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把天邊的云朵染成了血紅色。
從科學角度來說,這叫“火燒云”,是一種光學現象,可以“看云識天氣”。
從命相角度來說,這叫“云邊染血”或者“蒼穹流血”,是大兇之兆,主刀兵兇殺。
一般而言,出現“云邊染血”,必然會伴隨殺破狼三星匯聚,或者太白金星橫空,亦或是熒惑守心之類的星相。
熒惑守心!
狄光磊猛地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兇煞從天而落,透過日月金瞳,發現天地之間的火煞之氣變得越發濃郁。
卻是狄光磊心有所想的一剎那,熒惑守心已然降臨。
“熒惑”是指火星,由于火星熒熒似火,行蹤捉摸不定,因此得名。
“心”是指天蝎座中的紅色一等亮星——心宿二,心宿有三顆星,代表了皇室中最重要的成員。
熒惑守心不止是代表戰爭的大兇之兆,更針對皇室成員,為歷代帝王大忌。
史載的初次“熒惑守心”發生于宋景公之時,宋景公三句善言使星宿移位,避免了此次災禍。
下一次熒惑守心最為有名,秦王政三十六年,天降隕石,上書“始皇帝死而地分”。
如今嬴政還沒有成為皇帝,熒惑守心卻提前降臨,天地命數已經完全混亂。
便是狄光磊、東皇太一、鬼谷子三人聯手推算,也只能看到重重迷霧。
換而言之,整個世界的天機都變得混沌,占卜推算都失去了效果。
這就是所謂的:大劫降臨,當局者迷。
狄光磊倒不怕這個,自己本就不怎么依靠占卜。
只是嬴政性格強硬,絕不會屈服于區區天象,到時候怕是又有一番災劫。
鬼谷子也感覺到了天機變化,苦笑道:“我是不是不該阻止你?”
狄光磊道:“我倒覺得熒惑守心提前降臨是好事。”
“為什么?”
“這證明天地命數并非不可改,越是災劫,越是有改變的機會。”
說著,狄光磊昂首望天,舉起右手,遠遠望去,染血的云朵仿佛狄光磊手中的紅纓槍。
狄光磊豪氣萬千的說道:“今日長纓在手,何時沖破蒼穹!”(注)
“轟隆!”
雷霆乍起,轟向狄光磊。
狄光磊右掌之上猛地出現一個古樸的銅盒,正面迎上雷霆,與此同時,掌心閃過青黃赤白黑五色雷霆。
五雷化極手!
上有天雷轟擊,下有五雷化極,銅盒在一瞬間碎成了齏粉,再也不存一絲一毫。
發覺到天機變化,快速趕來的東皇太一見到這一幕,驚道:“你不要命了么?”
對手和敵人是不同的,敵人希望你更弱,對手希望你更強。
兩人是對手,不是敵人,東皇太一自然不希望狄光磊把自己作死。
“放心,我沒事。”
鬼谷子道:“你方才毀掉的,是藏有蒼龍七宿秘密的寶盒?”
狄光磊道:“沒錯,曾經我以為這些寶盒并不堅固,可以強行毀掉,但我試了許久都沒有成功。”
東皇太一道:“那為何嬴政可以毀去?”
“因為這東西必須在特殊情況下才能擊毀,嬴政當時初步覺醒龍氣,圣天子百靈相助,一擊擊破寶盒,現在讓他出手,絕無可能成功。”
對于東皇太一和鬼谷子這種人物而言,“龍氣”之類的說法并不算秘密,倒是省了很多口舌。
“這法子也太過于冒險了,你為什么一定要毀去寶盒?”
“因為這東西對于天下有害無益。”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想要變得更加強大,靠的是團結一心,穩步向前。
要培養人才,訓練精兵,興修水利,勸課農桑…而不是找什么虛無縹緲的傳說。
解開蒼龍七宿的秘密就能一統天下,那當初擁有蒼龍七宿的人一統天下了么?”
鬼谷子道:“根據鬼谷門記載,蒼龍七宿和大禹治水之時鑄造的九鼎有關。”
東皇太一道:“陰陽家也有類似的記載,但真實情況未知。”
狄光磊道:“假設這個傳說是真的,但這和九鼎有什么關系么?
大禹成為人族共主靠的是治水的功績,治水靠的是學問,是技藝,而不是九尊大鼎。
東皇太一,鬼谷先生,如果我現在把那九尊大鼎搬到你們面前,你們會臣服我么?
如果燕丹尋到那九尊大鼎,王翦、蒙恬、韓非、張良等人才會投入他的麾下么?
若九鼎真有那么神奇,夏怎會為商所滅?”
鬼谷子道:“因為大禹鑄造九鼎之后,發現九鼎事關重大,為了天下蒼生,把九鼎封印…”
“如果大禹真的沒有私心,那夏是怎么來的?
大禹之前,人族沒有大王,只有共主,行禪讓制,大禹之后,天下才變成一家之天下。”
東皇太一道:“假如,那是一件摧城拔寨、無堅不破的武器呢?”
狄光磊道:“隨我去趟海邊,我讓你們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滅世神器。”
“這里不能施展么?”
“相信我,你們不會想在這里看到的。”
“玄明先生還是那么好斗,前幾天小斗一場,現在又和鬼谷先生打了一天。”
韓非道:“這或許是先生唯一的愛好了。”
嬴政笑道:“玄明先生確實淡薄。”
說話功夫,趙高來報,把兩人打完之后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羅網的探子雖然是諸國第一,但狄光磊和鬼谷子的戰場何等危險,散溢的劍氣能夠輕松擊殺“地”字號殺手,就連“殺”字號殺手也不敢靠近百丈。
趙高為了探聽實情,不僅派出了天字一號殺手,派出的還是天字一號殺手中最擅長隱藏的——掩日!
“天雷轟擊,寶盒湮滅,玄明先生、東皇太一、鬼谷先生齊赴海外,韓卿,你怎么看?”
韓非想了想,道:“先生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能夠作為他的對手的,唯有鬼谷先生和東皇太一,而能夠讓三人同時感興趣的,一定是命數。”
“命數?”
“方才天刑劍靈感覺到了一股壓抑和憤怒,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兇煞之氣,想來…”
說到此處,韓非沒有繼續說下去。
和狄光磊一樣,韓非也不喜歡天數,他更喜歡理性的、能夠忖度的東西。
嬴政看向趙高,道:“傳國師。”
國師就是月神,她在秦國的職位是“右護法國師”。
不等趙高去通傳,月神已經來了,一同來的還有面色嚴肅的緋煙。
韓非甚少看到緋煙露出這等嚴肅的表情,更沒想到緋煙竟然會和月神聯袂而來,顯然是有大事發聲。
嬴政道:“東皇太一和玄明先生出海所為何事?”
緋煙道:“妾身不知,但很可能與方才的星相有關。”
“什么星相?”
“熒惑守心,火隕天降!”
月神補充道:“不止如此,殺破狼三星匯聚,太白金星橫跨東南,兇中藏兇,災劫已經掀起,無論占卜還是占星,都失去了作用。”
嬴政問道:“火隕可是降于大海?”
“不,降于楚國境內,降于秦楚戰場!”
熒惑守心于王室不利,再加上天降隕石于秦楚戰場,扶蘇很可能會遭遇災劫。
可即便如此,一向護短的狄光磊也是出海,而非去往戰場,可見還有要事。
“趙高,速派掩日和驚鯢去保護扶蘇!”
“遵命!”
以趙高的智慧機變,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蒙了。
只能祈禱派出去的殺手還沒有動手,否則一旦扶蘇出事,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城父邑外,隕石劃過長長的尾巴,筆直的落在秦軍大營數里外,激起漫天煙塵。
好在項羽是西楚霸王不是大魔導師,否則這隕石就該落在軍營中了。
可即便如此,這也是大兇之兆,再加上白天的挫敗,秦軍士氣一落千丈,楚軍士氣則大大提高。
項燕當即命令出城襲營,項羽一馬當先,千軍辟易,所向披靡。
項羽是為戰場而生的人,他的強大不在于七海蛟龍甲,也不在于破陣霸王槍,而在于他自身。
超卓的天賦,堅定的意志,向著無敵之路一步步前行,絕不后退。
沒有七海蛟龍甲和破陣霸王槍的項羽仍舊是千古傳誦的西楚霸王,沒遇到項羽的七海蛟龍甲和破陣霸王槍只能寶物蒙塵。
長槍輕輕一挑,秦軍大營的大門便被挑飛,隨后一招橫掃千軍,對上秦兵刺來的長戟。
伴隨著一連串的爆響,十數把長戟被一槍轟飛,項羽狂笑一聲,沖入了大營之中,掀起漫天血雨。
跟隨項羽沖鋒的龍且、季布等人被他的豪氣感染,一個個奮勇沖殺,士氣如虹。
大營不遠處,燕丹看著混亂的戰場,道:“此戰秦軍必敗,我們可趁此機會,襲殺蒙恬、扶蘇、張良等人,若能成功,無異于斷嬴政一臂。”
盜跖道:“巨子,張良是儒家傳人,可以收為己用,若是能通過他招攬到韓非,甚至是玄明先生,對于收復國土大大有利。”
燕丹道:“不過是貪慕富貴的儒家叛徒罷了,否則怎會投靠暴秦?那玄明先生、韓非,也不過是一丘之貉,切不可與之為伍。”
就如同六指黑俠說的,沾過鮮血的劍可以回鞘,手執利刃的心卻無法輕易收回。
原著中的燕丹有緋煙背鍋,六指黑俠之事可以揭過,本世界的六指黑俠卻是他親手殺死的,從那一刻起,他的內心便墮入黑暗。
燕王喜和羅網的追殺,顛沛流離的生活,讓燕丹的內心越來越偏激,越來越急功近利。
若是他隱居于墨家機關城,苦讀墨翟留下的兵法,暗中組建勢力,穩扎穩打,過個十年八年,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
但他什么都沒做,就連武功也沒有多少增長。
曾經的燕丹還知道不能依靠別人,現在卻把主意放到了項家,或者說放到了楚國身上。
大鐵錘這種相對莽撞的只感覺到燕丹變得有些粗暴,盜跖這種感覺比較敏銳的,已經發現燕丹志大才疏的本質了。
張良是不是儒家叛徒重要么?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張良的能力和他的人脈。
燕丹的身份是什么?燕國太子,墨家巨子。
燕丹要做的事情是招攬人才、結交盟友,而不是為了發泄火氣,當一個刺客。
盜跖嘆了口氣,不再勸導。
他早就已經不忠于燕丹了,他忠誠的是墨家巨子這個身份。
一旦燕丹失去這個身份,盜跖立刻就會離開。
人畢竟不是機械,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想法。
游戲NPC都還有“忠誠度”的概念,更何況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盜賊。
如果狄光磊知道盜跖的想法,只會說,你走的晚了。
墨家在原劇情中那可是親兒子待遇,主角光環亮的快把人眼睛閃瞎了,且沒有狄光磊搗亂,燕丹可以輕松發展勢力。
結果呢?全都被燕丹作死作沒了。
緋煙看上這種廢物,絕對是腦袋被大象踩了。
不是一只大象,是一群大象。
蒙恬沙場宿將,心知不可立刻后撤,否則必然一潰千里,隕石落下的一刻,便讓士卒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張良在建造營寨的時候就讓人挖了陷阱,此時正好用得上。
這里畢竟是大秦軍營,人多勢眾,項羽也不是未來那個所向披靡的西楚霸王,沖入中心處之后,終于遇到了對手。
或許是命中注定,他的對手是——張良!
沙場搏殺和江湖比斗完全是兩種概念,張良沖陣能力遠不如項羽,斗將卻分毫不懼。
凌虛劍一揮,以一人之力,攔住了項羽、龍且、季布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