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昏暗的夜色中傳出幾聲貓叫,讓本就壓抑的夜色變得更加壓抑。
比夜色更加壓抑的房間內,一個抱著黑貓,手持玉笛的女子慵懶的說道:“唉你們就不能找一個干凈點兒的集合地點么?這里臟死了。”
這女子本是潛伏于成蟜身旁的一名舞姬,后來對成蟜產生了感情,在刺殺過程中反水,被巽蜂殺死,死后成為離舞。
“你走到哪里,哪里便光彩奪目,何必在意這些?”
震侯,本是嬴政同父異母的胞弟成蟜,因造反被玄翦殺死,死后成為震侯。
“你們又要去殺人,我討厭你們。”
說話的是一個戴著圓帽,光著腳,臉上長有雀斑,手中抱著一個球的小女孩。
她本是一個尋常的孩童,因幫助成蟜躲藏,被乾殺殺死,死后成為兌鯉。
“殺手,一如軍人,軍令如山。”
艮師,團體領導人物,主要指揮者,本是駐守屯留的秦軍將領,在刺殺成蟜時被叛變的離舞殺死,死后成為艮師。
“是是是,您交代的事情,自當竭力去辦,我的蜜蜂已經找到了獵物的巢穴。”
巽蜂,言語輕浮,擅長飛針,身背一個蜂箱,能指揮蜂群,利用其進行情報刺探。
艮師道:“聰明的獵物,不會只有一個巢穴。”
“點子都沒踩好,就算是我這樣的老手,也不敢貿然行動。”
坎鼠,生性油滑,身材矮小,擅長飛檐走壁,極為貪財,對于離舞的美色垂涎三尺。
一個正在熬煮藥物的老太太說道:“老婆子廢了不少心力調制的藥,你的蜜蜂可別讓我失望。”
坤婆,善于配制毒物的老婦人,是乾殺早已故去的母親,意識如亡靈般守護著自己的孩子。
離舞道:“我的曲子早已備好,你真的能完成任務么?”
巽蜂對離舞有些愛慕,聞言趕忙說道:“這么不信任我?離舞姑娘不如與我打個賭,若我順利完成任務,就請離舞姑娘為我獻舞一曲,飽飽眼福。”
坎鼠附和道:“那感情好,一直聽人夸贊離舞的舞姿,卻沒機會親眼看看。”
離舞不屑的說道:“你這樣的賊骨頭,也配看我的舞?還有,門外那個小賊聽了這么久,你們誰去處理一下。”
往外的探子剛要離去,一只大手已經握住了他的脖頸,下一秒,一把鋒利的寶劍刺穿了他的身體。
乾殺,沉默嗜殺的男子,用劍高手,刺殺成蟜的任務結束后被玄翦滅口,死后成為乾殺。
這八人便是惡名昭著的八玲瓏殺手,他們到韓國,絕非是為了使團案。
他們真正的目標,連韓非張良這等智者暫時都沒想到。
衛莊緩步走在大街上。
他沒有去皇宮,也沒有去找八玲瓏,因為他感覺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來了。
對于一個劍客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然是對手。
對手和敵人是不同的,敵人希望你更弱,對手希望你更強。
在衛莊的生命中,剛好有這樣一個對手。
“鏘!”
寶劍出鞘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聲音的,是一道凌厲迅捷的劍氣。
衛莊并不畏懼,手握鯊齒劍的時候,他不會畏懼任何人,任何事。
“嗖!”
鯊齒劍劃破空氣,間不容發的擋住了這簡單凌厲的一劍。
藍白色勁裝,干凈利落的短發,清淡不張揚,臉龐俊秀,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眸,閃爍著年少時的青澀不羈。
蓋聶。
衛莊的師兄,嬴政的劍術老師、貼身護衛。
蓋聶輕聲道:“蒼生涂涂,天下繚繚!”
衛莊揚聲道:“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殺在了一起。
從離開師門開始,兩人無論因為什么原因見面,必先進行一次比劍。
衛莊崇尚進攻,毫不猶豫的搶奪先手,鯊齒劍一揮,用了一招“劍十八”。
三三不盡,六六無窮,綿密無比的劍網當頭罩下,詭異的劍路讓蓋聶大吃一驚。
通過秦國的情報網,蓋聶知道衛莊近來大出風頭,卻不知他學了如此強力的劍術。
狂如風、猛如浪、急如電、密如雨、綿如網,配合鯊齒劍的獨特形狀,更是與人一種天羅地網,劍氣領域的恐怖感覺。
蓋聶雖驚不亂,快速穩定了心神,寶劍一揮,輕巧的破解了衛莊的劍勢。
不同于霸氣側漏的衛莊,蓋聶一向崇尚簡單,穿著簡單,生活簡單,劍術同樣簡單。
寶劍出手,沒有多余的動作和修飾,就是簡潔樸素、干脆利落的一擊。
但就是這簡簡單單一劍,卻讓衛莊的攻勢處處受制。
無論他如何狂攻,只要衛莊寶劍送到,他便非變招不可。
兩人從路上打到屋頂,從屋頂打到城墻望樓。
一個劍氣縱橫,攻勢強猛如狂風暴雨。
一個簡單凌厲,出劍收劍如行云流水。
頃刻之間,兩人已經斗了三四十招,卻誰也壓不下誰。
衛莊心中略有失落,這些時日他武功大進,本以為能勝過蓋聶,沒想到對攻數招,仍舊只是個平手。
對于旁人而言,追上自己的對手就算成功。
對于衛莊而言,這是徹徹底底的失敗。
原因很簡單,他手中的鯊齒是一把削鐵如泥的神兵,遠遠強于蓋聶的佩劍。
兩人每一次對拼,蓋聶都必須把更多的真氣附著在劍鋒上,以此來保證佩劍不被鯊齒斬斷。
一增一減之下,平手,就證明他輸了。
“劍二十一!”
衛莊大喝一聲,二十一道劍氣以雷霆萬均之勢轟出。
蓋聶橫劍在胸前,用自己的劍心感悟衛莊的招式變化,他當然知道,這一招看似凌厲,卻只是前奏,更厲害的還在后面。
“長虹貫日!”
劍氣即身,蓋聶寶劍回旋,刺向那微不足道的一處破綻。
二十一道劍氣一觸即潰,就在此時,衛莊挽了三個劍花,崩碎的劍氣聚合為一,成為更加凌厲,更加兇猛的一劍。
圣靈劍法——劍二十二!
橫劍術——橫貫四方!
在領悟出劍二十三之前,這一招便是衛莊的絕殺。
蓋聶人劍合一,人隨劍走,整個人好似和寶劍融為一體,竟同時飛出,和衛莊的鯊齒對轟。
“鐺!”
金鐵交鳴的聲音響起,劍氣對轟,爆發出撕裂空氣的尖銳爆鳴,隨即轟然破裂。
無數細小的劍氣散溢開來,如同引爆了一顆炸彈,把兩人腳下的望樓毀了大半。
煙塵散盡,蓋聶和衛莊同時后退數步,一手持劍,一手持鞘。
衛莊多退了半步,蓋聶的劍上多了一個缺口。
平手!
這是衛莊首次和蓋聶打成平手,但他心中并沒有快意,他希望蓋聶能得到一把好劍,然后兩人再好好打一場。
蓋聶道:“你知道我在這里?”
衛莊道:“整座新鄭只有一處所在,可進可退,可縱可橫,謂之——天樞!”
蓋聶道:“天樞者,天道人綱,逆之,雖成必敗。”
“萬事之先,圓方門戶,雖覆能復,不失其度,看來師父的教誨,師哥記得很清楚。”
“你不也記得很清楚么,小莊。”
“夫君,城里有人動手,一個是衛莊,另一個,似乎是蓋聶,不可能,蓋聶怎么可能在這里!”
緋煙被衛莊和蓋聶的劍氣驚醒,有些震驚的說道。
狄光磊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蓋聶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蓋聶是秦王的劍術老師、貼身護衛,他應該…”
說到此處,緋煙反應了過來:“秦王也在新鄭!八玲瓏是來保護他的,不,他們絕不是護衛,難道…難道他們要刺殺秦王!”
緋煙和公孫蘭、厲勝男、駱仙很像,都是妥妥的魔門妖女,看起來人畜無害小白兔,實際上千謀百計鬼狐狼。
緋煙對于陰謀詭計有敏銳的直覺,該下死手的時候更是不會有一絲手軟。
僅僅通過蓋聶,緋煙便想到了八玲瓏此行的目的,接著說道:“八玲瓏此行定然是奉了呂不韋之命,呂不韋在秦國權傾朝野,必然還有后招。”
“不對,東皇太一絕不會允許呂不韋胡作非為,嬴政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使團案只是個引子,呂不韋和嬴政的對決才是真正的大戲!”
狄光磊笑道:“夫人還少說了一點。”
“什么?”
“真正的大戲不只是呂不韋和嬴政的對決,還有我和東皇太一的對決。”
“能不能告訴我,什么時候動手?”
狄光磊默默思索了一下,道:“不知道,但不會太久。”
“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在棋局上落了足夠多、足夠強的子,而且馬上還會多一個強力的助力。
東皇太一因為某些原因,慢了我一步,他不能讓我落更多的子,布更多的局。”
看到緋煙眼中的疑惑,狄光磊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東皇太一是個謀定而后動的人,絕不會主動露出這許多破綻。”
緋煙點了點頭。
“若論陰謀算計,我未必勝得過東皇太一,但我做的一切都是順天而為,也符合他最終希望達成的結果,無論他愿不愿意,都必須接受,甚至主動提供幫助。”
“他希望看到什么?”
“呂不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