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章三十七 巨矮人之術
兩個“虛神領域”籠罩著小小的矮山，它們彼此間不斷對沖、碰撞、摩擦、角力…聲勢不大，卻在沉默中透出令人窒息的兇險，僅從小山周圍扭曲著的空間，就能看出兩大領域間的交纏爭斗，并不像乍眼看起來那么平和。
如果杜蘭德在場，一定會驚羨于眼前這兩個領域的主人對各自領域的掌控力，每一分每一秒，兩個領域都會生出萬千變化，宛若擁有生命，如真人般拆解招式，不像杜蘭德，如今他對“審判領域”的使用，還停留于初級階段，暫時連敵我都分不清楚，只要在領域內的人一概審判。
矮山的坡度很平緩，山頂上，兩道身影相隔十米對立。
這兩人，便是兩個“虛神領域”的主人和掌控者了。
其中一人其貌不揚，穿著平凡的袍服，一張黝黑樸質的臉，身上并無大多數戰斗法師所特有的鋒芒。
可他左手臂上卻戴著一個特殊的袖章，那是專屬于第五特記番隊的隊長袖章。
這個相貌平平、并不起眼的青年男子，正是第五番隊的隊長！
杜蘭德和夜翼之前猜測的沒錯，一直沒有在戰場上出現的第五番隊隊長，真的在這座矮山上。在他對面，站著一個奇怪的矮人。
其他矮人——無論矮人士兵、矮人士官、矮人將軍、還是那名橫掃特記番隊的矮人——都是身形粗壯的“肌肉疙瘩型”，可矮山上這矮人不是，他很矮小，也沒有那么壯碩，反而頗顯老態。他的皮膚也是黝黑黝黑的，手里握著一根破爛扭曲的木杖，風燭殘年的模樣讓人懷疑他會不會下一刻就倒下。
可他卻是實打實的虛神強者，對“虛神領域”的掌控雖然不如對面的第五番隊隊長，卻依仗著超過200單位的能級。穩穩壓制著第五番隊隊長。
矮人很老，卻很強，而且他的雙眼出奇得亮，好像兩點星辰，和其他絕大多數矮人機械呆板的模樣全然不同。
“隊長先生。”老矮人開口了，口吻含著贊嘆，“老實說。我沒想到你能支撐這么久。”
頓了頓，老矮人裂開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由衷感嘆道：“不愧是那位青色憤怒之馬努斯麾下的特記隊長！和其他特記隊長比起來，就是不一樣！畢竟你我的能級差距可不算小，就算你也是虛神強者。能和我膠著這么長時間，也是相當了不起的一件事啊，不簡單不簡單！”
那相貌平平的隊長聞言面無表情，淡淡回道：“二十位特記隊長各有所長，我不過僥幸在前陣子突破到了虛神境界。”
雙方一陣沉默。
事實上，這場戰斗開始沒多久，兩人就這么對上了。一直持續到現在也沒個結果。老矮人勝在能級深厚，完全超越了上位職業巔峰的范疇，達到了驚人的210個單位，而第五番隊的隊長雖然能級一點不占優勢，卻憑借對“虛神領域”的精湛把控，以及全方面無弱點的戰斗技藝，與對手僵持到現在。
這時，老矮人忽然笑了笑。一手仍握著木杖，另一手一指戰場：“那邊戰場上，似乎來了個了不起的家伙呢。”
隊長不答話。
虛神的探知能力和探知范圍比能體境強者高出不少，所以兩人雖然身處矮山之上，卻能大致感知到戰場上的局勢變化。
隊長知道老矮人口中“了不起的家伙”，應該是那名手持紫色戰刀的青年戰斗法師。
老矮人見隊長沉默不語，不由笑了：“怎么。你不認識他嗎？他可是你們森德洛的戰斗法師啊。”
刻意停頓了一下，老矮人意味深長道：“我可是知道有關他的許多事呢，他叫杜蘭德，那小子和他手中的刀。都很有趣呢。你就一點不知道嗎？”
“你知道？”隊長終于忍不住反問道，“你和我從戰斗伊始就在這矮山上對峙，而那人才剛剛到來不久，你怎么說得好象對他了若指掌的樣子？除非你在此戰之前就認識他？”
“是啊，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早就知道他了。”老矮人竟沒有否認，微笑著說，“有關那小子的資料，都傳輸到我這里了，所以你不認識他，我卻認識。”
“那杜蘭德，在最近五天之內，共計斬殺了151名矮人將軍，885名矮人士官，矮人士兵更是不計其數。嘖嘖，如此戰績，特記番隊的隊長也未必趕得上呢。我特意為第九番隊設下的防線，也是被那小子突破的，不簡單啊，實在是太不簡單了。”
第五番隊的隊長聽得暗自心驚：“你——”
“你是想問我怎么對死了多少矮人將軍和矮人士官這種事情，都知道得那么精確嗎？”老矮人嘿嘿怪笑了幾聲，“因為…每一名矮人將軍、矮人士官、矮人士兵戰死，我這里都會收到他們戰死之前收集到的資料和情報，以及他們的所見所聞所經歷的一切，都會傳輸到我這兒啊！”
“什么意思？”第五番隊隊長眉頭緊蹙，黑色矮人的一切都是謎題，聽對方話里的意思，就好像所有矮人都受他掌控似的。
“其實也沒什么意思。”老矮人的笑容越發惡劣，“你就當我隨便開開玩笑，說說胡話好了，別當真啊。”
隊長不由眉頭緊鎖，想了想，直接問道：“看你這么看重那杜蘭德的樣子，你難道是想殺了他嗎？”
“不錯。”老矮人坦然承認。
“你做不到的。”隊長認真看著老矮人，似乎雙方探討的是很嚴肅的學術話題，“你被我拖在這里了，騰不出手的。”
“你真以為你拖住我了？”老矮人收斂了笑容，問道。
“不然你我為什么還會在這里？”第五番隊隊長淡然以對。
這一次，老矮人沒有回答，似乎無法反駁隊長的話。沉默了許久之后，老矮人忽然又笑起來，他用力抬起木杖，又重重砸下，木杖一頭敲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悠遠深長的撞響，與之一起響起的，還有老矮人一聲呢喃似的話語：“巨矮人之術。”
戰場上。
杜蘭德重重喘息著，從那名出奇強大的矮人心臟中，抽出了審判戰刀，隨后雙腿忽然一軟，拄刀半跪在地。
雖然已經累到幾乎站不起來了，杜蘭德臉上卻掛滿了勝利的喜悅。
砰的一聲——
那矮人仰天倒了下去，黝黑剛硬的臉上，仍掛著臨死前的不甘。在杜蘭德和三名特記隊長的聯手之下，這名虛神境的強橫矮人，最終還是倒下了——在挨了杜蘭德足足五刀之后。
每中一刀，矮人都會被削弱不少，審判戰刀就好像一頭貪婪的兇獸，每一次刺入矮人心臟，都從中奪走不少“黑血”，此消彼長之下，矮人戰敗身死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三位，你們沒事吧？”
杜蘭德氣喘吁吁地看向那三名特記隊長。如果不是有他們的掩護和配合，杜蘭德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贏不了，兩名孿生兄弟隊長擅長束縛敵人，有效地限制了那矮人的行動，而那全身披覆重甲的第十三番隊隊長防御力極強，還能為隊友增加防護，若非有他在，四人就算能干掉矮人，估計也要戰死一兩個。
“咳咳…不必擔心，還死不了。”三名特記隊長其實都傷得不輕，卻都很開心，畢竟贏下了一場幾乎不可能打贏的戰斗，對于戰斗法師來說，這是無上的喜悅和榮耀。
以杜蘭德為首，四人相互攙扶著，重新站了起來。
周圍的戰斗法師們似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等看到矮人倒下，己方四人起身，眾人在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贏…贏了？我們真的贏了？”
“是啊！我們贏了！”
“沒看到那矮人已經被干掉了嗎！！”
一時間，歡呼聲此起彼伏，這場戰爭太慘烈了，活下來的人狂喜振奮的同時，又不禁為死者感到悲涼。
但無論如何，這一戰，應該已經結束了。
然而就在這時，也不知道是誰忽然叫了一聲：“啊，等等！那矮人又動了一下！見鬼的，不會是我眼花了吧，你們快看！”
杜蘭德愕然回頭看去，就看到剛才被自己親手斬殺的那名矮人，竟漸漸地懸浮起來，就好像被某只無形的大手托著，漸漸升高！
不止如此，戰場各處被干掉的矮人將軍的殘破身體，也在同一時間緩緩升空，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引著，最終全部匯聚到了一起。
整個戰場上，戰死的矮人將軍至少有800以上，大多數死去的矮人將軍基本都還保留著各部位肢體的完好。剛才被杜蘭德干掉的虛神矮人，也只是全身布滿裂紋，并未徹底粉碎成渣。
于是，杜蘭德眼看著無數黑色矮人的殘肢斷臂匯聚到一處，在半空中翻翻滾滾，黑壓壓的一片，那場景恐怖之極，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死去的矮人怎么會自行飛起，而且還在空中聚成了一團？
無數矮人軀體匯聚，翻翻滾滾的，好像一個時扁時圓的巨型黑色圓球，又過了片刻，才逐漸形成一尊具體的形象。
“這到底…是什么啊？！”杜蘭德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這尊由無數矮人軀體拼湊出來的龐然大物。
就好像放大了千百倍的矮人將軍，這是一尊超巨型的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