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你洗干凈了再過來
“半尺寸王國”的三樓，有一個畫室，是買買買小時候涂鴉的地方，并沒有留下什么真正意義上的畫作。
主樓被查封之后，買買買“蝸居”在半尺寸小樓的那段時間，整天都在忙，沒時間探索那里的每一個角落。
半尺寸小樓雖然層高不足，但是面積并不小。
買買買沒有發現，也不清楚晉然說的一箱畫是什么時候搬過去的。
著急出售半尺寸小樓，把里面的樂高王國搬去林沛沛家的工廠的那個時間點。
因為撞墻的傷還沒有痊愈，所以買買買沒有親自參與搬家的過程。
只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要“樂高王國”的東西都搬回來。
剩下的，買買買就只說，老二三四如果有想要的就留下，不想要的就算了。
買去投資的人在推到重建的時候，前前后后打過兩三個電話，問留在房子里面的東西要怎么處理。
當時在水深火熱里面掙扎的買買買，一門心思就想著怎么把買海洋承諾給工人的補償給還清了，壓根也沒有回去再看一看。
“你認同這個邏輯就好了，你踩壞的還是我的畫，該賠的還是要賠。”晉然的聲音本來就好聽，再加上愉悅心情的加持，賞心悅耳。
“好。不過我現在這一身的灰，也沒辦法畫什么東西給你。我的畫風格太詭異，不管是國畫的行家，還是油畫的大師，看了都會有不適感。”買買買想著，這一箱子的畫，或許是房子推到之前，買家以為很值錢，就讓人收起來。
結果找行家過來一看，風格詭異不說，還壓根不是原本以為的名家畫作之類的。
就直接把這些畫都留在院子里面，連搬走的意愿都沒有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房子都重建過一次了，這些畫還沒被當成垃圾扔掉，而是進了重建完成之后的房子的車庫。
也算是福大命大的一批畫了。
買老大畫畫，純粹就是為了自己開心，從來也沒有管過別人看了，會不會覺得舒適。
“不適感？”晉然對買買買的表述有些疑惑。
“就是不倫不類嘛，我遺留下來的那箱上不了什么臺面的畫，照理說，早就應該被新的買家或者中介給處理掉了。現在既然幸存下來，留在你那里，估計也是又占地方又礙眼，我沒來得及親自毀尸滅跡的，你都扔回來給我也行。回頭你告訴我，你要什么的畫，我盡量用正常的風格畫給你。”
買買買知道自己的畫一直都不受人待見。
打零工的時候，買買買也有努力畫過墻繪什么的，不是她自己風格的。
不拿油畫的技法畫國畫，不能隨心所欲地畫畫，對于買買買來說，是一種折磨。
可誰讓她自己腳賤亂發脾氣呢？
“怎么會不倫不類，你的畫很有新意、很有想象力。箱子里的十六幅畫我全都找人重新裱過了。放在家里的客廳和臥室做裝飾畫。很漂亮也很獨特，特別適合新中式的裝修風格。”晉然拒絕把畫“扔”回去：
“沒理由我媽買房子附送的畫，還要還給鄰居，而且還是用扔的吧？”
“你確定沒有不倫不類？”買買買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晉然的鑒賞能力，應該不至于看不出來她的畫是不具備任何收藏價值的吧。
如果說說最開始買半尺寸小樓回去的投資人，不知道這些畫的來歷，以為能出現在這個小區的房子里面的畫作，都是厲害的不得了的畫家的作品。
出于誤解的原因把這些畫留下來，買買買還是可以理解的。
搞清楚這些畫風格詭異的作品壓根就沒什么來頭，就直接拋棄在院子里面，不想費力運輸，更不想找地方存放，就更能夠理解了。
可她都和晉然說的這么明白了，她的畫壓根就沒有什么價值，晉然還要堅持把這么掉價的“練習”，掛到家里做裝飾，買買買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確定。我不要你賠償你所謂的正常風格，我希望你賠給我的畫，也得是同一個風格的。”晉然理直氣壯地談及賠償，一點都不客氣：
“你既然沒有辦法賠給我一幅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畫，就還給我一幅提升了難度值的替代品好了。”
“提升那個方面？”買買買新下了然，晉然果然是對她的畫有些不滿的。
“畫的內容。我不想要你踩壞了的那種簡單的組合，我要更復雜的山水、熊貓、綠竹再加上鮮艷的花。”晉然非常明確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哈哈哈，沒想到老板你私底下是一個這么喜歡開玩笑的人。你描述的是我之前在工作室畫了送給老爺子的那幅《山水熊貓綠竹艷花》，對吧？”買買買記得幅畫。
那幅畫純屬瞎畫，連顏料都用的是老爺子那里放著的，而不像平時在家作畫的時候，全都是買買買自己一手調制的。
紙、筆墨、顏料都不是買買買平時用慣的。
那幅畫，買買買自己都覺得應該銷毀，老爺子當時哄著買買買說他要收藏。
最后放在了被晉然用滑板弄壞的那幅字畫“殘骸”的邊上。
前幾天在工作室找到“三段字”的時候，那幅不入流的瞎畫，已經不知去向了。
“你是說，真的有這樣的一幅畫？”晉然激動地上前兩步，兩只手一起拍上了買買買的肩膀，“我還想著是馬老師故意給我出難題呢。太好了，畫的名字叫《山水熊貓綠竹艷花》？你能再畫一幅嗎？”
晉然平日里說話，很少情緒這么激動的。
買買買一身的灰，晉然這么一拍，弄得兩人都嗆了一鼻子的灰。
“馬老師？你是說馬亦釗老師嗎？”買買買的疑惑越發猛烈。
“對，你那天給了我聯系方式，我就去找他了。馬老師，說我爺爺后來去找過他解釋了一下他的那幅十二個時辰的字是怎么壞的，還帶了一幅水墨油畫問他要怎么裱比較好。”晉然自己去找過馬亦釗老師。
“水墨油畫，像我的畫這樣的？”
“沒錯。馬老師說我爺爺帶去的那幅畫很特別，不僅有憨態可掬的熊貓，還用油畫的技法，加上了鮮翠欲滴的竹子，和色彩艷麗的花。他很是喜歡，讓我爺爺直接把畫賠給他，當做是毀壞他字畫的補償。”
晉然回去老宅，把爺爺的收藏都翻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馬亦釗老師形容的那幅畫。
一開始，晉然以為是馬亦釗老師還沒放下自己的字被“五馬分尸”的事情，故意給他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直到在新家的車庫，發現那一箱子的畫，才知道真的有這種用油畫的技法畫國的。
今天被買買買踩壞的那幅畫，和馬老師形容的有點類似。
古色古香的水墨畫里面，加了一只用立體化技法畫出來的，感覺隨時能從話里面跳出來的熊貓。
這兩點，和馬老師描述的很匹配。
只不過，熊貓嘴里吃著東西不是竹子，而是一個紅得發紫的蘋果。
鮮艷的花一朵都沒有，鮮艷的蘋果倒是嘴里吃著一個不說，手上還拿著一個。
找不到馬亦釗老師點名想要的，晉然就是想拿吃著蘋果的山水熊貓去那邊湊個數。
晉然知道湊數不好，但還是寄希望于馬老師只是喜歡這種風格。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讓馬老師再幫忙寫一幅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人都還沒有離開小區，畫就被“幾近癲狂”的買買買給踩壞了。
晉然被買買買的無名火給燒了一遍，還沒有反應過來，買買買就跑走了。
等到晉然郁悶，唯一畫了熊貓的山水畫就這么被踩壞了，他還怎么去找馬老師求墨寶的時候，就聽追出來的姜時宇說，這畫是買買買畫的。
晉然的心情，瞬間就從霧霾轉雨后初晴了。
他正犯愁，送一幅并不是馬老師真的想要的畫過去，馬老師是會同意幫他寫十二個時辰，還是會直接把他給趕出去。
畢竟，送上相似的畫作，并不算是很有誠意。
這下好了，最接近《山水熊貓綠竹艷花》的畫被踩了，但原作者卻自己找上門來，還主動提出要“賠償”他的損失。
晉然有一種驚喜從被買買買踩壞的畫底下冒出來的感覺，他從沒有花的山水熊貓畫里面，看出了朵朵花開淡墨痕。
又看到墨痕里面開出多多嬌艷欲滴的花兒。
緊接著，就是他自己的心花怒放。
“你說馬老師喜歡我的畫，愿意用他的一幅字，還我的一幅畫？我沒聽錯吧？”買買買始終都有些難以置信。
“千真萬確。”晉然給予肯定。
“怎么可能有人會愿意做這么不等價的交換？馬老師一字難求，我的畫根本無人問津，壓根就沒有人喜歡。”
“我不是人嗎？”晉然讓買買買不要妄自菲薄。
“謝謝師傅這么費心的鼓勵我，我真的快要相信了。”買買買并不太經常叫晉然師傅，因為她的修表技術，一直都沒有達到需要非遺傳承人親自傳授的水平。
“我是說真的，不然你可以去我家看看，沒被你踩過的十五幅畫都掛在了哪里。”晉然并不是一個熱衷用不真實的內容去鼓勵別人的人。
買買買這會兒一身的灰，隨便走兩步都能留下幾個臟臟的腳印，怎么都不適合去別人家的新房做客。
還沒有來得及拒絕，就聽見買樂高說：“我能一起去嗎，我還想去滑滑梯。”
再次聽到滑梯這兩個字，買買買才想起來吃驚：“滑梯的入口還沒有被封？那邊已經不是我們家了，你不能隨隨便便就跑過去，知道嗎？”
換成是買買買，知道自己家里被鄰居預先挖了一個地道，絕對不會是一件能讓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沒關系，我聽說這個滑梯只能下不能上，而且還只有小孩子才能下去，蠻有意思的，有點想要知道一開始是怎么設計的。”獨立制表人，對所有的機械裝置都感興趣。
“老板，你不能慣著他，我弟弟是那種，給點陽光就會燦爛的人，你要說可以，他保不齊一天要滑上幾十上百次。他可以不厭其煩地無限循環同一個動作。”買買買并不想給還沒有入住的新鄰居添那么多的麻煩。
“你一會兒師傅，一會兒老板，不覺得稱呼有些混亂嗎？你和大師兄一樣，叫晉然就好了。”晉然說完，沒等買買買回答，就和買樂高說：“我家里有一個全都是機器人的房間，你要不要去玩？”
“晉然哥哥，我只喜歡樂高。”買樂高的嘴一如既往的甜，興趣愛好方面，也是一如既往的專一。
“樂高也可以做機器人啊。”晉然笑著回應。
“樂高機器人？你能給樂高跑車裝發動機嗎？可以讓車開起來的那種。”買樂高已經不滿足于無動力的樂高玩具。
“你能把樂高跑車做出來，我就能把發動機裝進去，能動肯定沒問題，飛機也可以。”晉然很自然地回答。
“真的咩？晉然哥哥不是做鐘表的咩？”買樂高一口一個晉然哥哥，一秒鐘就自來熟了。
“哥哥除了上鐘表學校，還學了航空和工程制造專業，你要不要和我通力合作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能跑的樂高汽車和會飛的樂高飛機？”晉然哄小孩的架勢，一看就是“老司機”。
買買買震驚到說不出話。
這不是她認識的獨立制表人。
這不是那個遺世獨立的、不帶一絲人間煙火的、只專注修古董鐘的非遺傳承人。
“買小妹，那我們一起過去吧。”買樂高直接過來拉著買買買的手，就迫不及待地要往外走。
“咱改天，好不好啊買大哥。你看，買小妹現在身上太臟了，不能去別人家做客。”買買買想要買樂高聽話的時候，就會刻意喊他買大哥。
“那我先過去，你洗干凈了再過來。”買樂高留下這句話就拉著晉然的手走了，留下買買買一個人在灰塵里凌亂，外加一個更為凌亂的林沛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