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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王小石身死?

  雨聲。

  風聲。

  水聲。

  但,都比不過那喊聲。

  喊聲?

  那是旁觀之人的喊聲,賣狗的漢子見江上異變,哪還顧得了什么生意,嘴里罵罵咧咧說著“去他娘的”一腳把身旁的污物踹了個底朝天,什么狗屎豬尿瞬間淌了一地,臭氣熏天,雞鴨犬豚更是四處亂闖,偏偏還沒人逮它們,一個個都聚精會神的擠向江岸邊上,脖子伸了又伸,恨不得能腦袋能飛出去。

  他們瞧的,是那滔滔江水上,天地風雨里的兩個人。

  兩個人不尋常的人,一個是當今風頭正盛,如日中天的“權力幫”幫主,另一個,是而今武林道最拔尖的后起之秀,“金風細雨樓”三當家。

  “血河紅袖,不應挽留。”

  這句話說的,是當世聲名最盛的四件兵器,而挽留神劍的主人便是王小石。

  但有人嘆息,有人擔憂,也有人翹首以盼,緊張的看著。

  王小石雖說刺殺了傅宗書,對朝廷來說是天大的惡事,但是江湖乃至天下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權臣當道,奸相專權,民不聊生,這個天底下但凡有血性的漢子恐怕十個有九個恨不得宰了蔡京、傅宗書一流,甚至對那皇帝都是恨得咬牙切齒的。

  可天底下能做的,敢做的又有幾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做了,卻碰到權力幫幫主,無不搖頭嘆息。

  王小石是強,堪稱絕頂高手,可權力幫幫主卻是高手中的高手,與那元十三限都拼了個兩敗俱傷,何等可怕,要知道那可是“諸葛先生”的師弟,武林神話韋三青的徒弟。

  如今,莫不是大劫難逃?

  但也有人不以為然,只因之前與元十三限大比,二人兩敗俱傷,短時間內,傷勢絕難恢復,重傷之軀與之相斗,勝負恐還要兩說。

  天高江闊,風雨飄搖,只見黑壓壓的天地間,兩尊身影踏波而立,遠遠瞧去,就好像兩片浮葉般。

  “想不到,這讓白老二凝重以對,連連提起的權力幫幫主居然是你!”

  王小石又驚又喜,但他臉上不敢露出來,就連話語也壓的極低,以自身功力凝為一線發出,風雨本就愈發勢大,聲音一出口,除了燕狂徒,無人可以聽見。

  卻也如此,天下只知權力幫之主是個狂徒,卻始終無人知其姓氏,只以為是哪個在深山中閉關多年苦修絕世武功的老怪物。

  說到底,還是要歸功于燕狂徒一手易骨換形的絕妙手段,與江湖上等閑的易容手法不同,他肉身打熬多年,渾身肌肉骨頭了如指掌,只需筋骨稍移,再改變一下臉部的肌肉,就是白飛飛站在面前都找不出破綻,簡直就和換了個人一樣。

  “那算他倒霉了!”

  燕狂徒語氣柔和,似帶著幾分笑意。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么會答應蔡京的招攬么?”

  王小石眼中笑意更重,但那已長出些許胡茬的臉卻極力的表現出一種如臨大敵的凝重,抬臂反手一抽,手中已多出柄劍,彎彎的劍柄,古拙的劍身,正是挽留奇劍。

  在雨中也散發著異樣的冷光寒芒。

  “大哥讓我來的!”

  他只說了這六個字。

  燕狂徒聽到這個回答就不問了,有時候,短短的一句話便勝過了千句萬句的解釋,他背后雙手一落,掌中已見兩團拳頭大小宛如實質的氣勁匯聚交轉,像是兩團翻滾扭動的水球,被他推了出去。

  “蘇老大怎么樣?”

  王小石眼神一黯,足尖連連點水,只如雨前飛燕,橫身俯空避過兩團氣勁,提劍直朝燕狂徒刺去。

  “他的傷病越來越重了,好在有雷姑娘日夜照料,只是往后的處境恐怕會越來越難!”

  “咳咳…想來我現在和蘇老大的情況也差不多了…不過,我已在找一種丹藥…若能找到,這些傷病便不在話下…”

  燕狂徒雙臂一橫,再一撐,周身外的風雨齊齊如網結在一起,腳下江水逆流,轉眼一團交織翻滾的水汽已化作實質般的罡氣,勁風狂飆,王小石身子一翻,從高處自上而下攜劍刺向燕狂徒頭頂,卻被罡氣所阻,江面立見數道水柱圍繞著二人炸起,聲勢驚人,引得岸邊圍觀之人連連驚呼。

  “好驚人的功力!”

  “那狂徒也不知從何處習得這般可怖罡氣,早已先天立于不敗之地,王小石危矣。

  “果然不愧為權力幫幫主!”

  眾人七嘴八舌。

  既是龍蛇混雜,自然不缺蔡京的耳目,他們也看著這一戰,只要王小石死在這狂徒手中,那才算是真正的和蔡京一派綁在一起。

  只因這王小石身份特殊,乃是“自在門”的弟子,更是“天衣居士”的徒弟,又是“諸葛神侯”的師侄,與“四大名捕”、“六合青龍”他們是同一個輩分,最后,還是蘇夢枕的結拜兄弟,殺了這么一個人,再加之先前背的那二十三條人命,幾乎就是斷了燕狂徒的所有退路。

  江邊的人看的驚心動魄,江上的人卻仍舊閑談。

  王小石見燕狂徒也是傷病交加,不免心頭一急,說:“什么丹藥?我去找!”

  “不急!”

燕狂徒護體罡氣一陣,凌空便直朝上拍出一掌,看著掌勁澎湃席卷,撕碎了頭頂漫天風雨,可實際上王小石只感覺到一股輕飄飄的掌風  “眼下你得想想自己要個怎么死法?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好,來吧!”

  王小石凌空一翻,倒飛回去。

  燕狂徒沒在說話,氣息一提,右手在雨中隨意一揮,立見一朵磨盤大小的風旋憑空而起,卷動著風雨,筆直朝王小石沖去,沿途一過,江水倒吸,堪稱奇景。

  “快看,權力幫幫主出手!”

  “果然不同凡響啊!”

  接著,燕狂徒厲嘯一聲,雙臂一展,如蒼鷹盤旋而起,右手握指成拳,對著王小石凌空砸出。

  霸道無匹的拳罡下,王小石腳下江水無不起跳到空中,然后在岸邊旁觀者震撼悚然的注視中,連同雨水,無不粉碎成漫天水霧,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坑。

  像是江面被人剜去一塊,只等過了三兩息,四面八方的浪花才將其重新淹沒。

  見到這一拳的可怕威勢,王小石臉色也有些發白,神情恍惚,然后嚴肅無比,汗毛倒豎,心里更是破天荒的在想自己這個四弟該不會是真的想殺他吧。

  劍身一抖,輕吟乍起。

  雨幕里頓見層層疊疊的劍影鋪開,帶著三分驚艷,三分瀟灑,三分惆悵,再加上一分的不可一世,在雨幕中交織出一片劍網,宛如風雨不透,水潑不進,想要擋下這一拳。

  “嘩!”

  拳罡劍氣碰撞,似是生出刺眼的火花,余勁肆流,攪的江水暗流涌動,浪花迭起。

  “嘭!”

  王小石只覺得一股難以想象的大力瞬間壓在自己的劍身上,像是有千斤萬斤之重,僵持不過片刻,他整個人已貼著江面翻滾出去,撞出一排巨大水花,臉色蒼白無比。

  “小燕子,你…”

  話未完,王小石眼前天地風雨一空,一顆拳頭已充塞在他的視野中,燕狂徒身形拉長如弓,抬臂出拳,勢如奔雷急電,砸破了雨幕,落向他的胸膛,一股滔天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殺機?

  王小石清楚的察覺到那拳頭正爆發出來一股前所未見的絕強殺機。

  真的要殺我?

  他面如死灰,眼中卻爆發出攝人精光,像是要臨死反撲,左手一挽又多出把刀來,刀劍齊出,“隔空相思刀”、“凌空銷魂劍”。

  可他眼中的精光又飛快黯了下去,只把刀劍交叉一橫,擋在身前。

  剎那,就聽。

  “乓!”

  剛拿出來的刀已應聲而碎,挽留神劍脫手而出。

  王小石雙臂一麻,身子如遭雷擊,口鼻內都在溢出血來,背后衣衫寸寸炸裂。

  一個拳頭正落在他的胸膛上。

  仿佛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就在岸邊一片失聲的驚呼中,江上一個白發老人五指一扣王小石的脖頸,右手勁力一吐,王小石的身子瞬間就和脫了節長蟲一樣,軟了下來,這下是七竅流血,慘不忍睹。

  氣息已畢。

  “唉!”

  有人搖頭嘆息。

  有人則是瞧的目眩神迷。

  眾目睽睽下,燕狂徒五指一松,手里的尸體便被拋到了滔滔江水里,濺起一朵浪花,轉眼沒了影子。

  金風細雨樓。

  玉泉山,黃樓。

  白愁飛隨意自在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望著堂下正魅惑十足,輕歌曼舞的婀娜舞女,搖晃著手中的玉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噔噔噔噔…”

  但急切的登樓聲卻打破了眼前的美好,他側過頭望去,上來的,是他手底下親信之一的祥哥兒。

  白愁飛淡淡道:“怎么,找到王小石了?”

  祥哥兒卻頗為復雜的說:“恐怕找不到了,據幫中弟子來信說,今天清晨,王小石被權力幫幫主格殺在“黃鶴樓”下的江上,渾身骨骼盡被震碎,墜入江中。”

  白愁飛端著玉杯的手莫名一顫,一縷酒液當即濺出,可他卻渾然不覺,神情顯得有些沉默。

  祥哥兒揮手示意那些舞女歌姬退下,整個大廳里,頓時變得空蕩冷清起來。

  “權力幫幫主?”

  好一會,白愁飛才淺聲低語開口,似在斟酌著什么。

  最后連祥哥兒也識趣的退到了一旁。

  白愁飛他喝著杯中酒,喃喃小聲道:“小石頭,你可別怪二哥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大丈夫豈可久居于人下,自古無毒不丈夫!”

  喝了一半,他揚手倒了一半,倒在了面前的地上,酒香四散,卻讓他嘴里嘆息更濃。

  只是等嘆息過后,白愁飛那張異常俊美的臉,便又平靜了下來,他恢復了先前那幅淡漠的模樣,波瀾不驚。

  “老四的下落,你們找到了嗎?”

  “回稟樓主,燕副樓主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一直沒有進展,連他身邊的那個女子還有那匹馬也沒半點消息!”

  祥哥兒恭敬回應著。

  “那就繼續找,如今老大傷病深重,老二身死,他這個老四又怎會毫無動作,除非,他離了中原,遠走塞外大漠!”

  “另外,你去多派人手,把王小石的尸體撈回來,既然是死,我也要看到他的尸體才徹底甘心!”

  “是,屬下這就去辦!”

  聽到白愁飛的話,祥哥兒又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等只剩下白愁飛一人,他才又一人自斟自飲了起來。

  他是個權欲之心很重的人,一個這樣的人是很難與人分享權利的,燕狂行如此,王小石如此,連蘇夢枕也如此。

  他也一直想飛,但他不想和普通人一樣,他想要一鳴驚人,想要一飛沖天,更想要一步登天,他已經夠快了,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到如今萬人聽從號令,手握無數人的生殺奪予,再到蔡太師的義子,他確實夠快了。

  不枉他苦候了多年,苦等著這個時機。

  而如今,他一步步登上頂峰,一步步的接近權利的極致,在他看來,這很不易,所以他很珍惜這一生中最好的時機。

  任何想要毀掉他,阻止他,拉下他的人,都是敵人。

  但這在他眼里還不夠,這只是開始,權欲之念永遠是無窮無盡的,正如人的本欲,得到了往往還會想要更多,不會滿足。他心中已經在想著如何從自己結義大哥蘇夢枕的手里徹底奪得“金風細雨樓”的大權,如今亂世當道,等總攬了大權,便可借此做些事情,憑借著蔡京的關系,也許還能躋身官場廟堂,憑他的才智武功,封侯拜相都不在話下。

  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與蔡京實力相持,離了他的控制,從此權傾朝野。

  越想,他心中權欲之念便約熾盛。

  白愁飛起身倒了一杯酒,踱步而行,走到窗邊,遠眺著眼下的江山美景,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然后終于唱出了他心中一直深埋已久卻不能念出來的東西。

  今天,他終于可以放聲,大膽的念出來,唱出來,宣諸于口,無人再敢笑他,譏他,辱他。

  “我原要昂揚獨步天下,奈何卻忍辱藏于污泥。”

  “我志在叱吒風云,無奈得苦候時機。”

  “龍飛九天,豈懼亢龍有悔?”

  “鷹飛九霄,未恐高不勝寒!”

  “轉身登峰造極,試問誰不失驚?”

夢想島中文    一個霸者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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