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回蕩的詭異聲音中,胖瘦頭陀二人只覺得渾身一冷,眼前瞬間變為一片灰白茫茫之色,無數陰邪的氣息不斷往身體里滲去。
他二人身上立刻浮現出一輪熊熊燃燒的赤日虛影。
焰火騰飛間,涌來的陰邪氣息立刻被化為虛無。
兩人立刻背靠著背結成防御陣勢,身上浮現出的赤日虛影立刻連接在一起,形成一輪更大的赤日虛影,將兩人籠罩在火光繚繞的赤日之下。
只是,任由這輪赤日光芒四射,眼前的灰白霧氣仍彌漫整個視界。
“是法陣。”
胖子看著眼前只照亮了不足一丈之地的赤日,悄悄的傳音道。
身旁的瘦子立刻點了點頭,示意已經知道了。
他悄悄朝身邊的胖子使了個眼色,然后雙手抱成拳,朝著眼前灰白茫茫的世界喊道。
“不知何方高人駕臨,還望報上個萬兒,讓我兄弟二人知道,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
“神仙......仙......”
瘦子的聲音立刻傳了出去,巨大的回聲不斷在這片詭異的世界中回蕩。但沒有任何人回答他的問題,灰白霧氣世界中一片死寂,隱隱只能聽到他二人隱隱傳來的呼吸聲,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兩個活人一樣。
等待良久,在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后,兩人對視一眼,心頭皆是一寒。
來者不善啊!
胖子當即一步踏出,朝著空蕩蕩的四周威脅道,“閣下無故困住我二人,可是想和我三陽會過不去?”
“呵呵~!!”
死寂的世界中,立刻傳來了一聲不屑的笑聲。
胖瘦頭陀二人立即轉身往左邊看去,笑聲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兩人轉身之時,一胖一瘦兩只手掌已然合在一起,籠罩在二人頭頂上的赤日立刻縮攏在二人手掌之中,紅光彌漫,熱浪驚人。
“斬。”
伴隨著兩人的大吼聲中,一道熾烈的細紅光芒從二人手掌中迸射而出,然后筆直的劈了下去,仿佛要將眼前這個詭異的世界劈開一樣。
紅光頓時以無法用言語訴說的速度蔓延出去,整個被灰白霧氣籠罩的世界一瞬間就被這道紅光所穿透。
彌漫在眼前的灰霧就像是被切開的西瓜一樣,分裂成了兩瓣,然后消散下去,露出了原本的荒村。
“法陣,破了!”
胖子感受著體內去了大半的法力,再看著露出原本面貌的荒村,眼中閃過一絲喜悅。
他當即拍了拍身后的瘦子,口中說道,“瘦子,我們先撤再說,點子扎手,等掌旗使來了再說。”
只是一項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瘦子并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反而是他伸手拍過去的感覺很不對勁。
他,身后沒人?
胖子立即會看,他身后哪還有瘦子的身影。
他這才發現眼前的荒村有些不對勁。
眼前一片死寂,身后消失的瘦子不說,就連原本應該出現在角落里的那批“道子”們也已看不到半點影子。
“不對勁!難道我還在法陣當中?”
胖子當即一個轉身,鼓蕩著體內殘存的法力,就要往屋外走去。
“不管是不是在法陣里,先走出去再說,待在這里只會坐以待斃。”
胖子剛走出門,立刻就感覺到眼前的荒村很不對勁。
入目的是一片破敗的土屋,干枯的落葉到處鋪滿了地面,光禿禿的樹椏上站著一只黑色的老鴉。
老鴉盯著他發出一聲聲嘎嘎的粗劣嘶叫聲。
胖子立刻停住了腳步,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老鴉。
這寒冬臘月里,怎么會還有烏鴉?
他慢慢的挪動著步伐,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可能存在的異常與襲擊。
破敗的屋檐。
斑駁掉落的墻皮。
滿是廢紙白灰的窗戶。
落枯葉的殘井。
以及,不遠處那顆歪脖子樹下掛著的人影。
“嗯?人影”
胖子立刻反應了過來,他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歪脖子樹下的那道人影,依稀能夠看到那張有些熟悉的臉上布滿了驚恐與絕望。
人影翹著手,指著自己,慘白的嘴唇不斷的張合著,好像在說著什么。
胖子看著突然出現人影,眼中厲色閃過。
“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耍的什么花樣?
他當下心一橫,從腰間的口袋中掏出一把充滿硝石味道的彈丸,放在手中不斷的搓動著,點點火星混雜一絲絲泛藍的電光不斷在他掌中閃爍。
很快,他就走到了歪脖子樹前的不遠處,他小心翼翼的看著那道人影,越看越覺得熟悉。同時也聽清了前面的人影在不斷的說些什么。
“逃.....快逃......”
“逃.....快逃......”
胖子又上前了一步,終于將他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有點像......我啊!”
胖子一瞬間寒毛顫栗,絲絲涼氣從腳底直沖腦袋。
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影也同時抬起頭看到了他,充滿血絲的,瞪得圓圓的眼睛中立刻倒映出了他自己的模樣。
“逃.....快逃......”
嘶啞扭曲的聲音令胖子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彈丸砸了出去。
霹靂吧啦雷火交織的煙霧中,人影被炸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晃悠著掛在脖子上的麻繩,慘白的嘴唇,發出一陣陣古怪的聲音。
“逃.....快逃......他要來了。”
“他要來了。”
“來了。”
無數的聲音回蕩在一起,胖子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眼前,無數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影從墻上,從地面,從樹上慢慢的爬了出來,它們嘴里不斷的重復這同一句話。
“他...來了。”
人影不斷的朝他爬去,胖子周圍已無退路。
“狗屎,甘霖娘,什么鬼東西來了,胖爺都要他死。”
驚恐的胖子瞬間變得狂躁起來,他鼓動著全身的法力,在不停回蕩的聲音當中,揮出一道又一道熾烈的法力。
“死吧,都給我去死。”
胖子劇烈的喘息聲中,忽然一輪明月突然從他眼前升起。
肥碩的頭顱落地前,他隱隱聽到了一聲冰冷無情的聲音。
“二斬!”
........
灰霧緩緩散去,嶗山道士持劍掐咒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影,兩顆突然掉落在地上的腦袋,以及一把漂浮在空中的修長妖異的怪刀。
他下意識的雙手一揮,一葉葉菖蒲劍便豎立在他身前。
張驕緩緩的掃過他的臉龐和身邊樹立起來的草頭劍,然后歪著腦袋看向地上。
他身影晃動,蒼白的臉上漸漸的又浮現出一張無面的臉龐,臉龐往外探出,然后輕輕一嗅。
地上掉落的魁首中,兩道虛幻不定,茫茫然然而不自知的生魂立刻被拉了出來,如同煙霧一樣的被他吸入鼻中。
嶗山道士看的心神巨震,脫口而出。
“妖道,你竟敢吞噬生魂?”
張驕聞言撇過頭看了他一眼,眼中的不祥血色壓抑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嶗山道士立刻閉上眼睛,不敢在直視他的雙目。
張驕咧嘴一笑,輕手一招,飄在空中的長刀立刻飛回他的掌中,化作一只通體金屬色般的白鬼。
灰白色的氣息再次涌動,包裹著他和墻角邊蜷縮著的數十位稚童瞬間消失在原地。
嶗山道士立刻睜開了眼睛,空蕩蕩的破屋中,只有篝火還在燃燒。
他目眥欲裂,朝著遠處大吼。
“妖道,快把孩子放下。”
只是,根本沒有人回應他。
寒風呼嘯中,年輕的嶗山道士咬了咬牙。
他蹲了下來,忽然猛地給自己鼻子一拳,殷紅的鼻血不斷滴下,他連忙用手接住鼻血,在取出來的黃紙上,用鼻血畫出一只黃狗的模樣。
“聽我號令,神犬追敵。”
黃符立刻自燃起來,一縷縷青煙從黃符上冒出。
嶗山道士立刻將黃符放在鼻下,憋住一口氣吸完了青煙。然后像狗一樣趴在地上,不斷的嗅著地上的氣息。
“汪汪。”
好一會兒功夫后,他突然站起身,臉上一片喜色。
“在這兒。汪汪。”
嶗山道士立刻跑出荒屋,將兩張刻繪著駿馬的桃牌塞入綁腿中,口中喊道,“駕。”
兩聲嘹亮的馬兒嘶叫聲從他雙腿處響起。
嶗山道士雙腿飛快的交替著,一溜煙兒跑出了荒村,朝著華陰縣的方向跑去。
另一邊,灰白霧氣以一條直線狀貫穿在荒村與華陰縣兩地。
眨眼的功夫,十幾個孩童就已經落在一戶戶人家門前。
失魂落魄回到家中的蕓娘呆呆的靠在木柜便,眼淚止不住的滴落下來。
她握著一雙小孩穿的棉鞋,不斷的低呼著。
“根兒,我的根兒,你在哪兒啊?漫天神佛啊,求求你們把根兒還給我吧!還給我吧!只要把根兒還給我,讓我干什么都行啊。”
“娘!!!”
就在她不停祈禱的時候,忽然一聲朝思暮想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耳旁。
蕓娘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樣,瘋一般的沖出門外。
只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正哭著喊著拍著門。
“娘!”
“根兒!!!”
蕓娘一把抱住她的心肝,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不斷的流下來。
“根兒,根兒,你跑到哪兒去了?娘快要擔心死了。”
根兒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給她說明。
蕓娘卻不在乎這些,她抱著根兒,跪在地上,朝著天空不停地磕頭。
黑暗的夜幕下。
張驕靜靜的站在低矮的城頭上,看著城中慢慢亮起的人家,聽著一聲聲歡喜的驚呼聲,突然覺得這座死寂的小縣城多了幾分活氣。
他揚起腦袋,身后伸出來的四只手臂將他越摟越緊,濃郁的邪氣在他身上蔓延,遮掩的面容都有些看不清楚。
“該走了。”
張驕看著身上快要散開的邪氣,轉身就要離開這座縣城。
再待下去,這里怕不是要被他污染成一座鬼蜮了。
忽然之間,就在他正要離開之時。
冥冥之中,一股奇特的力量降落下來,匯聚在他身上。已經安靜了許久的方天敕令突然閃爍起來,貪婪的將這些力量吸納進去。
張驕怔在原地,感受著從方天敕令中緩緩流出的五彩般的光輝,忽然放聲大笑。
“這就是香火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