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及時雨
杭州城中，金山寺的主持陪著法海在城中化緣，面帶恭敬之色，法海問一句，主持便解答幾句，看起來像個跟班似的，引得路人頻頻注目。
金山寺的主持則是毫不在意百姓的詫異目光，在一旁虔誠的侍奉著法海。
在他小時候，法海便是這副模樣，等到法海出關，連他都七老八十，法海的相貌卻一絲一毫也沒變過。
聽他師父說，連師父小時候，法海也是這副模樣，如此推算，這位法海禪師起碼修了二百年佛，應該早已修成了金身羅漢。
無論從那個方面，自己都應該對他恭敬有加。
他不知道的是，二百年歲月，其實連法海的修行的零頭都不到，此時，光是距離白素貞化形成人，偷盜法海靈丹，都已經過去了八百多年…
走在街上的法海感受著城中妖氣，不禁露出一副悲天憫人之相，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老衲只閉關了五十年，人間竟如此污穢了。”
主持不解其意，開口道：“禪師何出此言，如今這杭州府還算湊合吧，雖然官府蠻橫跋扈，橫征暴斂，但百姓們卻都安居樂業，日子比前些年好出了不少啊。”
法海微微一愕，道：“如此妖孽橫行，一副國之將亡的末日景象，百姓怎么可能有好日子過。慧空你靈臺蒙塵，需要勤加打掃了。”
主持看著熙熙攘攘，面帶笑容的百姓，完全看不出什么就國之將亡的預兆，不由得感覺自己法力低微，口中連忙稱是，羞愧的低下了頭去。
法海微微一嘆，接著指向一處宏偉的建筑，詢問道：“妖氣沖天，那里是何處？”
主持朝著那邊看去，不由咬起了牙，說道：“是杭州府衙，五年前知府大老爺翻新的。”
法海瞬間瞪起了眼睛：“這些妖孽竟如此大膽，連府衙都敢侵入，衙門的門神有瀆職之責啊！慧空，隨我前去降妖！”說著便邁步往府衙方向走去。
片刻后，二人來到衙門口，慧空心疼的掏出二兩銀子遞給李公甫，然后被李公甫引入了府衙的后堂之中。
陳莽此時正在看著諸葛臥龍的《人間道》，
聽說金山寺主持到來，好奇的來到了后堂之中。
“慧空大師，今日來我這府衙所為何事，不會又是為你們金山寺的田產吧？我不是都跟你說好幾回了，你們那些田地是寧殺豬分的，你要索回便去找那寧殺豬，關我陳青天何事？”
陳莽坐到主座之上，目不斜視的端起茶喝了起來，那副要錢沒有，要命不給的架勢，讓慧空一陣的氣苦。
五年前，寧采臣來到杭州府整改土地，金山寺在城外的萬畝良田全被陳莽當做無主之地登記造冊，遞交給了寧采臣。
寧采臣見狀，命人重制地契，直接將那些地三七分成，一部分給了佃戶，另一部分給了陳莽。
金山寺一下失去了收入來源，轉眼五年過去，和尚們坐吃山空，連他這方丈都淪落到了出來化緣的地步。
看到陳莽氣人的嘴臉，慧空口誦一聲佛號，將怨氣壓住，朝著陳莽介紹道：“陳青天，我身旁這位是法海禪師，乃是金山寺中佛法最為精湛的高僧，我們此次前來，是專程為知府排憂解難而來。”
陳莽頓時眼睛一亮：“慧空大師可真是我的及時雨啊！最近朝廷要鑄新幣，正缺黃銅，聽聞金山寺中有尊千斤重的佛像，我這便去派人取來，為你們向朝廷索要嘉獎！”
慧空的臉瞬間拉長，氣憤的瞪向了陳莽。
法海則是口誦一聲佛號，岔開話題道：“阿彌陀佛，陳知府，你這府衙之中混入了妖物，老衲此次是特地前來為你捉妖除害的。”
陳莽吃了一驚，隨后搖頭道：“不可能，府衙重地，有各路神仙保佑，怎么可能有妖孽。”
法海微微一笑：“大人若是不信，老衲便施法將門神喚出，以證明老衲所言非虛。”
法海站起身來到院中，一身法力緩緩放出，蔓延到了府衙中各處。
“四方神靈，門神土地，法海在此，請眾神出來一見。”
片刻后，大門上的兩張門神畫像閃爍金光，兩個挺著將軍肚的軍官從門上飄了下來。
緊接著一個老頭從土里鉆出，又有一個渾身油漬的老人從廚房推門走出。
看著府衙中的四位神仙，法海滿意的點了點頭。
陳莽則是有些吃驚的道：“這便是我們府衙祭拜的神仙了嗎，敢問眾仙家，哪位是西天的如來，哪位又是玉皇大帝？”
幾個小神臉色一變，立刻瑟瑟發抖了起來。
法海也是臉色鐵青，心說你沒見過佛祖，難道連佛像也沒見過嗎，剛才還打金山寺佛像主意的人又是誰？
我要是能請來佛祖和玉帝，直接讓他們帶我飛升仙界不好嗎，哪用得著在這人間停留千年！
“沒有啊，算了，反正他們也不重要。”
陳莽看著他們反應，有些失望的嘆氣了一聲，接著便一臉興奮地道：“那敢問哪位是財神爺，這個最重要！”
法海的兩撇長壽眉都氣得哆嗦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毫不掩飾的貪官，感覺還是讓妖精把他吃了算了！
片刻后，他平復了有些波動的禪心，向幾個神仙詢問道：“諸位仙家，這府衙之中，可曾混入妖孽？”
門神吹胡子瞪眼道：“禪師你這是何意，有我們兄弟倆在此看守，怎么可能有妖孽邪祟入內！”
土地公也連連擺手道：“未曾見過，未曾見過。”
法海不禁一愣，面帶疑惑的看向沒有開口的灶王爺：“你也沒見過嗎？”
灶王爺搖了搖頭：“我曾見過一只妖孽進來這府衙。”
法海微微松了口氣，感覺自己的面子總算保住了，然后便聽灶王爺唏噓的說道：“那妖孽是一只千年黑狗精，本來是想謀害知府大老爺的。但大老爺勤政愛民，又學問深厚，黑狗精連續幾日在大老爺窗外聆聽經書，竟被大老爺的善心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后便前往西方極樂去了。”
法海的臉頰狠狠一抽，做出一副金剛怒目的模樣，怒視向這個滿口胡言的灶神。
這是將老衲當三歲小孩耍呢！一只黑狗在陳莽跟前聽幾日讀書聲，便能立地成佛？那老衲這修行千年，卻連半個果位都撈不到的人，豈不是連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