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讓人白跑一趟不好,明瀾就點頭了。
丫鬟撩起厚重的簾子,太醫進屋,撲面而來的暖氣,夾著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煞是好聞。
但太醫的眉頭卻幾不可察的皺了下,沒人注意到。
太醫拎著藥箱上前,先是給明瀾請安,明瀾點頭道,“有勞太醫了。”
太醫忙道,“不敢當。”
將藥箱放下,雪雁端來凳子,碧珠則拿了一方繡帕搭在明瀾手腕上,太醫坐下后,這才幫明瀾把脈。
太醫冒雪而來,隔著一層繡帕,也還能感覺到冰冷。
時間過得真快,她因下雪偷楚離的隨身玉佩買糧食,一轉眼,已經過去一年了。
明瀾在走神,而太醫把脈后,收了手,臉上帶著喜色道,“恭喜世子妃懷了身孕。”
明瀾有些懵,陳媽媽已經高興的合不攏嘴了,“果真是懷了身孕,快,快讓人去稟告世子爺,還有王爺,王妃那兒也別忘記了,還有伯府…。”
雪梨連忙應了兩聲,趕緊下去傳話。
明瀾臉頰微紅,手摸著還很平坦的小腹,太醫道,“已經一月有余了,世子妃身體健康,小世子長的好,嘔吐胃口不好在孕初期都是正常的,不必憂心…。”
太醫怕明瀾擔心,耐心解釋,然而這些話,明瀾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懷了身孕的狂喜淹沒了她。
太醫叮囑完,看向一旁的香爐道,“世子妃懷了身孕,這熏香就不要再點了。”
陳媽媽臉上的笑容僵住,夫人懷幾位姑娘和小少爺的時候,也沒少點熏香,可見熏香沒有問題,太醫卻特意點出來,莫非這香有問題?
“太醫,這香…。”
太醫眸帶疑惑,問道,“這香世子妃聞了多久?”
陳媽媽不管內屋的事,碧珠忙道,“世子妃嫁進來,就一直點這香。”
怪哉!
這香點在屋子里,難以受孕,就是懷上了,也會滑胎,為何世子妃一點事沒有?
許是這兩天才被人動手腳吧,太醫想不通,就找了個合理的解釋。
陳媽媽趕緊讓碧珠把香爐撤了,將炭爐抬近一點,開窗戶通風、
明瀾沒事,只是胃口不好,太醫就沒有開藥方了,但陳媽媽高興,世子妃懷了身孕,對離王府和靖寧伯府來說都是喜事一樁,封了三百兩的診金,太醫高高興興的走了。
屋內,明瀾看著桌子上那些被人動了手腳的香,臉冷冰冰的。
陳媽媽道,“這香是從哪兒來的?”
碧珠忙回道,“是府里統一采買的,之前世子妃嫁進府,那會兒還是王妃管家,特地派人來問世子妃平常喜歡什么香…。”
因為是王妃的人來問,碧珠也沒多想就告訴了管事媽媽,這香清新淡雅,不細聞根本聞不見,明瀾不喜歡太濃的香,這香正好。
誰也沒有想過,會有人在香上動手腳。
或者說,因為知道明瀾百毒不侵,連河豚魚都能隨便吃,根本就不怕中毒,丫鬟們壓根就沒操心過這些事。
可陳媽媽知道的沒那么多,只道是菩薩保佑,世子妃福大命大,又叮囑道,“一會兒,世子爺回來,一定要把這事告訴她,往后進嘴的東西一定要小心又小心,不容有失。”
碧珠兩耳聽著,偷偷去瞄明瀾,被陳媽媽瞧見了,就道,“聽見沒有?”
陳媽媽要幫明瀾管著王府,錦華軒的事,她就管不到那么多了,只能讓身為大丫鬟的碧珠她們幾個多照看著,一個個這么不盡心,陳媽媽恨不得要揪她們耳朵了。
碧珠連連點頭,道,“陳媽媽放心,我都記著呢。”
外書房。
丫鬟披著斗篷,在雪地上踩出一連串的腳印,急著將明瀾懷了身孕的消息稟告王爺。
王爺即將要升輩分做祖父,自然是高興,問道,“可派人去告訴王妃了?”
丫鬟搖頭,“告訴王爺之后,奴婢再去稟告蕭總管,差人去楚大將軍府…。”
王爺一聽,就道,“不用稟告了,我親自去。”
說完,丟了手里的書,就起了身。
出門之前,還丟了一句話給丫鬟,丫鬟屁顛屁顛的跑回錦華軒,轉告明瀾,道,“王爺說,密室和庫房里的東西,世子妃喜歡什么,隨便拿。”
不愧是父子,說話都差不多,簡單粗暴。
明瀾捧著茶盞,問,“還說什么了?”
丫鬟捂嘴笑道,“王爺說讓大廚房給他拿兩個饅頭路上吃。”
明瀾,“…。”
碧珠望著明瀾,兩人用眼神交流。
王爺不會吃王妃的菜吃出陰影來了吧?
這下大雪的,王妃也不會燒菜吧?
再說小廝,很聽話,一陣風刮到廚房,給王爺拿了兩饅頭,知道王爺愛吃肉包子,怕王爺吃不飽,多添了兩個。
王爺翻身上馬,倒也不顧形象,一邊騎馬,一邊吃包子。
轉角處,看到街頭有乞丐縮在那里,便將一還冒著騰騰熱氣的饅頭丟到乞丐的碗里,乞丐拿起饅頭就啃。
路上行人少,一路暢通無阻,但從宮門前過的時候,王爺騎馬的速度慢了幾分。
一頂軟轎冒雪進宮,那頂轎子,王爺很熟悉,那是趙老太傅專用的軟轎。
下雪天,進宮不便,沒有軍政大事,一般會休沐,趙老太傅這會兒進宮,這是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
暗衛跟在后頭,上前道,“王爺,要不要屬下進宮…?”
王爺搖頭道,“不用了。”
這樣的天氣進宮,皇上不可能不懷疑。
王爺騎馬往前,暗衛緊隨其后。
這天氣進宮,就是侍衛都側目看著軟轎,擔心趙家是不是又倒霉了,這些天,趙家貌似就沒緩過氣來。
趙老太傅直奔鳳鸞宮,皇上讓趙皇后反省,禁足于她,但也沒有不讓人見她。
清柔公主出嫁在即,之前的嫁妝都是趙皇后打點,現在移交李貴妃,別的事,李貴妃可全權做主,這公主出嫁之事,得商量著來。
趙老太傅匆匆進宮,趙皇后正在抄佛經,見宮女稟告,她手里的筆一頓,一滴墨掉下來,她忙把筆放下,起身走了出來,急道,“父親怎么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