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章四十五 該做的事
發生什么了？這是杜蘭德回到牧者之城后的第一個念頭。
尤其是看到安德麗雅和艾莉婕的時候，杜蘭德的心臟甚至停跳了一瞬間，那種被巨大的恐懼攥握心臟的感覺，讓杜蘭德全身僵硬。他很少出現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但此時此刻真的不知道該做什么了。安德麗雅看起來還好，只是傷勢不輕，沒有生命危險。但艾莉婕呢？她身上還有生命波動嗎？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杜蘭德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地跳動——
怎么辦？
杜蘭德的反應、表情和眼神，盡數落在冰凝的眼中。
“呵，原來如此，杜蘭德你…和這個女孩兒的關系不一般啊。”
冰凝發出惡意的笑聲，手中冰刃倒轉半圈，刀尖朝下，再次對準了倒在地上的艾莉婕。刀鋒上染著鮮血，冰寒刺骨的刀鋒還來不及令熱血冷卻。
這一舉動，所傳達出來的意思，卻反而讓杜蘭德心中亮起一縷明光，因為沒有人會將刀鋒再次對準一個已死之人。
艾莉婕還沒死！
杜蘭德吸了口氣，審判規則形成巨大的繭，將家族基地保護起來，令其懸停在半空中。
然后杜蘭德緩緩降落在地上，落在安德麗雅身邊，揮灑出大片的冰火力量，驅散了安德麗雅體內持續肆虐的異種能量。
“我沒事的。”安德麗雅拒絕了杜蘭德的進一步治療，低聲說，“我的生命力足夠讓我盡快痊愈了，現在的重點不是我。”
杜蘭德點點頭，施展出審判規則，將妻子也保護起來，然后他看著冰凝，說：“放了她。今后你落在我手上，我可以饒你一次。”
神袛的氣息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強大的波動好像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向四面八方沖擊。
籠罩牧者之城的結界有兩個，夜翼的結界絲毫無損，里爾多森人布下的“幻境泡沫”，卻好像被撕裂的布匹，被杜蘭德摧枯拉朽般瞬間擊潰。
“哦…你成神了？”冰凝的聲音透出意外和震驚，沉默片刻后，她恢復了冷靜。刀鋒向下，停在了艾莉婕的后頸，刀尖點著肌膚，然后她說，“把另外半塊李爾蒙斯石板交給我，否則我就徹底殺了她。”
杜蘭德毫不猶豫，點點頭，翻手取出存放著半塊李爾蒙斯石板的戒指。
“杜蘭德。”刀魂低喝一聲。
杜蘭德不為所動，面部表情地將戒指遞了過去。
“杜蘭德！”刀魂提高了音量。
話音未落。杜蘭德忽然一抖手，戒指離開手掌飛了出去，卻沒有飛向冰凝。同一時間，正在和夜翼拼殺的兩名里爾多森人眼前。憑空多出了一枚戒指，同時杜蘭德的聲音無視了他們天生強大的靈魂防御力，直接在兩人腦海中響起：“這是左心和左命都想要的東西，收好了。”
說這話的同時。杜蘭德的拳頭已經到了冰凝眼前！
扔戒、傳音、突進、出拳，一氣呵成。
等到冰凝反應過來的時候，撲面而來的紫黑色審判刀氣已刮得她臉皮隱隱作痛。這對防御力驚人的她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只能說明杜蘭德這一拳的殺傷力超乎想象，比兩人在命運安排之地戰斗時強得多！
而且另一個方向上，兩名里爾多森人已經向戒指伸出了手，夜翼沒能得到傳音，所以她并未出手搶奪。
“該死！”冰凝一咬牙，身子猛地向后仰去，然后奮力擰轉身體，雙腳重踏地面，向戒指那邊的戰團沖了過去。同時她持刀反刺，刀尖精準地指向杜蘭德的咽喉部位，試圖以攻對攻的方式，想要擺脫杜蘭德，才好盡快脫身趕去搶奪戒指。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以背部硬受杜蘭德一擊為代價，也要盡快趕去搶奪最重要的李爾蒙斯石板的準備。
雖然那兩個里爾多森的偽大神官不值一提，但在冰凝的感知中，有一個異常強大的雙天界氣息，正從北方的大海方向，以令人震驚的速度朝這邊接近。
冰凝的刀刺了個空。
預想中的拳頭也沒落在她背上，杜蘭德的拳頭完全就是虛招，在冰凝轉過身去的那一刻，杜蘭德已收力下蹲，將艾莉婕抱起，然后一個閃身退了回去。等到冰凝的刀鋒反刺的時候，其實杜蘭德早就不在冰凝身后了。
“見鬼的，有這個必要嗎？為了一個女人連那么重要的戒指都不管了？”刀魂對杜蘭德這一系列戰術動作相當佩服，但對杜蘭德的大戰略決策完全無法理解。
為了一個已嫁他人的初戀情人而放棄重要的先祖石板？杜蘭德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做這個決定？一個普通的戰斗法師，還是森德洛的總決策者之一？
刀魂隨手將已經死亡的那名里爾多森人丟到一邊，就要沖過去和冰凝爭斗。
但杜蘭德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原地站好，什么都不要做，什么也不用說。”杜蘭德正在為艾莉婕做急救，聲音硬冷得好像深海堅冰，“杜，牧者之城已經變成這樣了，你卻沒有傳給我任何消息，你欠我一個解釋。”
刀魂身子一震，沉默下來。
杜蘭德不理會他，事實上杜蘭德的手正在發抖，艾莉婕就平躺在眼前，蒼白的臉蛋十分安詳，似乎只是暫時沉睡過去。杜蘭德已經為她做了緊急治療，驅除了她的傷口和體內的冰寒刀氣，但然后呢？
杜蘭德并不擅長真正的治療術，而艾莉婕身上幾乎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了，別說家族基地中的卡薩了，就算讓蘭子過來，也沒辦法救回艾莉婕的生命。冰凝的那一刀正中心臟要害，如果不是艾莉婕自身也是冰系，中和掉了一小部分刀氣的話，她早就死透了。
怎么辦？現在該怎么辦？杜蘭德呆呆跪在艾莉婕逐漸冰冷的身體前，竭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條條方案在腦海中飛速閃過。又被一一否決。強烈的不甘心和恐懼感涌上心頭，杜蘭德不敢去想如果艾莉婕就這么死去的話，自己會怎么樣。
杜蘭德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臉色不自覺間已變得無比猙獰，如受傷絕望卻始終不肯嚎叫出聲的一頭野獸。
“讓我來吧。”一只柔韻的手掌，輕輕抓住了杜蘭德不斷顫抖的大手。
安德麗雅撐著傷體，來到自己的男人身邊，她看著杜蘭德痛苦的臉龐，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溫暖：“別忘了我是紫神妖姬啊，我是生命規則所孕生的妖精。我來救她，至于你…”
安德麗雅捧住杜蘭德的臉，看著男人的眼睛說：“你去做你該做的事，現在全城所有的人，都需要你。”
說完安德麗雅柔美地笑了笑，在杜蘭德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后將男人推開，自己輕輕抱起艾莉婕的身體。神秘的紫色光芒從她體內逸散出來，紫色光芒中透著杜蘭德從未感受過的澎湃生命力量。將安德麗雅和艾莉婕一起包裹起來。
站在刀魂的角度，可以看到杜蘭德低著頭，慢慢站起身來。但看不清杜蘭德此時的表情，他身上似乎也沒有凌厲的氣息散發出來。
“杜…”杜蘭德叫了一聲。杜，正這是刀魂的部分真名。
“我在。”刀魂點點頭。
“過來吧。”杜蘭德向刀魂找了招手。
刀魂在一瞬間氣化，化作一縷長長的紫色氣流飛向杜蘭德，盤卷兩圈后。落入手掌，化為審判戰刀。
刀魂315階的審判規則之力，似乎已經有點超出杜蘭德的掌控極限了。刀鋒在他手中劇烈地彈跳，發出尖銳的刀鳴。杜蘭德的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沒有因為刀魂莫名暴漲的規則之力而挑眉驚訝。
“安靜點。”杜蘭德握刀的手輕輕一振。
這一刻他的背后似乎浮現出另一道身影，無法形容的威嚴憑空誕生，杜蘭德明明沒有施展“零式”，甚至沒有什么動作，但他的氣質已經變了，審判戰刀幾乎沒有多余掙扎，立刻老老實實地安靜下來。
杜蘭德這才抬起了低垂的頭，露出一雙寫滿冷酷與憤怒的眼。
手中的審判戰刀自下而上、由緩至快豎直撩起，速度并不快，準頭更是完全沒有，看起來就好像一個人對著眼前的空處在攻擊。
但當刀鋒完全撩起的一刻，杜蘭德和他的刀，已經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直接出現在了冰凝面前！
心到則人到，意至則刀至。
這時，冰凝剛剛揮手擊退了兩名里爾多森人，伸出手，將那枚戒指牢牢握在手里，然后她就看到了驟然現身眼前的杜蘭德，再然后，她發現自己的整條手臂飛了起來。
整個過程實在太快了，快意味著順暢和輕易，杜蘭德手中的審判戰刀的刀鋒上，鍍著一層紫黑色的幽光。刀鋒切入之后，幾乎沒有速度的下降，也沒有發出摩擦的聲音，刀鋒輕佻掠過，手臂飛旋狂舞。
“怎么…回事？”冰凝愕然看著翻轉著飛起的手臂。
超越了極凍審判和極凍審判的刀的超強防御力，是冰凝最大的依仗和武器，她從來沒想過被人砍斷手臂的一幕。一時間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被斬斷的，正是她自己的手臂！
杜蘭德一探手，將冰凝抓著戒指的斷臂捉在手里。
他面無表情，目光根本沒因斷臂而偏轉，自始至終都盯著眼前的冰凝。
手中的審判戰刀撩起至最高點后猛然反轉，微微凝停了一瞬，然后以比第一刀更加恐怖的氣勢，斬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