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一個陰謀家很難,對付一群陰謀家卻很容易。
因為他們會自己先掐起來。
這場關于財寶的爭奪是零和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是去調查大金鵬王,而是默默等待,等待敵人露出破綻。
“學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金鵬國的事情?”
“那要看你問的是什么,比如我就不知道大金鵬國有嫡傳絕學。”
“我說的是那個小王子的事情。”
“你的腦子是加了糖的么?
一個想要復國的王子,怎么可能放著錢多地廣的花家不結交,結交你個江湖浪子?
一個想要復國的王子,怎么可能幾十年時間只招攬到三個歪瓜裂棗,順便敗光了家產?
一個想要復國的王子,怎么可能隱在一個破莊園幾十年,連一點名氣號召力都沒有?
如果他是金鵬國的小王子,那他一定不想復國,如果他說他想復國,那一定是假貨。”
陸小鳳道:“既然如此,你敢不敢和我打賭,就賭…”
“我沒興趣賭這種無聊的事情,你自己去吧,我要去見霍天青。”
“霍天青?你要找他的麻煩?”
“不,我怕他想不開,他身上的擔子太重了,經受不起任何失敗。”
陸小鳳嘆道:“承擔起一個門派都這般不易,更何況是承擔起一個國家,我突然有些理解那個小王子了。”
狄光磊道:“你理解他,但你不是他,如果換成你,你一定會承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
陸小鳳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狄光磊一眼,笑道:“這是你第一次稱贊我吧?說句實話,我對自己都沒有這么大的信心。”
“這不是信心,而是本性,半途而廢不是陸小鳳的性格。”
說完,狄光磊大步離去,直奔青風觀!
看著狄光磊的背影,陸小鳳想到了昨晚的情景。
他追刺客,追出去很遠,刺客沒找到,卻見到了霍天青。
不只有霍天青,還有七個重傷號,三具死尸,以及抬著他們的二十個轎夫。
重傷是被狄光磊打的,人也是狄光磊殺的。
霍天青擺出這個,陸小鳳想走也走不了。
他怕麻煩,可每每面對麻煩,卻又會選擇勇敢面對。
他的麻煩是他的麻煩,朋友的麻煩,還是他的麻煩。
陸小鳳本以為要動手,沒想到霍天青只是講了幾句話,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話也不是對他講的,而是對那群重傷號講的。
“我跟你們又有何關系?若是為了別的事,你們就算全都死光,我也不會看你們一眼的。”
“我霍天青有財有勢,這個窮掌門我早已不想當了,從此我和你們天禽門全無關系,若有誰再敢說我是天禽門下,我就先割下他的舌頭,再打斷他兩條腿。”
霍天青折斷了天禽門的掌門令牌,斷絕了那些人最后的念頭。
隨后,他把一切都攬在身上,邀請陸小鳳黃昏時去青風觀了結一切。
黃昏,青風觀。
青風觀在青山上,青山已在斜陽外。
沒有霧,淡淡的白云縹緲,看來卻像是霧一樣。
一陣風吹過,蒼松間的昏鴉驚起,西天一抹斜陽更淡了。
這種環境本該讓人感到抑郁,狄光磊卻頗有興致,吟誦起了李商隱的名篇。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一個黃袍道士上前打了個稽首,笑道:“公子可是姓‘狄’?”
“是。”
“貧道青楓,霍道友讓貧道來請公子。”
“你和他是道友?”
“霍道友喜歡和貧道下棋,每月都會對弈數次。”
“他在哪兒?”
“在貧道的云房中,公子請。”
小院中出奇幽靜,半開的窗子里煙氣縹緲,籠罩著淡淡的松香味,門也是虛掩的。
狄光磊見到了霍天青,不過霍天青很不正常,他倒在了小桌旁,手中拿著一個碧玉雕成的盤龍杯。
杯中還留著些酒,毒酒!
青楓黯然道:“他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來下昨日未完的那一局殘棋的,還以為他有什么妙手怪招,沒想到…”
話還沒說完,狄光磊已經封住了他的穴道。
“這毒是你下的,霍天青約的是陸小鳳,不是我,但你卻一眼就認出了我,這個破綻太低級了,下毒的手法,也不怎么樣。”
說著,狄光磊右手在身后一翻,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對朱睛冰蟾。
這是碧血劍世界特產的一種異獸,捏碎了吞服能治療內傷外傷,完整的冰蟾能吞食人血脈中的毒素。
古龍世界奇奇怪怪的毒藥實在是太多,狄光磊不覺得自己的內功能抵抗一切毒藥,帶了很多祛毒寶物。
有萬年藥玉,有生生造化丹,有大還丹,還有朱睛冰蟾。
伸手在霍天青雙手拇指上輕輕一彈,彈出一個小口,隨后按住他的背心,用真氣把他體內的毒素逼到指尖。
朱睛冰蟾最愛食用毒素,主動撲上去吮吸毒血。
不多時,霍天青悠悠轉醒,感受著體內渾厚綿長的真氣,苦笑道:“我本就該是個死人,你何必救我?”
霍天青何等人物,豈能不知酒里下了毒。
但他已經越陷越深,沒用脫身的辦法,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失敗,更不允許他被打落塵埃。
最后的最后,他只想到了這一招“逃避”。
用死亡來逃避一切。
死人,是不需要承擔責任的。
“你聽說過一句話么?”
“什么話?”
“逃避可恥,而且沒用。”
“但我除了逃避還有什么辦法?只要我一天是霍天青,那便一輩子都是霍天青,我肩負著天禽門的一切,不能敗,只能死。”
“現在你已經死了一次,過去的債已經還清了,現在你只欠一個人的。”
“你是哪一方勢力?青衣樓?青龍會?西方魔教?”
“都不是,如果非要給我的勢力取一個名字,你可以稱之為——主神!”
“沒想到你還信神。”
“反正不要錢,多少信一點。”
“你要我為你做什么?”
“好好活著,兩年后,為我送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