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盆地南端,鋪天蓋地的帳篷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寒風夾雜著飛雪從北面吹過來,到處都是牛羊發出的嘈雜聲。
五大部落的遷徙工作進展地并不順利,因為天氣的變化與他們預料的相差太遠,如果按照魔法議會半個月前發來的警告,大盆地至少有一半的地方還可以居住,但現在,顯然不可能了,那片北境世世代代以來最繁榮的土地在一周前就已經被積雪淹沒,就連最耐寒的冰原狼都逃離了。
因此,一個月前冰柱崖會議上所規劃的南遷路線已經不足以實現,現在,五大部落的族群都聚集在了大盆地的南端,自從黎明紀元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北境所有的人匯聚在一起。
聚集地的中央,比起其他地方,這里要寬闊的多,篝火圍繞的圓圈里,矗立著一頂碩大的牛皮帳篷,為了抵御寒風,這頂帳篷有三層,每一層的中間填充上牧草,這樣,三層牛皮,兩層牧草,再凜冽的寒風也無法滲透而入。
帳篷里,炭火堆熊熊燃燒,吞吐出熱氣,北境所有有權勢的人都擠在這間寬闊的帳篷里。雖然外面寒風凜凜,但帳篷里卻熱鬧非凡。
樂師們拉起琴弦,侍從們端著牛骨做成的盤子,來回穿梭在人群之中,不斷為所有人獻上美酒佳肴,而圍成圓圈的桌子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烤肉,今夜是銀鹿部落酋長托卡達·鹿角的小女兒,埃蘿·鹿角的成人禮,盡管外面,暴風雪步步逼近,但這也不能阻擋今夜的盛宴。
托暴風雪的福,在北境,倒是從來沒有一位女性的成人禮會讓五大部落的酋長齊聚一堂,盡管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位小姐的身上。
巨熊部落的酋長卡蒙·熊掌坐在帳篷的角落里,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拿起酒杯喝幾口,皮埃斯的軍隊已經開拔一周了,如果按照常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捷報傳來才對。
卡蒙有些擔憂,第六感隱隱告訴他,事情有些微妙。
“老兄,坐著這里喝悶酒?”這熟悉的聲音,一聽就是那個討厭的維達·鷹眼。
“總有人要當綠葉,不是嗎?”卡蒙拿起酒杯對著維達·鷹眼致意了一下,兩人紛紛飲盡杯中的美酒。
“我聽說皮埃斯閣下已經踏過冰眼河了,是不是有些太快了,”維達·鷹眼坐在了卡蒙的身邊,盯著他的表情,想要找出些什么。
“總要有人為大家探探路,”卡蒙躲開了維達的目光,他不喜歡有人盯著他。
“如果有一百枚哭泣果的報酬的話,我想探路這件事,在座的各位都會非常踴躍,”維達將話題引導到了他想聽的軌道上。
忽然,一名巨熊部落的士兵從人群中穿梭過來,低著頭,在卡蒙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后快步離開了。
卡蒙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但很快恢復正常,他扭過頭,重新倒了一杯酒,然后對著維達道:“一百枚哭泣果就在那里,絲毫未動,如果你也想探路的話,盡管去吧。”
說完,卡蒙將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有些發怒地離開了,圓桌搖晃了一下,直到維達扶住了它。
看著卡蒙混入人群的身影,維達瞇起了眼睛。
“失敗了?”他低聲自語道,這時候,身后,有人將一卷紙條放到了維達手中,他打開了紙卷,上面寫著一行字:皮埃斯折戟鐵泥城,損失不下一千三百人。
維達將紙卷揉成一團,扔進了炭火里,臉上表情有些古怪,良久,他才呆呆地自言自語道:“雖然難以置信,但確實越來越有趣了。”
帳篷里,一番觥籌交錯后,樂師們紛紛聚在一起,拉起了一首歡快的曲子,人群也似乎被曲子所感染,都駐足靜靜欣賞起來。
半刻鐘后,一曲作罷,帳篷的最里面,銀鹿部落的酋長托卡達·鹿角,拄著鑲滿寶石的權杖,走到了臺上,在他身后,一身華麗綢衣,頭頂上帶著兩只黃金鑄成的鹿角的就是他的小女兒,埃蘿·鹿角。
托卡達今年已經年近八十,他膝下有七個兒子,但唯獨只有這一個女兒,加上老來得子的喜悅,托卡達對于這個女兒幾乎是言聽計從,要金山給金山,要銀山給銀山。
“諸位,今夜是小女,埃蘿·鹿角的成人禮,恰逢五大部落齊聚一堂,真是小女的榮幸,”托卡達將拐杖放在一邊,從下面接過一只酒杯,高高舉起,面向埃蘿·鹿角。
“寒風之神與你同在!”
底下,眾人也都拿起酒杯,對著主角埃蘿·鹿角紛紛致意:“寒風之神與你同在!”
宴會的氣氛一瞬間到達頂點,火焰撐開熱氣,香騰騰的烤肉味道四處彌漫,帳篷里到處都是一片微醺的氣息。
就在眾人陶醉其中的時候,牛皮的帳篷的大門忽然被踹開,風暴部落的酋長布蘭德·雪怒一臉憤怒地走了進來,他手中握著一只卷軸,龐大的身軀站在門前,眼睛掃過宴會上的眾人,有一種壓迫感。
風暴部落居住在北境的最北端,半個月前,暴風雪就已經將他們領地完全淹沒,為了生存,南遷的路上,他領下的人民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
寒風從撕破的裂縫里吹進來,讓鐵爐里的火焰也搖晃起來,眾人都裹緊了衣服,看向了沖進來的布蘭德·雪怒。
托卡達·鹿角走上前一步,將有些受到驚嚇的埃蘿擋在身后。
“布蘭德,今夜是我女兒的成人禮,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再說,”托卡達明顯有些不高興。
布蘭德·雪怒眼睛從左到右,齊齊掃過一遍,然后定格在了托卡達的身上,連日來的壞消息和自己部族的損失讓他心情極為郁悶,直到今夜,他接到手中的這封卷軸后,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老東西,看看這個吧,北境已經站在死亡的邊緣,你還有心情給你那個愚蠢的女兒舉辦晚宴,我們的祖先如果也像你一樣,北境早就化為廢墟了。”
布蘭德將手中的卷軸扔在地上,轉身踏步離開了,只留下冷風嗖嗖地灌入帳篷。
托卡達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人叫他老東西,這簡直是對整個銀鹿部落的羞辱。
大家都陷入沉默,良久,只有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卡洛琳走出來,從地上撿起了卷軸,片刻后,她抬起頭,看著帳篷的所有人,沉聲道:“河谷王國不會放棄冰眼河以南的土地,他們決定與我們開戰。”
………
南方,永恒屏障,在數天的召集下,玫瑰軍團所有輪休的士兵都返回了駐地。
雙塔堡的頂部,火焰高高升起,而百米之下,山腳的四個關口都同時打開了精鐵鑄造的鋼門,吉恩·雷瑟騎在一只白色的戰馬上,金紅交錯的盔甲在夜色中顯得尊貴無比,就在他旁邊,四道關口里,一隊隊士兵步伐整齊地踏出了永恒屏障,指向北方。
人流中,兩種旗幟被高高豎起,一面是畫著六芒星的藍色旗幟,代表河谷王國,一面是畫著玫瑰的紅色旗幟,代表雷瑟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