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檢查了一遍,學員們回答的都不錯,看來是聽進去了。周景宣布下課,轉身離開。
今天的信息量有些大,就這些知識,也夠他們消化一陣子的了。
而當周景離開后,房間里就炸鍋了,眾人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我說呢,原來小鬼子的火力最強在200米啊,怪不得那時候有一陣子感覺壓力最大。”
“切,師長要是不講,你能知道嗎?”
“要我覺得火力點就應該打一半留一半,等小鬼子突到100米左右,突然冒出來給予巨大的殺傷,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好主意,可這個你得有資本,手上的機槍得足夠多。不然被鬼子的機槍壓制的太狠,一波沖擊都扛不住,你連發揮的機會都沒了。”
“唉,咱們用的中正式步槍,精準有效射程還是太短。三八大蓋兒精度好,鬼子的特等射手五六百米就能夠得著咱們,不少戰士連個鬼子毛都沒摸著就陣亡了。
訓練時間較長的鬼子,四百米殺傷也很厲害,到了二百米的距離上,那準頭就不用說了。機槍做不到壓制的話,咱們的戰士連露頭還擊都很難。”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迷龍卻在心中暗喜。不巧,他們一營全配繳獲來的38大蓋,后坐力小精度高,新兵上手很容易,老兵多費點時間和子彈練練,精準度也不比鬼子差。
迷龍得意的神色幾乎是掛在臉上,戴南學瞧見了不屑的冷哼一聲:“鬼子的38大蓋好,可繳獲尖頭彈能有多少?近距離殺傷效果還是不行,不如咱們中正式,要害位置打中了,一槍就讓他喪失戰斗力,這多痛快!所以也別羨慕,犯不著。”
戴南學就站在迷龍旁邊,說話時眼神就盯著迷龍,火藥味十足。
迷龍聞出了味道,自然不甘示弱,冷嘲熱諷:“姓戴的,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中正式400米外沒什么準頭,你能否認?那個距離上開槍簡直就是放空槍,輕重機槍一暴露,就會遭到鬼子的89擲彈筒和迫擊炮打擊,你拿什么跟鬼子打。”
戴南學一時語塞,無話可講。不講理的硬扛,那當然能。可是沒有意義啊!
戰場上嘴硬是打不了勝仗的,還得看手底下的真功夫。
迷龍得意洋洋的掃了一眼眾人,邊往外走還邊說:“看來射擊科目是我們一營包圓了,你們都洗洗睡吧!”
“迷龍,你別高興的太早了,等著瞧!”戴南學放出了狠話。
不就是38大蓋嘛,全營大幾百人換裝有些困難。可弄個十幾二十枝,給準頭最好的射手用,那還是容易的。
誰贏誰輸還兩可呢!
他們倆的爭吵掀起了一些波瀾,但也僅是如此罷了。能聚在一起討論的機會可不多,眾人繼續討論學習。
戴南學離開了團部一轉身就溜到了師部,笑呵呵的朝門口的警衛打聽:“師長回來了吧?”
警衛也認得他,沖他笑笑:“戴營長,師長回來了,正在辦公室呢!”
循著警衛指的方向瞅了瞅,戴南學朝警衛點點頭,往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七八月份的云南正是熱的時候,關上門家里可就成蒸籠了。
周景穿著汗衫,毫無形象的坐在辦公桌后,拿著蒲扇扇涼。
瞧見是戴南學,他便放下手中的電報,問道:“有事兒?”
戴南學左右瞧瞧沒其他人在,臉上堆滿了笑容:“師座,有個事想跟您說說,您看能答應我嗎?”
回想起戴南學在英軍機場的會議室,又哭又鬧的表現,此時這婆婆媽媽的樣子,還真是好笑。
“行了,有事說事,能不能答應得等你說了才知道啊!”
“哦,師長您不是說38式步槍精度好。我們營也有一些優秀的射手,我想能不能給我們三營也調配一些38式步槍,這樣的槍在優秀射手手中,能發揮更大的優勢。”
“哦,我當是什么事兒呢!不就是幾十支步槍嘛,準了。”周景從柜子里翻出一沓冊子,寫好了說明,簽字蓋章。
一式兩份,他扯下了其中的一張,交給滿臉興奮的戴南學,并且囑咐道:“找阿譯領,你領多少,就得往回退多少,最多40枝,再多也沒有。”
“謝謝師座,謝謝。”戴南學拿著條子,嘴上連忙感謝,心中已經盤算上了。
槍可以還回去,子彈就用不著了,還白賺一批38槍的子彈。
打發走了戴南學,周景拿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頗為懷念有空調的日子啊!
手下人的這點兒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可到最后誰賺了,那還真說不準。
特等射手,拿上狙擊槍,經過一定的訓練,可以代替部分狙擊手的職能。
這方面德國人有,蘇聯人有,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涌現了一大批優秀的狙擊手。
蘇聯狙擊手扎依采夫準尉,曾在十天內擊斃四十二名德軍士兵。
女狙擊手帕夫柳琴科,斃殺德軍309人,幾乎是一個小營的規模了。
而像這樣斃敵三百人以上的狙擊手,蘇聯有20多位。殺傷幾十上百的,那更是數不勝數。
狙擊手的作用,不僅是殺戮敵人,更重要的是攻擊敵人重要目標,譬如軍官、基層指揮官,機槍手。等一系列能夠影響局部戰場的重要目標。
其實這樣的狙擊手日本人也有,經過嚴苛訓練的老兵,具備了狙擊手的能力。而日軍列裝97式狙擊步槍,則讓這些特等射手如虎添翼。
97式狙擊步槍,就是從批量生產的38槍當中,挑選性能最最好的一些,改裝97槍栓和一個2.5倍光學瞄準鏡。
在中國戰場上,日軍將這樣的狙擊手配備到了中隊一級。太平洋和東南亞戰場上,更是配備到了小隊一級。
周景在緬甸那會兒,從來不穿軍官服,就是因為這個。他可不想成為小鬼子的目標,被不知道從哪兒飛過來的子彈一槍爆頭。
訓練狙擊手不用那么太多的條件,準度高的38大蓋兒,在搞些光學瞄準鏡就行了。
日本人能搞,他們也能搞啊!
特等射手訓練好了,挑一些搞成狙擊手,那不是更容易嘛,周景的小算盤也打得很精。
“煩了,來來快過來。”
站在院門口的龍文章,一瞧見孟煩了出來,就立刻滿面笑容的伸手招呼。
孟煩了對跟著他的兩個軍官攤了攤手,表示歉意。半瘸著腿,慢慢悠悠的往龍文章面前挪動。
話說自從在緬甸叢林中被龍文章坑了一回,孟煩了心中都有心理陰影了。
一般情況下,他是能不和龍文章照面,就絕對不去照面。平常碰上了,也最多是點頭問候。
可即便做到這樣,人家一聲招呼,他還得可憐巴巴的往過走。
孟煩了心里在琢磨,龍文章到底找他干什么呢?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兒吧!
十幾步的距離,就是假裝腿沒完全好利索,一點兒一點兒挪動也挪到地方了。
“龍團長,找我有事兒?”孟煩了硬著頭皮問道。
烏龜爬的速度,不情愿的語氣,龍文章早就讀懂了他的潛臺詞,然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孟煩了的肩膀上:
“腿還沒好利索啊?我學過一些跌打損傷的按摩手法,要不給你試試?”
玩味的語氣,戲虐的神情,孟煩了連忙賠上了笑臉:“哪兒能呢,就不勞煩龍團座了,您有什么事兒吩咐,盡管說,我一定盡力去辦。”
滑頭一個,龍文章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知道要是再賣關子,這小子指不定想什么。
龍文章指了指剛才講課的房間,“師座給你們講課,你記下的筆記借我看看。”
“奧~,沒有。”
被一個“奧”調動起情緒的龍文章,差點兒沒讓這個神轉折閃了腰。
反應過來,他惱怒的一腳踹到了孟煩了屁股上:“哄鬼呢!你們上課我就在外面聽著,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做記錄,在這兒跟我說沒有,是皮癢了吧?”
孟煩了被踢了一個踉蹌,然而并沒有惱怒,而是立即抓住了龍文章言語中透露出的重點,陰陽怪氣的說:“奧,原來團座在偷聽啊!怎么不進去聽,是不好意思了?”
這可是孟煩了猜錯了,龍文章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嗎?
他跟周景有本質上的區別,周景喜歡虛榮,不喜歡別人駁了面子。
龍文章可是能放下身段,跟軍銜官職比他低的人學習請教。他從來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聽師座講課,被訓成孫子又能怎樣,只要學到了東西就好。
周景今天是給一團的軍官講課,龍文章去二團的團部,給二團的軍官講。他提前下課了,就是特意來聽聽周景怎么講。
早在緬甸時他就發現了,周景總是有驚人之語,而且還特有道理,沒有理由不來學學啊!
孟煩了搞明白前因后果,尷尬的吐了吐舌頭。不經常跟龍文章打交道,他都快摸不清這個人的性格。
筆記他是拿不出的,那是周景安排給他的任務,把課堂講的內容記錄下來,以后可以直接當做教材使用。他記錄好就交給周景了,也拿不出來。
其實,寫了一遍他也記的差不多了,但他實在不想跟龍文章打交道,這不剛挨了一腳嘛!
“龍團座,你找師長借啊,不懂還能直接問,多方便。”
“你小子聽得那么認真,就不能給我講講?”龍文章狐疑的問道。
“學的一般啦,要請教也是請教老師,誰還請教學生呢,對吧!”
孟煩了推辭的本事絕對一流,這話聽著也很有道理。龍文章掃興的擺擺手讓他離開,奔著師部去了。
老實講,如果有別的可能,他是不太愿意去單獨請教周景的。
周景脾氣差沒有耐心,只喜歡自顧自的講,學生老老實實的當捧哏,不喜歡別人提問。
而龍文章恰恰喜歡刨根問底,有一種不搞明白誓不罷休的勁頭。
譬如有一次,他問周景日軍擲彈筒的配置使用。
周景講得頭頭是道,什么日軍步兵班配備大正十式擲彈筒,可精確打擊200米以內敵壓制火力點。
一般日軍小隊配置的三具擲彈筒中至少有一具是89式,可打擊700米內目標。
日軍擲彈筒手訓練有素,老鬼子二發夾叉后,都能于第三發直接命中目標。
好,到這兒,龍文章的問題來了,兩發夾叉是個什么用法,為什么第三發能直接命中目標?
周景試圖轉移話題,然而龍文章揪著不放,就想搞明白這個方法。于是周景當場就惱了,找了個由頭就開罵。
最終雖然也搞明白了這套方法,讓全團的擲彈筒手掌握了一個行之有效的射擊方法,但龍文章可是挨了一頓臭罵。
到現在,他都搞不清楚為什么。明明知道,還要先罵他一頓,才肯告訴。
反正,此后再聽周景講課,不是沒有辦法了,他從來不主動提問,就在旁邊默默的聽著,順便看別人挨罵。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辦公室門口,龍文章往里面瞅了瞅,師座臉上平淡不高興也不憤怒,中等簽。
略作躊躇,他敲了敲門走了進去:“師座。”
周景抬了抬眼皮,“坐,你有事?”
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算了,先等等。
龍文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上掛著笑容:“沒事就不能來了嗎?師座是不是有什么事兒猶豫不決,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有好辦法。”
“你自己看吧!”周景也不客氣,把一頁紙放到他面前,臉上充滿了無奈的神色。
龍文章拿起來細細的讀了一遍,忍不住笑了。這是一團二營謝國富打的報告,上面還有戴南學的聯名簽署。
通篇都在控告迷龍,看完后的龍文章直說:“迷龍又是在搞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