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怒道:“你以為我駁不倒你么?你知道我出身哪一家么?”
諸子百家時常坐而論道,每一家都是辯論的好手。
但若說口齒伶俐,以兩家為最,一個是“名家”,一個是“縱橫家”。
名家主要研究辯論技巧,最擅長強詞奪理,每一人都稱得上是“杠精”。
當然,名家也不都是“甚察而不惠,辯而無用,多事而寡功”之徒,他們對于邏輯學的發展有很大的貢獻。
縱橫家主要研究外交手段,最為人熟知的就是“合縱連橫”,有“一言亂天下,一語興邦國”之能。
巧的是,衛莊就出身于縱橫家,乃鬼谷橫劍術傳人。
只不過相比于蘇秦張儀這等金牌說客,衛莊更喜歡用劍解決問題。
“你師承縱橫家,但你只學了鬼谷門的武藝,卻沒學到縱橫家的口舌。”
“嗤!”
衛莊終于忍不住了,鯊齒劍一橫,鋸齒斬向狄光磊的咽喉。
“可惜了這滿屋子的精致,打壞了怪可惜的,年紀輕輕,哪來這么大的火氣。”
狄光磊晃晃悠悠,間不容發避開衛莊的橫斬,右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拿向了衛莊的肩膀。
醉臥流云七殺手!
無名島賀尚書的絕學。
狄光磊學會之后,幾乎沒有用過這一武技,今日下意識的施展,借著酒勁,反而用的恰到好處。
兩人貼身近搏,鯊齒劍雖然鋒利,卻無法抵御狄光磊一輪接一輪的快攻。
狄光磊的手指實在是太過靈活,招式實在是太過精妙,只要有半寸之地,招式便能隨心施展。
衛莊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手法,想要爆發劍氣逼退狄光磊,狄光磊卻只是輕輕一按或者一碾,便讓他的聚氣悄無聲息的散開。
衛莊恍然發現,狄光磊雖然滿身酒氣,出手卻無不貼合自然,招招順勢而為,一舉一動渾然天成,好似和天地連接在了一起。
天人合一!
這是道家的法門!
狄光磊不是出身于儒家么!
衛莊越打越懵逼,在不能聚氣施展強力招式的情況下,不免處處受制。
斗到三十招,衛莊落入到了絕對的下風。
未來的衛莊是天下間最絕頂的高手,青年的衛莊還是太過稚嫩了。
至少,他不知道該怎么應對眼下的情況。
“嘩!”
狄光磊一招“拿云手”抓住了衛莊的衣領,把他從窗戶扔了出去。
衛莊翻身落地,手中劍氣凝聚,又緩緩放開。
方才一戰,兩人只是拼斗招式變化,不管是“百步飛劍”還是“橫貫八方”都沒有施展,敗的非常憋屈。
但他終歸還是放下了。
狄光磊無論行走坐臥均是天人合一,不露任何破綻,他便是施展百步飛劍,也未必能勝。
衛莊張狂霸氣,同時也有穩重和忍耐,絕不會意氣用事。
“儒家、法家、縱橫家,下一個該是哪一家?”
狄光磊躺在軟榻上,默默地思索著。
當初在風云世界,狄光磊開動潛龍擊敗笑三笑,得到了部分玄龜精血,以四大神獸的精血淬煉身體,強化身軀,直到無法變得更強才離開。
以前每到一方世界,狄光磊都會提前做好計劃。
這一次沒有,一點計劃都沒有。
隨心而動,隨性而為,一切都順其自然。
能在短時間內接觸諸子百家中三個大家的傳人,已經是頗為幸運,余下的墨家、陰陽家、羅網等勢力,狄光磊準備等等。
本世界靈性最高的人應該是高月,狄光磊準備和月神打一架,把高月搶過來。
王翦、蒙恬、張良、項羽…
狄光磊醉醺醺的胡思亂想,不多時,再次沉沉睡去。
清晨,狄光磊洗漱完畢,紫女端著清粥小菜推門而入。
紫女的真名并不叫紫女,只是她喜歡穿紫色的衣服,所以人們都叫她紫女。
這是一個風姿妖嬈的女子,身上點綴著神秘誘人的紫色裝飾,貼身的紫色長裙勾勒出迷人的身段,高高盤起的紫發上插著幾只銀簪,似一朵盛開在陽光下的玫瑰。
那雙勾人的眸子也帶著淡淡的紫色,如一對深藏于海底的珍珠,幽暗卻璀璨。
她的左眼眼角下畫著一道蝴蝶翅膀模樣的花紋,為她魅人的姿態增添了幾分不同尋常的高貴氣質。
薄施粉黛,亭亭玉立,氣質如蘭,無論怎么看,紫女的年齡都不會超過二十歲。
“玄明先生昨日醉酒,今日怎么起的這么早?”
“因為我嗅到了早餐的味道。”
狄光磊拿起粥盆,也不向碗里盛,就是直接喝,大口喝了半盆,才就著咸菜吃剩下的半盆。
紫女道:“玄明先生的吃相,可不怎么雅觀啊。”
“吃飯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且這是私人場所,我愛怎么吃,就怎么吃。”
“哦?先生崇尚自然之道?”
“當然不是,我崇尚的是逍遙之道。”
“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云氣,負青天,然后圖南,且適南冥也…真有神鳥能扶搖直上九萬里么?”
狄光磊道:“或許有,或許沒有,或許能飛得更高,或許能飛得更快,或許能飛得更遠。”
紫女道:“更高、更快、更遠,狄公子好氣魄。”
“不是我,是人心。”
“人心。”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如果你把目光放在一杯水上,那只能以草芥為舟,若是把目光放在汪洋大海,那便是濁浪為船,波濤為帆。”
“玄明先生是在笑我見識少,夏蟲不可語冰?”
“當然不是,只是想告訴你,下次把這藥多加點,別的不說,調味還是不錯的。”
“嗖!”
破空聲響起,一把軟劍橫在了狄光磊脖頸上。
這把劍形似赤練蛇,側身由無數蛇鱗一樣的薄片貫穿而成,串成這些薄片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質,軟中有硬,剛中有柔。
雖然靜靜懸著,細看卻在微微蠕動,好似蓄勢待撲的赤練蛇。
劍的顏色更為奇異,那是一種紅的令人驚慌的火焰之色,唯有用一種極其神秘的金屬熔鑄,并由藥物淬煉之后才能生出這種顏色。
鏈蛇軟劍!
也叫“赤練”,目前這把劍屬于紫女。
狄光磊伸出一根手指,緩緩的挑開鏈蛇軟劍,笑道:“如果我要出手,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最關鍵的是,衛莊都無功而返,你覺得你能勝我?”
紫女道:“很多時候,男人做不到的事,女人卻能夠做到。”
紫女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奇幻的魔力,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人不會懷疑,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況且她說的是真理。
一個在諸天萬界被驗證過無數次的真理。
“我很認同你的觀點,但我要說,殺死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真的么?我不信。”
紫女手腕輕輕一抖,鏈蛇軟劍已如毒龍翻身,畫過一個曼妙的弧線,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繞過狄光磊的手指,刺在了狄光磊的肩膀上。
好快的一劍!
好兇的一劍!
好狠的一劍!
好絕的一劍!
最可怕的是,在刺出這樣的一劍的同時,紫女的面上仍舊帶著魅惑的笑容,美得讓人不想移開眼睛。
劍刺中了,紫女的面上卻滿是震驚。
鋒銳無比的鏈蛇軟劍竟然連半寸都前進不得,就好似一條嗜血的赤練蛇飛撲向行人,一口咬下,卻發現那個行人是石像。
“這是什么功夫?”
紫女從未見過能夠憑肉身阻攔鏈蛇軟劍的,驚訝之下,已經顧不得保持儀態。
“這叫太極玄功,無論多么強大的力量,到我的身邊,都會被卸掉,就好比你用刀扎裝滿大米的麻袋,麻袋會損壞,大米卻不會。”
“我不信!”
紫女手腕一翻,再次點出一劍。
狄光磊并指成劍,輕輕畫了幾個太極圓弧,如同漩渦一般吸收紫女的劍氣。
紫女攻過去多少力量,狄光磊便吸收多少。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紫女只覺得自己的面前是無邊無際的深海,便是鯤鵬都只能在海中借力,更別說她這條小小的赤練蛇了。
“嗖!”
鏈蛇軟劍收回,紫女笑道:“玄明先生好功夫,怕是比縱橫家的鬼谷子,陰陽家的東皇太一也不遑多讓吧。”
哪怕剛剛動過劍,被這樣一個美人恭維,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更別說狄光磊把他們視為“種子”,全然不把這些小打小鬧放在心上。
“不知道,沒打過,有空去和他們打一架,尤其是那個東皇太一,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為什么?”
“因為我不知道他長什么模樣,我很好奇。”
紫女覺得這個理由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卻又覺得這個理由是真的。
狄光磊真的是因為好奇東皇太一的容貌而生出戰意。
狄光磊話說出口的同時,東皇太一心有所感,伸手掐算了幾番。
陰陽家是從道家分離而來,尤擅天人感應,東皇太一的卜算之術絕不在笑三笑之下。
“命外之人,有趣,有趣,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