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章一百六十八 死訊

　　杜蘭德大致想了一下，在進入這條道路之前，自己的主攻目標是提升融性，為最終成神打基礎。

　　而如今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如此巨大的變化，想不重視都不行，自身與兵器相融，這種事情杜蘭德從未想過，誰知道在收獲強大力量的同時，會不會帶來某些不良的副作用？

　　所以《熔兵煉體》肯定要拿來一看。

　　通曉姓名也肯定不能拖，越快越好。否則平時還好，萬一戰斗激烈之時，刀魂跳出來搗亂的話，那就折騰人了。

　　“通曉姓名、熔兵煉體、還要熟悉現在這個強大又奇怪的身體…”杜蘭德臉色沉凝下來，“這么看接下來要做的事著實不少啊。不過成神依然是首要任務。好在我現在實力暴漲了這么多，1級預備區大概是無敵手了。”

　　杜蘭德正打算仔細梳理一番修為，但這時忽聽小妞對紅袍男人說道：“你過來一下。”

　　紅袍男人原本正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某些令他不知如何解決的事。

　　聽到小妞叫他，下意識地蹲下身子問道：“怎么了？小家伙我可警告你啊，我現在沒傷沒病的，你可別隨便向我吐口水了啊！”

　　他說話有些心不在焉，顯然還在為心中之事煩惱著。然后他就看到一只小小的拳頭，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剎那間占據了整個視野。

　　砰的一聲。

　　紅袍男人哼也不哼。鼻子飆血，仰頭就倒。

　　“這…小妞你…”杜蘭德呆住了。

　　小蘿莉出手太突兀也太快。杜蘭德就站在旁邊，卻也來不及阻止。好在這一拳明顯未盡全力，至少沒有那種一拳出而世界生的威勢，看來小蘿莉也是手下留情了。

　　但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小家伙揉了揉拳頭，那模樣似乎在抱怨紅袍男人的鼻梁震疼了她。

　　杜蘭德沒有說話，因為他從小妞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不太尋常的神情，有認真和嚴肅，更有凝重與擔憂。

　　只見小妞轉過身來。認真看著杜蘭德，比比劃劃地解釋道：“拖油瓶沒有頂住瀑布的沖刷，所以雖然杜杜你救了他，承受了將近三倍的瀑布換取他不死，但是，拖油瓶確實沒通過考核。”

　　“所以——？”

　　“所以我必須抹消掉他心中有關這里的所有記憶。”小妞很嚴肅地說。

　　杜蘭德輕輕嘆了口氣，對此其實已有猜測和心理準備。

　　小妞接著說：“杜杜別怪我要抹去拖油瓶的記憶。小妞也沒辦法。而且拖油瓶剛才正在想怎么幫你隱瞞刀的事，小妞也算幫他一把，所有這些記憶都會被替換掉。杜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這條晉升死路，本來是不對外開放的。但當年那個七元素壞脾氣大叔硬要進來，小妞必須防止這條路被更多人知道。”

　　杜蘭德心中一動，自己在山腳下能找到此路的入口，多虧了李爾蒙斯留給自己的世界羅盤。而這次和紅袍男人一起進入，又完全仰仗著李爾蒙斯留下的殘缺石板。還有杜蘭德體內流淌著的李爾蒙斯血脈。

　　“那…山頂上的1級預備區中，也有這條晉升死路嗎？”杜蘭德最終還是決定問清楚。

　　小妞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有的。”

　　“山頂已經是學院的最高點了，還能晉升到哪里去呢？”

　　“小妞不能說。”

　　“好吧，那再換個問題，當年的李爾蒙斯…我是說那個七元素壞脾氣大叔，他進入山頂的晉升死路了嗎？”杜蘭德問這話的時候，凝視著小妞的眼睛。

　　卻見小妞垂下又濃又長的睫毛，緩緩搖頭：“沒有人進入過山頂的晉升死路，那個七元素大叔也沒找到入口。所以…所以，所以以后…小妞就再也見不到杜杜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小蘿莉又大哭起來，七彩色的眼淚好像瀑布似地噴涌出來。

　　杜蘭德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卻越擦越多，不由安慰道：“山腳和山腰的晉升死路，我不能再進來了嗎？”

　　“嗚嗚…每條晉升死路只能進入一次。”

　　“那…要不你把山頂的晉升死路的入口告訴我，我再想辦法進來，不就能再來看你了嗎？多一次是一次嘛。”杜蘭德柔聲說道。

　　但這次小家伙堅決地搖搖頭：“不行！你會死的，山頂的那條路沒人闖過，也沒人能闖得過！小妞會想杜杜的，但小妞不想讓杜杜死。”

　　杜蘭德聽得心中一凜，見小妞態度堅決，知道再問無益，也不由嘆了口氣。

　　小妞又哭了一會兒，杜蘭德只好輕輕拍她后背，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本想問問小妞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這里，但想想反正這是最后一次見面了，馬上就要分別，而且是永別，杜蘭德索性不再多說，安靜地陪著小妞。

　　小妞這一哭就是十多分鐘，好不容易漸漸停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把眼淚，用力抱了抱杜蘭德的脖子，說：“杜杜，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嗯？你說。”

　　小妞松開杜蘭德的脖子，退了一步，肉嘟嘟的小手一翻，掌心浮現出一團土黃色的淡淡火苗。雖然是火焰的形態，但杜蘭德看到這縷黃色火苗的剎那，卻感到一股濃烈的大地氣息撲面襲來，眼前浮現出廣袤無際的茫茫曠野和山岳，大地的厚重、承載、生養、孕育、運動、翻騰、變遷、生滅…盡數呈現眼前！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杜蘭德回過神來。眼前的畫面統統不見了，土黃色火苗仍靜靜地懸浮在小妞的掌心上，很不起眼，似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火苗而已。

　　但杜蘭德已在不自覺中淚流滿面。

　　流淚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直面規則所帶來的巨大震撼。

　　“這…這火苗是——”杜蘭德感到自己的嗓音說不出的艱澀，好像塞了好多沙子，堵住了聲音。

　　“這是神火。”

　　“地系的？”

　　“嗯。”

　　“但為、為什么地系神火會…在這里？”杜蘭德感到自己話都說不清楚了，小妞只是亮出了神火，但這一舉動背后透出的信息量太大，讓杜蘭德一時間心潮起伏，甚至不知道該想什么，更不知道該說什么。

　　小妞一對眉毛抖動了幾下，說：“七元素神火一旦變為無主狀態，都會先回到我這里的，這樣一來，如果有神袛在遠離森德洛的地方死去，神火也不會丟失。這是大地神火，我前不久前剛剛得到，現在就要把它交出去啦。”

　　“交出去，交給誰？”

　　“交給天選神殿。”小妞的聲音漸漸有些低落，“前一陣子，光系神火也自動回到小妞這啦，不過現在已經不在我這里。現在，地系神火我也要交出去了。”

　　說著輕輕一拋，那火苗嗖的一聲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杜蘭德一時間心潮起伏，臉色連連變換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地系神火自行回來，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上一任的地系神袛隕落了。”

　　杜蘭德胸口如受雷擊，幾乎無法呼吸。

　　在光輝女神米洛戰死，火神寧頓垂危之后，我森德洛又有一位神袛隕落了？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穿赭色長袍、留著長長的大胡子的身影，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說：“杜蘭德，你要努力成為我們森德洛的殺手锏哦！”

　　那個雖然有些油滑、卻本性十分樸質厚道的老人。

　　那個在扎古力山脈戰役中，為了救下皇后、魔龍、還有女兒凱瑟琳，而提前發動戰役的老人。

　　那個與神級矮人鏖戰多日，最終不敵，卻沒有屈服的老人。

　　那個毅然前往遠古之路，去尋找失蹤的預言者梭羅的老人。

　　死了？

　　就這么…死了？

　　“怎么死的？！”杜蘭德雙眼漸漸瞇起，聲音中透出一絲硬冷的殺氣。

　　凱恩斯雖然和自己交集不多，也不算有多么交心，但自己的親友因凱恩斯才得以獲救存活，之后凱恩斯又對自己多有幫攜，雖然更多是為了森德洛的考慮，無關個人好惡，但恩情畢竟是恩情，杜蘭德心中也一直記掛著，沒有忘記。

　　“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小妞只負責回收神火再轉交，如果有死去的大地神袛，在死前有消息傳回來的話，應該會傳給其他神袛，或是天選神殿。”小妞說，“杜杜，我想要拜托你，請你救救森德洛吧。小妞對外界的事不清楚，但通過讀心，現在也知道了不少事情。杜杜，如果你的刀能夠克制那些黑色壞家伙的話，小妞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森德洛！”

　　“我會的。”杜蘭德吸了口氣，咬牙道：“我一定會將那些黑矮子一個個地…斬盡！殺絕！”

　　“謝謝杜杜。”小妞再次露出純真無邪的可愛笑容，最后用力抱了杜蘭德一下，吧唧在杜蘭德臉上親了一口，親了杜蘭德一臉口水，說，“再見了，杜杜！要加油哦，小妞也會在這里為你加油的！”

　　說完，小妞不等杜蘭德回答，便小手輕輕一揮，七色光芒閃過，將杜蘭德和昏迷中的紅袍男人卷起。

　　七色光芒輕輕一個閃爍，便裹著兩人，徹底消失在這條晉升死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