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章五十六 黑色眼睛
“如果你不出手的話，等會兒我便不會和你分享情報。”杜蘭德一邊抽刀，一邊說道。
語氣很平淡，并沒有咄咄逼人的味道。這對杜蘭德而言是很簡單也很正常的邏輯，之所以邀請洛凡聯手對敵，是出于謹慎和保險起見，并不代表杜蘭德獨自一人應付不了。
如果這個傲慢到骨頭縫里的家伙不愿意聯手的話，杜蘭德干嘛還要和他分享情報？
洛凡聞言似乎愣了一下，他在詠戰堡壘中的名頭太大，平日里很少有人對他如此無禮。其實杜蘭德也不是無禮，而是一種并不十分重視的滿不在乎的態度。這種態度令洛凡有些不適應。
“不出手便不分享情報？”洛凡忽然笑了，而且是冷笑，“這應該是我要說的話！”
說完他身形一動，直接出手了。
他不動則已，真正出手之后立刻把杜蘭德嚇了一跳！前一刻他還在杜蘭德眼前，下一刻已經消失不見，然后憑空出現在那名高大壯漢身前，靜動之間的急劇轉換，令擁有“神之視角”的杜蘭德都沒能捕捉到他的移動軌跡！
“好快！”杜蘭德立刻收起心中的那一絲不爽，嚴肅起來。
洛凡能夠在瞬間爆發出那種堪稱恐怖的速度，已經很不簡單。而且，哪怕在超高速的移動中，他的身姿依然飄逸瀟灑，全然不見紊亂，看那游刃有余的模樣，應該還未盡全力。
這家伙是什么人？
蘭子看出了杜蘭德的凝重，說道：“光之子洛凡，他在詠戰堡壘中的名頭很大，他沒有加入任何一支特記番隊，但論實力之強，也許一半以上的特記隊長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最強的一點，就是速度。據說他擁有一種頗為強大的速度類的神級血脈能力。”
杜蘭德“嗯”了一聲。蘭子說的不錯，從洛凡如今表現出的速度來看，已經在第九番隊的原隊長卡穆多恩之上了。
扎古力山脈戰役之中，杜蘭德曾和卡穆多恩激烈交鋒，當時卡穆多恩神出鬼沒的身法和速度讓杜蘭德險些吃了大虧。卡穆多恩擁有速度類的神級血脈能力“幽影斷風”，在二十位特記隊長中，論速度足可排入前列，卻依然比不上此刻的洛凡。
“我們也上吧。”蘭子握緊了手中的乳白色標槍。
她知道以洛凡的實力，以及那種光速般神出鬼沒的超高速度，那高大壯漢也許撐不了多久就會被放倒。
如果大漢真如杜蘭德所說被靈魂操控的話。那就是非常重要的獵物，不能輕易讓給他人。
而在內心深處，蘭子也有一絲想要和洛凡較量一下的想法。
她是退役神袛的孫女，師承淵博，自身的天資也高，雖然平日里和勞倫斯一起開著小店非常低調，但骨子里，蘭子仍有著年輕人的熱血沖動，別看她生得清秀可人。小時候的她可是個標準的假小子呢。
光之子洛凡？蘭子早就想看看他到底有幾勁幾兩了！
“等一下。”杜蘭德卻一把拉住了躍躍欲試的蘭子，有些詭異地笑起來，“有人主動幫我們料理敵人，這不是好事兒嗎？”不跳字。
“呃…”蘭子小嘴微癟。眨眨眼說，“雖然我也挺喜歡這種惡趣味的，但萬一真被搶走了獵物怎么辦？”
杜蘭德一只手輕巧地提著木刀白色，凝視著戰團中的兩人微笑道：“放心吧。他搶不走。”
于是，在周圍戰斗法師們的眼中，局面變得有些詭異。
本來是四個不長眼的家伙要搶杜蘭德的特別錄取信。和杜蘭德干上了架，怎么光之子洛凡忽然橫插一腳？
一部分戰斗法師默默離開了，他們留下來本想看看有沒有可能坐收漁翁之利，將杜蘭德的特別錄取信收入囊中，但見識過杜蘭德的手段和實力后，不少人都暫時收了心思。
但依然有一部分戰斗法師繼續留在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很稀罕那個所謂的“第一個通過迷霧區的特別獎勵”。
對他們來說，了解一千兩百名競爭者中的真正強者，也就是真正的對手，才更重要。
此時此刻，那名青年女戰斗法師注視著戰斗中的洛凡，看得很仔細。對于同為光系的她來說，光之子洛凡就是此行的最大對手了。
“趁此機會好好看看吧。”女子身旁的青年男子不無同情地看了同伴一眼，“光系預備神袛的競爭者里有個洛凡，實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沒看洛凡出手之后，杜蘭德也似乎插不進去手了嗎？
此刻杜蘭德一動不動地持刀站在戰團外看著，蘭子也是。
“這么看來，失刀者和光之子相比，暫時還是有些差距啊。”所剩不多的觀戰者看看靜立不動的杜蘭德，又看看已經快到看不太清身形的洛凡，心中不由做了一個實力與手段高下的評定。
杜蘭德并不知道周圍的人們是怎么想的，他正認真觀看著洛凡和那高大壯漢之間的戰斗。
洛凡就像一抹若有若無的白色光線，繞著大漢移動，沒有一刻停歇。他打得出人意料的耐心，輕飄飄的一拳一掌落在大漢身上，令對手持續流血。杜蘭德知道：這并不意味著洛凡沒有能力短時間解決戰斗，而是為了擊敗對手的同時，留下活口。
“這速度真是很快啊，反正比我快得多得多…得多。”杜蘭德不由暗自嘆服，速度一直是自己的最大短板，看著洛凡迅疾如光飄渺如風的極速移動，杜蘭德甚至有些羨慕起來。
“早跟你說要早點出手啦，你看現在，我們就算想插手也有點插不進去了。”蘭子嘟囔了一句。
戰斗已經接近尾聲。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戰斗不會有杜蘭德什么事兒的時候，杜蘭德忽然縱步上前，二話不說，提起白色木刀就是一記零式！
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刀意、刀勢和刀氣濃烈到了極點，也內斂集中到了極點，周圍的人都沒感覺到，身處戰團中的洛凡卻忽然臉色一變。倏然閃退，于刻不容緩之際和高大壯漢拉開距離。
就在洛凡閃退的剎那，杜蘭德的刀掠過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幾乎是擦著洛凡的身子斬殺出去的！
零式之威，簡直無堅不摧，身披斜挎式鎧甲的大漢露出的那條臂膀，直接被斬落下來！
洛凡重新站定腳步，卻已驚出一身冷汗，咬牙瞪著杜蘭德，森然道：“你剛才…是想偷襲殺了我嗎？”不跳字。
“我是在救你好不好？”杜蘭德伸手一指被斬落的那截斷臂。
洛凡一愣。轉頭看去，這才發現那斷臂的皮膚之下，隱約浮現出暗紅色的可怖紋路，縱橫交串間，慢慢浮現出來，好像密布整條手臂的蛛網，看的人頭皮微微發麻。
“那是——？”洛凡眼神一動，似乎想到了什么。
杜蘭德平靜開口，淡淡解釋了幾句：“你不是火系戰斗法師。對于一些火系之中冷門惡毒的秘術估計了解不多。剛才如果我慢一點的話，那條斷臂就會爆炸，并連帶著把這個被魂控的倒霉蛋整個人都炸掉。雖然以你的速度肯定不會被炸到，但這大塊頭也死定了。那可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火臂獻祭，正是這種殘忍秘術的名字，將大漢靈魂控制的那人居然如此陰狠歹毒，讓杜蘭德心里十分不舒服。同時變得更加警惕起來。
如果真如洛凡所說，控制這名大漢的人是新生中的某位的話，此次競爭可就變數更大了。
“火臂獻祭嗎？我以前聽說過這種秘術。不過沒見過。”洛凡臉色變幻了數次，嘆了口氣說道，“見鬼的，這次是我大意了。”
杜蘭德有些意外地看了洛凡一眼，這家伙雖然把傲慢和優越感全都擺在臉上，卻不是那種死要面子的人，竟然主動承認自己“大意了”，而沒有任何不忿不平的反應。
這讓杜蘭德心中對洛凡的評價，立刻提升了好幾個檔次！因為有這種心性的人才能真正走得遠。
“那么，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了。”杜蘭德一把按住了斷臂之后血流不止、卻依然狂吼不休的大漢，死死壓制住他。
“嗯？你要干什么？”洛凡疑惑地看著杜蘭德，隨后只見杜蘭德額頭正中，冰火力量開始匯聚，并很快凝聚成一只豎眼！
豎眼的左眼線為火焰凝聚，右眼線則是寒冰凝聚，一紅一籃，左右眼線緩緩張開后，中間竟是空空洞洞的，沒有眼珠，更沒有瞳孔。
“永輝凝視。”
這是杜蘭德學自神圣永輝術士塞勒斯的絕技，而在與寧頓的神袛分身的戰斗中，永輝凝視不知為何引動了一絲規則之力，而且是2階的規則，并不比現在被封印的審判規則差太多。
目前，杜蘭德還不太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但反正就是能做到，此時正好施展出來，看看能不能解開大漢所受的靈魂控制，至少讓大漢先恢復自我意識，否則的話，恐怕什么也問不出來。
永輝凝視是一種非常全面的能力，集攻擊、防御、幻術、奴役、困敵、操縱…等諸多靈魂手段于一身，杜蘭德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真正幫大漢解開受控狀態，但至少值得一試。
洛凡露出一絲驚訝和感興趣的神色，不遠處那兩名青年男女也走上前來，蘭子卻一提手中標槍，將專心施展永輝凝視的杜蘭德護住，冷冷淡淡地說：“你們最好都保持距離，否則的話，我會攻擊的。”
洛凡這家伙對女性一向比對男性寬容，對蘭子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聳了聳肩退后兩步，表示自己沒有別的意思。
然而就在這時，杜蘭德忽然有些痛楚地悶哼了一聲，額頭上的冰火豎眼“啪”的一聲，忽然炸開。他的身子晃了一下，竟有些站立不穩的跡象。隨后只聽撲通一聲，被杜蘭德制住的高大壯漢忽然沒了聲息，僵硬著摔倒在地，轉眼之間生機全無。
“怎么回事？！”蘭子一把扶住杜蘭德，就看到杜蘭德緊閉雙眼，額頭的豎眼已經炸裂，他的額頭皮膚忽然崩開一道傷口，鮮血無聲涌出，化為一道觸目驚心的殷紅血線順著鼻梁流下。
“杜蘭德，你沒事吧？不少字”
“發生什么了？”
那大漢明顯已經氣絕身亡，杜蘭德呢？他剛才到底遭遇了什么？
片刻之后，杜蘭德重新睜開雙眼，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一不小心吃了點小虧，不必擔心。”
“你發現了什么？”洛凡凝重問道。
“…眼睛。”杜蘭德微一沉默，語氣變得說不出的古怪，“我剛才試圖解開那人所受的靈魂操縱的時候，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