不敢給條活路？”
姜淺予只是望著他，沒有說話，像一個在跟自己較勁賭氣的小孩子。
林軒俯下身，輕輕抱住她。他不知道小妮子從何察覺到自己掩飾很好的心態波動，但實際上昨晚莫名而又默契的“冷戰”，他確實有順勢而為的試探心思。
兩人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他在有意識的引導，如果是普通男女，這大概可以說是“撩”，但放在他們兩人間的兄妹名義下，這種行為或許可以稱為圖謀不軌。
感情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兩人能夠走到現在，小妮子曾在許多關鍵處給了他極其重要的回應，但不論因為什么緣故，不可否認的是，在這段感情的更多時間里，他是主動的那一方。
而且姜淺予曾經有過放棄的想法，并且付諸于行動。
人的心思最為復雜、微妙與多變，以林軒如今的思想心智，他不可能還跟正常這個年紀的男生一樣天真，因為喜歡，就把姜淺予當成童話故事里的公主那樣，思想單純地如同一條直線。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著人性的立體、多面、復雜等諸多特性，同時也有她自己的思想、理念與決斷。
并且還在不斷地成長過程中。
互相扶持才是一段感情最為理想的狀態，以前林軒對此從未有過任何的關懷疑，他當小妮子遇見了問題的時候，自己能夠成為她的支撐，也在為著能給她更好的未來而去努力，而她同樣也能給他這樣的依存感、安全感。
然而當他因為姜雅的話而動搖了信心后，自然難免有時候就會疑神疑鬼起來，尤其是對于莫測的未來，有著太多的可能性，林軒才變得越來越不自信起來。
而所謂的試探，其實也并非懷疑亦或者不相信，而是想要通過驗證的結果——即哪怕他在這段感情中消沉迷茫駐足不前的時候，姜淺予也會主動地拖著他往前走——以此來獲得安全感，堅定自己動搖的信心。
自打被迫強大起來后，林軒極少會有這樣軟弱的時候，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期待在這個時候能夠獲得來自對方的援助，哪怕只是一個眼神。
而結果遠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
現代化科技產品使得空間的距離被無限縮減，然而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不論是信息、語音亦或者視頻，依舊遠遠比不得當面交流。
她甚至不惜通過近乎于直白的方式求后媽來給兩人創造獨處的機會。
那一刻林軒覺得自己很混賬。
不過有些事情，早發生總比晚發生要好，比如河邊她近乎決絕的態度要放棄，否則如果在這個時候來上演這樣一出，林軒覺得自己也似乎只有放棄這條路可走了。
林軒抱住姜淺予，在她耳邊輕聲道：“不是不相信，是太在乎了，害怕失去。”
姜淺予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臂抱住他，低低的、柔柔的道：“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這輩子都是你的。”
從她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是破天荒，林軒不覺得肉麻，只覺得熱血澎湃，他抬起頭與她對視了兩秒鐘，小妮子有些羞澀地閉上眼，林軒低頭輕輕吻住她的唇。
身后房門忽然“砰”地被推開，林軒迅速放開姜淺予爬起來，只聽得姜景淮叫著“林軒你能不能…”推門進來，一眼看到床上的場景，愣了一下，頗為俊俏的小臉微微有些發紅，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目光閃亮，很是好奇的樣子，道：“你們在干嘛呢？”
“沒干嘛，淺淺要睡覺，我幫她掖一下被角。”
“騙人！你們剛剛在親嘴，不要以為我沒看到！”姜景淮口無遮攔，窘得姜淺予臉如火燒，差點沒把腦袋都縮進被窩里面去。
“她要午睡，我免費送個午安吻助眠而已。”林軒一邊胡扯，一邊擋住了姜景淮的視線，免得小妮子惱羞成怒，回頭多半還要找自己撒氣。
姜景淮又不傻，當然不信，鄙夷地道：“你當我是姜遠志啊，那么好騙？親了人家還不承認，不要臉！”
“誰不要臉了？談戀愛親一下怎么了？再說你以后找男朋友談戀愛，不是也要跟人家親來親去的？”
論流氓姜景淮哪里是林軒的對手，臉漲得通紅，不過還是不愿意放過這件事情，叫道：“你這是無證駕駛！”
林軒無語了，小丫頭知不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啊，他沒好氣地道：“我又沒開車，你才無證駕駛呢！你找我什么事？”
姜景淮對姜淺予還是很有好感的，不愿讓她難堪，林軒又臉皮厚得像是城墻，嘲諷無效，明知道他在故意轉移話題，也只好說道：“我打游戲被罵了，你去幫我打回來。”
林軒道：“我干嘛要幫你？”
姜景淮大聲叫道：“我幫你們保密還不夠啊？”
“好吧。”
林軒轉頭向只露著一雙眼睛在外的姜淺予道：“乖乖睡覺。”
小妮子大半張臉都躲在被子下，輕輕點了點頭，很是乖巧的樣子，看得姜景淮更是來氣，大過年的還撒狗糧，太過分了，她朝姜淺予扮了個鬼臉，笑嘻嘻地戲謔道：“乖乖睡覺，乖…哈哈哈，淺淺姐你平時都這么乖的嗎？好肉麻。”
“再不走就掉線了。”
林軒拖著姜景淮往外走，姜景淮叫道：“誰還有心思關心什么破游戲啊，愛掉線就掉線，你們沒有在我床上做什么少兒不宜的事情吧，我床單剛洗過的…”
姜淺予惱羞成怒地丟了個枕頭砸在了姜景淮臉上，林軒這才把小丫頭拖出房間，到書房去幫她打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