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化有形為無形

　　把中國演員分為很多種。

　　周閏發無疑是站在演技頂端的那一批。

　　而莫奕則相對實力較弱，卻比其他人強了太多。

　　想要跨過自己這個層次，進入頂級演技，莫奕還要學的太多。

　　這幾天莫奕在劇組特意觀摩了周閏發的演技。還在電腦上看了發哥之前演的《縱橫四海》《英雄本色》。

　　發哥最起初的造型還是很酷炫、霸氣、時尚、冷酷。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表演變得溫和，帶變得平易近人，甚至變得有些搞笑。

　　仿佛是一個富人舍棄了萬貫家財。甘愿做起忙前忙后的農民。

　　莫奕有些不太理解。

　　帶著疑惑依舊每天在劇組觀看影帝的表演。

　　今天這場戲很重要，是張麻子去黃四郎的府邸。赴鴻門宴。

　　拍攝地點還是較為狹小的，中間放了一個圓桌。圓桌外鋪了一層環形軌道。只能安頓好攝像機，連監視器只能裝在另一個房間里。

　　莫奕很有幸能被允許坐在監視器后面，觀摩三位影帝的表演。

　　其實這部戲還有胡萬的戲份，只不過是僅僅的一兩個鏡頭，早就拍完了，到時候剪進去就行了。

　　姜聞預計拍這場戲只需一天時間。

　　可莫奕不太相信。

　　這么精彩的戲，按照姜聞處女座的性格，怎么著也得拍一周。

　　要是排一周的話，可能資金就有些不足了。

　　姜聞兒是個地地道道的北京大院娃，骨子里有那種放蕩不羈和京哥兒的那種嘴貧。

　　拍戲最大的特點，就是他拍戲從來不計成本。

　　說白了就是只要拍的也高興，哪怕是投資方窮的得當褲子，也得把錢給爺掏出來。

　　這種電影人，簡直讓投資人又愛又恨。

　　三位影帝終于落座。

　　莫奕坐在隔壁監視器后，興奮地搓了搓手。能見到這樣經典的場景，也是福分。

　　最先說話的是張麻子。

　　“馬某人這個縣長買來的，買官就是為了掙錢，馬某人不喜歡賺窮人的錢。”

　　張麻子穿著粗布衣裳，黃四爺穿的西裝革履，湯師爺是一身褂子，三個人代表三種不同身份，不同階級。

　　在姜聞的電影里，衣服也是一種隱喻。

　　“那你想掙誰的錢呢？”

　　黃四郎瞇著眼睛喝了一口酒，眼神略帶挑釁，在鵝城就屬他最有錢。

　　難道這個縣長是沖著自己來的？

　　“誰有錢就掙誰的。”

　　“那誰有錢？”

　　“你有錢。”

　　張麻子用手指了指黃四郎。

　　黃四郎反倒爽朗地笑了起來，那聲音真的笑得很純凈，很純粹，仿佛心里從來沒裝著一點事。

　　“爽快，縣長看上什么了隨便拿。”

　　到現在黃四郎還想隨便把這個縣長打發走。

　　之前鵝城的縣長就是被他這樣或威逼利誘，或者給點小好處就可以罷手的。

　　張麻子看了一眼，在一旁同樣笑嘻嘻的湯師爺，也爽朗的笑了。

　　“我不是土匪，我是縣長，縣長賺錢，得講究個名正言順才是。”

　　“說的好。”

　　黃四郎見一計不成，心中又是一計。

　　“我們鵝城有兩大家族，干的都是把人賣到美國修鐵路掙的都是dollar。”

　　“dollar，到了，黃老爺一來，錢就到了。”

　　湯師爺來鵝城，就是為了賺錢。哪怕是這個鴻門宴上，也在竭盡全力的拍黃四郎的馬屁。

　　張麻子見到黃四郎在鵝城這樣魚肉百姓，又弄死了他的兒子，遲早得除掉黃四郎。

　　來鴻門宴，只為了更加清楚地了解黃四郎的為人，而自己手下的弟兄，早就在碉樓里埋伏的好了，他一聲令下便隨時可以打進來。

　　黃四郎想假借縣長的手，瓜分剩余兩大家族的財產，而這個機會就是讓縣長出兵剿匪。

　　而這個匪就是張麻子。

　　“張麻子？莫非他在鵝城？”

　　縣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一旁陪笑臉的湯師爺。又看了看心懷壯志的黃四郎。

　　“在，也不在。”

　　黃四郎端起酒杯。小口抿了一口。

　　湯師爺見狀，急忙笑著站起身躬身為黃四郎斟酒灸。

　　“黃老爺這話還挺有玄機的。”

　　湯師爺知道黃四郎嘴里的張麻子，正在這酒桌上高談闊論。如果真要出城剿匪，自己賺錢機會就少之又少。

　　“此人盤踞鵝城周邊交通咽喉，明不明白？”

　　“不明白。”湯師爺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哪怕心中一清二楚。

　　“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明白嗎？”

　　“不明白。”張麻子也搖了搖頭，他是真的不明白。

　　“我是給劉都統當頭跑腿的，不過我這條腿斷了，我的貨十回有八回被張麻子劫走了，你想想他賺了多少錢？”

　　三個影帝在片場方寸之間的博弈，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臺詞后的深意，每一個動作后的寓意，讓莫奕看得大呼過癮。

　　這場戲層次有三層。

　　黃四郎想騙湯師爺跟縣長幫他賺錢。

　　湯師爺想借縣長的手，從黃四郎那邊撈錢。

　　縣長想騙湯師爺入伙，順便再把黃四郎剿滅。

　　三個人各懷心思，各有打算。所謂城府，虛與蛇委，在這張小圓桌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周閏發的霸氣和霸氣下狡黠；葛尤裝傻充愣和藏于表面下的小聰明；姜聞的大意凜然和真正的運籌帷幄，三個人，三個不同性格。

　　人的情緒是多面，性格也是多變。

　　莫奕在監視器上，起碼看到了這三位不下9種的表演方式。

　　哪怕這樣姜聞還是不滿意，隨時隨地都會喊卡。

　　“乖乖。”

　　莫奕在心中驚呼了幾聲。

　　心中對自己以后要走的路愈加清楚。

　　演戲還需好好揣摩。

　　他明白了為什么周閏發能收放自如，人家已經化有形為無形，早就超然于一般演員之外了。

　　胡完的戲份，用了兩周的時間結束了。再留在《讓子彈飛》劇組里。也只會惹人煩。

　　“導演，我今天就離組了。”

　　莫奕向姜聞告辭，打算今天就離開。

　　“要走啊。”姜聞抽著煙，放下了手中的劇本兒，抬起頭看了一眼莫奕。

　　“這個兄弟，片酬的事兒…”說起話還有些吞吞吐吐的。

　　“直接轉公司賬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可能經費有些不足。”

　　說起這個姜聞也是一陣頭大，就僅僅拍鴻門宴那場戲，就足足燒掉了81萬卷膠紙。

　　就是讓原本勉強的資金瞬間變得捉襟見肘。

　　這是姜聞的毛病，基本他拍每一部電影，資金都不夠用，無論投資方給他多少錢。

　　“沒事兒哥，我的片酬不著急，啥時候有錢啥時候給。”

　　莫奕現在還真不差那一百來萬。

　　“嘿，謝了兄弟。”

　　姜聞真的心中滿懷感激，像莫奕這樣當紅藝人，能自降片酬，甚至不及片酬來出演他電影的配角。

　　最重要的是，姜聞看到了莫奕身上濃濃的潛質。那種日后能成為演藝圈演技數一數二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