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主

　　一場大戰過后，時間悄然來到了秋天。

　　各路諸侯都偃旗息鼓，跑去搶收糧食，烽火連天的中原大地，仿佛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陳莽所在的南陽郡大半年沒有打仗，加上風調雨順，田野間滿是金黃的稻穗，看起來長勢喜人。

　　劉表和張繡全都盯著南陽這塊肥肉，各自派出軍隊搶征糧食，對于一些曖昧的地盤，誰先搶到便是誰的，有些地方的百姓甚至被征了兩次糧，為怎樣熬過今年冬天發起了愁。

　　賈詡被派來監督著士兵們收糧，帶著陳莽遠遠站在田埂之上，觀看著農夫們的收割稻穗。

　　陳莽看著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嘆氣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賈詡跟著嘆氣了一聲，面露無奈的說道：“唉，這已經算是好的了，起碼他們還能有口吃的。袁術治下的淮南本是富庶之地，如今被他折騰的土地荒蕪，十室九空，又趕上了今年大旱，聽聞已發生了人相食的慘劇。”

　　陳莽道：“如今袁術手下部將紛紛反叛，就只靠著袁家四世三公的名號唬人，我們輕而易舉便能將淮南奪下，先生為何不建議張繡將軍出兵呢？”

　　賈詡道：“即使我提議了，將軍也不敢去，圖費口舌而已。將軍沒有爭霸天下的野心，只愿為一將爾，雖待我等親厚，卻非是明主。”

　　陳莽道：“先生，河北袁紹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者頗多，袁紹可是名主？”

　　賈詡莞爾笑道：“你這是在考我？”

　　陳莽一笑：“不敢，莽是想請先生指點一二。”

　　賈詡搖了搖手中羽毛扇，緩緩的說道：“袁紹好謀無斷，干大事而惜身，任人唯親，非是明主。”

　　“劉荊州可是明主？”

　　“劉表垂垂老矣，昏庸之態已現端倪，非是明主。”

　　“那江東孫策…”

　　“江東孫策、淮南袁術、益州劉璋、漢中張魯，皆狐兔也。”

　　陳莽打量著賈詡，繼續問道：“曹操可是明主？”

　　賈詡微微一頓，接著點下了頭：“曹操雖生性多疑，但知人善用，實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爾。還有那小沛劉備，此人乃是漢室宗親，待人寬厚，仁義之名彰顯天下，手下又有關羽張飛兩員猛將相助，日后必成大器。此二人都可算做明主。”

　　陳莽對于賈詡看人的眼光十分佩服，贊道：“先生高瞻遠矚，令人欽佩，不過先生還少算了一人。”

　　賈詡饒有興致道：“哦，我少算了誰？”

　　陳莽肅起臉道：“南陽有一人起于微末，深自韜晦，養兵恤民，麾下文有諸葛亮，智謀不在先生之下。武將黃忠，可敵呂布，更兼他生來便有王霸之氣，各路豪杰見了納頭便拜。此人可算明主否？”

　　賈詡一臉發蒙的看向陳莽：“南陽郡中竟然有此人物？”

　　陳莽臉色一肅，點頭道：“正是在下！”

　　賈詡眼皮一跳，感覺自己這位老娘舅大概是中邪了，剛想訓斥兩句，一個士兵便跑過來，朝著陳莽躬身稟告了起來：“主公，稻米已經征收完畢，是否運回二號倉庫？”

　　陳莽點頭道：“不錯，運去二號倉那里吧，和那些從劉表手中搶來的米分開放，另外讓呂總管去核對一下賬目。”

　　“是，主公！”

　　小兵領命，立刻小跑回糧車旁，帶著一隊士兵押運著糧食緩緩離去。

　　賈詡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仿佛活見鬼一般，張口結舌，震撼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莽看了他一眼，面帶微笑道：“先生不用吃驚，現在我可是軍中主簿，偽造一些士兵的兵籍輕而易舉。”

　　賈詡回過神來，眼神復雜的朝陳莽來，說道：“恐怕不只如此吧？”

　　“我還策反了一些士兵，只要我一聲令下，城頭之上立刻便能改旗易幟。”

　　陳莽看著賈詡難看的臉色，不由淡淡一笑：“先生毋庸擔心，若我有心加害，恐怕現在你墳頭上的青草都三尺高了。另外，我已將先生被段煨扣下的家人解救了出來，不日便會來到宛城與先生團聚。”

　　事已至此，賈詡哪還看不出陳莽是早有謀劃要來賺取宛城。

　　賈詡默默在心中推算了一陣，發現木已成舟，再也無力挽回，微微一嘆，十分干脆的放棄了逃走的打算，躬身道：“主公，詡愿為主公去勸降張繡。”

　　陳莽微微一愕，看著騎馬而來的黃忠，面帶為難的說道：“這…可能有些晚了吧。”

　　賈詡此時也發現有人前來，抬眼一看，見一員猛將身披金甲而來，胯下棗紅馬，手中燦雪刀，鐵騎臨風，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膽寒的殺氣。

　　他的左手之上，還提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武將，披頭散發十分狼狽，不是張繡是誰！

　　片刻后，黃忠下馬來到陳莽近前，按著張繡的腦袋朝陳莽拜去：“主公，末將幸不辱命！”

　　賈詡臉頰狠狠一抽，終于明白了陳莽剛才說的“各路豪杰見了納頭便拜”是怎么回事…

　　張繡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被打的鼻青臉腫，右邊眼眶烏青，高高的腫了起來，嘴角流著血裂開，眼神渙散，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看著張繡的慘狀，陳莽不由得呲牙抽了口涼氣，朝黃忠問道：“怎么打的這么狠？”

　　黃忠抱拳道：“主公，這張繡槍法太過厲害，末將若不用出全力，根本無法將其打敗，因而沒有把握好分寸。”

　　陳莽看著被打暈過去的張繡，知道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勸降說辭是派不上用場了，無奈的嘆氣道：“辛苦黃將軍了，等拿下淮南，到時候再一并給將軍封賞。先帶他回去治傷吧。”

　　“是，主公！”

　　黃忠領命，提起張繡上馬，護送著陳莽的馬車緩緩朝城中行去。

　　傍晚時分，一行人通過重兵把守的城門，回到了宛城之中。

　　賈詡看著城中四處巡邏，對百姓秋毫無犯的士兵，越看越是滿意，含笑著微微點頭，夸贊道：“主公治軍之嚴明，實乃詡生平僅見，有此精兵強將，淮南唾手可得爾。”

　　陳莽道：“淮南易取，曹操難防，如今呂布已經被曹操安撫住，只等他糧草籌齊，恐怕就要來南征我們和劉表了。”

　　賈詡聞言，立刻便收斂起了笑容，說道：“主公，曹操兵多將廣，我們還需早做打算。”

　　陳莽點頭道：“南陽郡不能丟，劉表那邊也指望不上，要想渡過此難關，還要在呂布身上下功夫。我聽聞呂布生有一女，長得貌美如花，已然到了婚配的年齡。”

　　賈詡微微一笑：“主公，此策甚妙，如能和呂布聯姻，曹操腹背受敵，便不敢輕易舉兵南下了。”

　　“你同意便好。”

　　陳莽滿懷欣慰的看向賈詡：“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把你送去徐州和親。我膝下無子，就只有你這一個外甥，此事也只能委屈你了。”

　　賈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