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
色色原無色，空空亦非空。靜喧語默本來同，夢里何勞說夢。有用用中無用，無功功里施功。還如果熟自然紅，莫問如何修種。
又經歷了一層幻境，狄光磊發覺蜃制造的幻境有些類似于《猛鬼街》和《盜夢空間》的結合體。
一個查找內心的漏洞，一個根據漏洞設置一層層的幻境。
彌補一重漏洞還有新的漏洞，破去一層幻境還有新的幻境。
可以說是幻境，也可以說是夢境。
不管是哪種，都是根據孫悟空的心靈弱點而來，是以孫悟空的意識為藍本塑造。
換而言之，在這個幻境中，只要提及孫悟空內心深處藏得最深的東西，便能刺激到他的意識，讓他知道這是虛假的夢幻。
幻術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信則靈，一旦產生懷疑，破綻便會越來越多。
蜃的幻術固然厲害，還有奎剛提供的寶物助陣，但想困住這么多人，仍舊是力有未逮。
狄光磊，觀音菩薩，唐玄奘聯手破了最外層的幻境。
狄光磊給至尊寶吃下的葡萄是一種特殊的仙果，能夠刺激記憶，借此破除中層幻境。
連續被人破去兩層幻境，蜃發現了有意外者潛入，當即發動了后手。
這個幻境是以孫悟空為主體，孫悟空變為至尊寶，豬八戒，沙僧，五方揭諦，六丁六甲，護法伽藍變為斧頭幫的幫眾。
至于牛魔王和蝎子精，則是蜃的“秘密武器”。
出現意外之后，便讓牛魔王去清除。
如果是原本的“劇情”，那自然還來得及，但狄光磊直接以仙果喚醒至尊寶的宿世記憶，強行破去幻境。
待到牛魔王趕到的時候，孫悟空和狄光磊已經進入到了更深層次的夢境中。
牛魔王不僅沒能清除任何意外，反而因為看到幻境的變化，而對世界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蜃不得不催動更多的法力來補救。
初層幻境是孫悟空對于唐僧的怨念，由怨念而生。
中層夢境是孫悟空對于自由的向往，由向往而生。
深層幻境是孫悟空對于紫霞的愛戀，由愛戀而生。
情關難過。
因為這和修為高不高、朋友多不多無關，全看心里怎么想，是感性和理性的終極博弈。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所以狄光磊真心覺得，烏巢禪師應該早日化身蓮花生，入藏地宣揚佛法。
若是孫悟空學會了歡喜禪功，就能把紫霞仙子收為隨侍菩薩，哪還有這么多的破事。
“轟隆！”
腦海中傳來一聲雷鳴般的爆響，狄光磊晃著腦袋，和孫悟空一同進入深層幻境。
孫悟空仍舊是至尊寶，狄光磊仍舊是游方道士。
握了握拳，實力還能發揮出一半左右，看來蜃已經發現了意外，人為的對幻境進行了更改。
四下看了看，發現兩人正處在一個山洞外。
山洞的名字是——水簾洞。
狄光磊心中了然，初層幻境和中層幻境是《大話西游之月光寶盒》，深層幻境就該是《大話西游之大圣娶親》了。
唯有一點出乎狄光磊的預料，那便是這一層幻境并非核心。
突破這一層幻境之后，還有一個最深層次的幻境，唯有突破那個，才算是戰勝了蜃。
西游是華夏第一大ip，改編多不勝數，但能夠改的好的就那么幾個。
如果是好劇情，狄光磊還可以忍受，如果是毫無邏輯的爛劇，那就不知該如何處置了。
至尊寶揉著腦袋，緩緩醒來，拉著狄光磊的衣領問道：“你給我吃了什么，怎么把我帶到這個鬼地方。”
狄光磊笑道：“孫悟空，這是你的家，水簾洞。”
“呸，什么水簾洞？你有沒有搞錯，我的家在五岳山，不在這個什么水簾什么洞，我更不是什么孫悟空！”
狄光磊遞過去一面鏡子，道：“這面鏡子可以照出你的前世今生。”
至尊寶拿過去一看，里面是人，不是夢境中的那個戰天斗地的猴子。
“吶吶吶，你看，我就是我，你…”
話未說完，卻看到鏡子照到狄光磊的時候，里面顯露出一尊金甲玉帶的天神法相，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還沒看到，是因為還沒見到你的意中人，等你見到了她，一切都會不同。”
狄光磊的身影悄然散去，只留下一臉懵逼的孫悟空。
過不多時，紫霞仙子牽著一匹白馬到了此處。
或許是命中注定，紫霞仙子看到至尊寶的第一眼，心中便產生了悸動。
同樣的，至尊寶的心中也產生了悸動。
原本的劇情中，有一個白晶晶橫在兩人之間，現在卻什么都沒有。
至尊寶拔出紫青寶劍之后，那真是天雷勾地…
地火沒勾起來，因為到了晚上，紫霞變成了青霞。
紫霞為了愛情不顧一切，青霞外冷內熱，明明有想法，卻逡巡不前。
又過不久，牛魔王找上了門來。
有一件事狄光磊搞錯了，這個深層次的幻境不止有孫悟空的負面情緒，還有牛魔王的負面情緒。
狄光磊“奪”走鐵扇公主，牛魔王一直深以為恥。
這份恥辱被蜃妖發現，化用到了幻境之中。
由于沒有狄光磊，帶有狄光磊氣息的孫悟空便成了背鍋俠。
蝎子精掐著嗓子說“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新人勝舊人，叫人家牛夫人”的場景，真是十足十的辣眼睛。
當然，這些東西，狄光磊沒心情看了。
在鏡子照到狄光磊的一瞬間，一股磅礴的吸力傳來，把狄光磊吸入到了一朵黑蓮之中。
“奎剛，我知道你在這里，沒膽子出來見我么？”
紫光一閃，奎剛出現在了狄光磊對面。
狄光磊施了一禮，道：“見過前輩。”
“上代真武死在我的手中，你見到我竟然沒有怨恨，這可真是奇事。”
“他若不死，也輪不到我。”
“這話倒是實在。”
“前輩分身至此，怕不是為了阻止佛法東傳吧？無天這個‘佛祖’都不在乎的事，你這個‘法祖’怎么會在乎？”
“哦？那你覺得我是來做什么的？”
“你來給孫悟空埋下一顆種子。”
“什么種子？”
“改天換地的種子。”
說著，狄光磊指了指紫霞仙子，道：“紫霞也好，青霞也罷，實際上都是孫悟空。
紫霞代表了孫悟空對于愛情的渴望，青霞代表了他的理智，以及一絲絲的恐懼。”
“但她們也都是實際存在的。”
“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么制造出這么強大的幻境的？或者說，你是怎么讓孫悟空進入情劫的？”
奎剛道：“想聽聽我的故事么？”
雖然知道奎剛要說什么，狄光磊還是認真的說道：“晚輩洗耳恭聽。”
由于《西游記后傳》和《石敢當之雄峙天東》是一個劇本兩種拍，一個佛門版本，一個道門版本，因此奎剛和無天的故事近乎一模一樣。
相對而言，佛門的版本更加符合邏輯。
燃燈古佛命無天的前世緊那羅去西牛賀洲南部傳教。
當地婆羅門大祭司要求他完成三件常人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才答應他在當地傳教。
一是讓小偷世家的后人阿溜不再偷盜；二是讓混混頭子阿刀棄惡從善；三是讓名妓阿羞從良。
緊那羅完成了三件事，大祭司卻出爾反爾，想要燒死緊那羅。
阿羞為了救緊那羅，舍身于大祭司，隨后自盡身亡。
回到靈山后，燃燈古佛卻說緊那羅心思不正，心有魔障，致使緊那羅入魔，成為“無天”。
上述故事中的“燃燈古佛”換成“少昊”，“緊那羅”換成“穹天”，“無天”換成“奎剛”，便是奎剛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中，阿溜和阿刀不值一提，但那個“阿羞”卻是重點中的重點。
狄光磊一直都很奇怪阿羞的來歷，也悄悄地探查過，甚至化身觀察過那些有名的亂世紅顏，卻無一人能和阿羞對應。
聽完奎剛的故事，狄光磊道：“敢問前輩，阿羞現在何處？”
奎剛道：“她已經消失了，永遠的消失了，沒有人能找到她，因為她早已成了蕓蕓眾生之一。”
“也就是說，她的靈韻已經消失，靈魂通過一代代的轉世，已經徹底成為普通人。”
“那不是很好么？”
“確實很好，前輩心胸寬廣，晚輩佩服，但這和孫悟空有什么關系？”
“當年我和無天去往阿修羅界之前，都留下了情絲，一條紫色，一條青色。”
“前輩的意思是說，這一劫難，不止有您的手筆，無天也參與其中。”
“沒錯。”
“既然如此，前輩為何要放玄奘去求援？為何要放我們進來？放進來之后，又為何把晚輩抓到這里來？”
“你猜。”
“因為前輩和無天都想看看，有沒有人能夠走出情劫。”
說到此處，狄光磊自嘲的笑了笑：“看來當渣男還是有好處的，否則接受考驗的就該是我了。”
“你多情卻不濫情，留情卻不忘情，看似無拘無束，實則心有掛礙，哪有什么真正的逍遙？
不過你做事實在是太過肆無忌憚，否則的話，我還真想考驗考驗你！”
“您為什么只把我抓走，沒抓觀音菩薩？”
“我沒動手，不代表沒有別人動手。”
“看來菩薩和我一樣，也在聽故事，前輩想聽一個故事么？”
“你的故事？”
“不，我一個朋友的故事，他的名字叫做——歐陽明日。”
就在奎剛給狄光磊講故事、無天給觀音菩薩講故事的時候，孫悟空的情劫也在繼續。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
如果上天能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圣衣，腳踏七色云彩來娶我！”
“觀音大士，我終于理解你說的話了，以前我看問題是用肉眼去看，在我死去的一剎那，我開始用心眼看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楚。
原來那個女孩子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淚，我完全可以感受到當時她是多么的傷心！”
“我不明白，恨一個人，可以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什么仇恨可以恨五百年？”
“當你拿起金箍棒，你將不再是個凡人，人世間的情欲再也不能沾半點，你明白了么？”
放下金箍棒，我是至尊寶，凡夫俗子，打不過牛魔王，救不了你。
拿起金箍棒，我是孫悟空，齊天大圣，要去西天取經，愛不了你。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頭上沒有金箍，但手中有一根金箍棒。
拿起的不只是武器，還有沉甸甸的責任。
——保護唐僧西天取經，用大乘佛法普度世人。
不過這事最終怎么說呢，取回來的經文確實流傳開來，但唐僧創立的法相宗傳了兩三代就沒了。
法相宗入門難度太高，一般人學不會。
“拿起金箍棒之前，你還想說些什么？”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面前…”
孫悟空的眼角流下一滴淚水。
石猴流淚，鐵樹開花。
另一朵黑蓮內，看著流淚的孫悟空，無天忍不住，把手探出了黑蓮，把那滴淚水接了過來。
觀音菩薩道：“這一局，前輩似乎輸了。”
無天道：“種子已經埋下，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生根發芽，而且，我從來都不會輸。”
“前輩還要再賭一局？”
“不！如來配不上這么好的弟子！”
說罷，無天輕輕一彈指，把黑蓮彈成粉碎。
與此同時，奎剛也收起了黑蓮，回到了阿修羅界。
“轟！”
伴隨著一聲驚天爆響，幻境轟然炸裂，蜃被炸成了粉碎，連一個細胞都沒能存留。
幻境炸裂的瞬間，狄光磊見到了最深層的幻境的碎片。
年幼的江流兒，手臂上帶著封印的孫悟空，還有一只張牙舞爪的兇獸“混沌”。
蜃也是有貪心的。
曾經他只想要孫悟空等人的夢境，算計成功后，又想吃掉唐僧，甚至把孫悟空牛魔王蝎子精一起吃了。
貪心不足蛇吞象。
就算無天沒有炸裂幻境，最終也不過是大圣歸來，一棒碎天。
唐僧、豬八戒、沙僧、六丁六甲、五方揭諦，護法迦藍等盡數昏倒在地。
孫悟空抱著身著大紅嫁衣的紫霞，眼中有說不出來的落寞。
紫霞虛弱的說道：“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云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我猜不著這結局…”
狄光磊飛身上前，拿出一枚丹藥，道：“九轉太乙還丹，能治一切傷勢，趕緊吃下去。”
“啊？”
“我從東華帝君那里順來的，天下間最好的保命良藥，趕緊吃。”
理論上而言，紫霞逝去，孫悟空徹底斷了內心的念想，是最好的結局。
但對于狄光磊而言，這種結局無異于狗屁，自是不會允許。
狄光磊早早做好了準備。
紫霞沒死，便服用東華帝君的九轉太乙還丹。
紫霞死了，便服用太上老君的九轉還魂丹。
絕不會讓紫霞逝去。
孫悟空這才反應過來，大喜過望，把丹藥喂紫霞吃了下去。
“兄長，幫我照顧好紫霞，我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孫悟空提起金箍棒，一步步的走向了毒敵山琵琶洞。
洞府內，只余下牛魔王一人。
卻原來，在奎剛離開的時候，把蝎子精一并帶走。
牛魔王持著混鐵棍出了琵琶洞，喝道：“孫悟空，你屢屢壞我好事，今日我便要與你這潑猴決一死戰！”
孫悟空冷冷地說道：“不，不是你與我決一死戰，而是我與你決一死戰！”
觀音菩薩看了紫霞仙子一眼，道：“天尊，你可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
“不是我給你出了個難題，而是我救了你一次。”
“什么意思？”
“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如果眼睜睜看著一個無辜的生命逝去，你的佛心還在么？
你還記得，你為什么只是菩薩，卻沒能成佛么？”
觀音菩薩昔年是可以成佛的，只是在參與萬佛大會的路上，見到一個被猛虎逼到樹上的農婦，心有掛礙。
在最后的關頭，觀音菩薩舍棄了成佛的機會，離開大雷音寺，點化老虎，救了農婦。
事實上，老虎和農婦都是假的，是佛祖在考驗觀音菩薩是否還有凡念。
有些人覺得觀音菩薩沒有經受住考驗，實在是太過可惜。
但在狄光磊看來，舍己為人，大慈大悲，才是真正的佛。
雖無佛陀果位，但佛心圓滿，佛果已成。
“這…”
“金剛怒目，降妖除魔，這無所謂。
但紫霞不是妖，也不是魔，她只是一個無辜的人，就如同當年的——阿羞。”
“阿彌陀佛，多謝天尊指點，是貧僧心有魔障了。”
“紫霞便留在解陽山，和如意仙子一同修道，菩薩覺得如何？”
“如此甚好，勞天尊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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