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纏斗中的兩人渾然未覺,張揚正準備去撿起那塊手表,有人已經先他一步走了過去,將地上的表撿了起來,卻是北港公安局長趙國強。
洪長河看到趙國強把手表撿了起來,嚷嚷道:“干什么你?那表是我的!”
今天趙國強身穿便衣,洪長河顯然不認識這位新來的公安局長。
趙國強道:“這表是你的?”
“咋地?”
趙國強道:“你跟我過來,我有幾句話問你。”
“咋地?”洪長河歪著脖子看著趙國強,樣子幾乎能把趙國強給吃了。
張揚走了過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少他媽廢話,過來!”
洪長河被張揚捏住了脖子,頓時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乖乖跟著他走。
趙國強和張揚一起帶著洪長河,把他推到自己的汽車里,關上車門,兩人把他夾在中間。張揚剛一放開洪長河,洪長河就嚷嚷道:“你們搶我東西,還打我,我要告你們,我要報警。”
張揚在他后腦勺上拍了一巴掌道:“看清楚了,眼前這位就是北港公安局長,你不是要報警嗎?找他!”
趙國強揚起手中的那塊表道:“這東西哪來的?”
洪長河道:“我自己的。”
張揚道:“放屁,你一大老爺們帶女表啊?”
“我…我給我老婆買的。咋地?”洪長河硬著脖子道。
張揚揮手又要揍他,趙國強制止他道:“算了,等我問完再說。”
張揚道:“還要問?你看他這幅熊樣,就憑他一輩子也賺不了一塊表錢,這表肯定是偷來的。”
洪長河臉色一變:“我沒偷,我沒偷…”
張揚冷笑道:“還敢說沒偷,這表我過去見洪長青帶過。根本就是她的。”
洪長河道:“洪長青是我姑,這表是她給我的,她給我。讓我送給我媳婦兒的。”
趙國強道:“你不說實話,洪長河,我可警告你。你姑姑已經確定是他殺,而且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現場有失竊的痕跡,很可能這是一次入室盜竊殺人案,你如果解釋不清這塊表的來歷,我會把你當成殺人嫌疑犯抓起來。”
洪長河一聽就害怕了:“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這表真是我姑給我的。”
趙國強道:“據我說知,你的這位姑姑早就跟你斷絕了關系,她最煩得就是你。會有這么好心送你東西?你過去做過不少的混賬事,每次都是你姑姑保你,后來你惹火了她,她公開宣稱不再問你的事情。”
張揚道:“這件事不用問,肯定是他跑到洪長青家里偷東西。結果被洪長青發現,于是這混蛋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親姑姑給掐死了,又制造煤氣中毒的假象。”
趙國強跟著點頭。
洪長河叫苦不迭道:“沒有,我沒有殺她,我去的時候。她突然就回來了,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男人,我嚇得藏到了床底下,他們兩人一進房間就吵。”
張揚和趙國強對望了一眼,兩人都警惕了起來,趙國強道:“吵什么?”
洪長河道:“那男人讓我姑姑去舉報陳崗,我姑姑沒答應。然后那男人又威脅她,如果不照辦,就讓她身敗名裂…我姑姑就說,大不了一拍兩散,大家誰都不干凈,看到時候是誰倒霉。兩人爭吵中,那男人打了我姑姑一巴掌,然后我姑姑就跟他廝打了起來,我幾次都想沖出去幫我姑姑打他,可是我后來一想,自己是來拿東西的,要是被發現,肯定麻煩,所以我就沒吭聲。”
趙國強心中又驚又喜,他根本沒有想到,案情峰回路轉,居然突然就出現了轉機。
洪長河道:“那男人警告我姑姑,然后摔門走了,我聽到姑姑一直在哭,后來她也出門了,我不敢繼續呆下去,剛好看到地上有塊手表,就拾起來,匆匆逃了,后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沒兩天就發生了我姑姑去世的事情,我真沒殺她,要殺也是那個男人干的。”
趙國強道:“那男人是誰?”
這也正是張揚關心的問題。
洪長河道:“我沒看到,只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他咬了咬嘴唇,低聲道:“聽聲音好像是昝世杰!”
洪長河的話猶如一個霹靂般振聾發聵,無論是趙國強還是張揚都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還會牽涉到另外的干部,原本趙國強將疑點鎖定在陳崗身上,可是現在多了個昝世杰,按照洪長河所說的時間,昝世杰和洪長青發生沖突的時間恰恰是在洪長青死亡當日,也就是說,昝世杰擁有最大的疑點。
如果洪長河沒有撒謊,那么當時昝世杰前往洪長青那里,是逼迫她舉報陳崗,而洪長青不肯,因而兩人發生了沖突,這樣就可以基本上排除陳崗殺死洪長青的可能。
趙國強當即打了個電話,讓人前來帶走了洪長河,緊接著他就前往科委,要在昝世杰沒有覺察到暴露之前將之抓住。
趙國強沒有將洪長河剛才的那番話告訴其他人,前往科委的只有他和張揚兩人。
其實趙國強并不想帶上張揚這個外人,可這廝全程經歷了剛才的事情,趙國強又不想驚動警察,看到張大官人一臉渴望加入的表情,干脆成全這廝的好奇心。不過趙國強對張揚也有言在先,第一,他只能充當自己的臨時搭檔,第二,一切都要看自己的眼色行事,他不能擅自行動。
兩人來到科委卻撲了一個空,昝世杰并不在那里,最近這幾天他一直都病假在家。
回到趙國強的車內,張揚道:“洪長青的事情肯定和他有關,看來十有他已經逃了。”
趙國強眉頭緊皺,他低聲道:“洪長河的話未必可信,而且他根本沒有看清和洪長青發生爭吵的人是誰,僅憑著聲音很難確定那個人就是昝世杰。”
張揚道:“我看不離十,昝世杰是我的前任,洪長青過去是縣委辦公室主任,他們之間非常熟悉,只是我沒想到他們之間也有這層關系,你在洪長青家里沒找到相關的證據嗎?”
趙國強搖了搖頭,他也感覺到奇怪,洪長青在日記中記錄了和陳崗相關的事情,卻對昝世杰這個人只字不提,如果昝世杰能夠跑到她家里讓她去舉報陳崗,那么足以證明,他們兩人的關系非同一般。北港這些官員之間的事情還真是錯綜復雜,趙國強道:“先去他家里看看。”
兩人來到昝世杰的住處,摁響了門鈴,開門的卻是昝家的小保姆,張揚笑道:“你好,我們是昝書記的同事,請問昝書記在家嗎”
小保姆上下打量著張揚,張大官人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尤其是對年輕女孩來說,這廝看起來怎么都不像一個壞人,張揚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特地將自己的工作證出示給她:“我從濱海過來的。”
那小保姆看完之后,將工作證還給張揚,雙眼發光道:“我咋覺得您這么熟悉呢,原來是濱海的張書記,昝書記和李阿姨他們回老家了。”
張揚道:“什么時候走的?”
那小保姆屈起手指頭算了算:“有四天了。”
張揚一邊和她說話一邊仔細傾聽室內的動靜,果然沒有異常情況,他和趙國強告辭離開,回到車內,趙國強道:“昝世杰離開的日子正是洪長青遇害的那天。”
張揚道:“我就說這個人有問題。”
趙國強瞇起雙目看著他道:“你總說昝世杰有問題,是不是想為陳崗開脫?”
張揚道:“我相信事實,別的我都不信。”
趙國強點了點頭道:“希望事實能夠證明你是對的。”
趙國強回到公安局后,馬上提審了洪長河。
洪長河雖然是個無賴,卻沒什么膽色,被帶到公安局之后,就開始害怕起來,看到趙國強走入審訊室,他驚慌道:“趙局,我什么都沒干,我姑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發誓,我對老天爺發誓。”
趙國強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他掏出一盒煙向洪長河道:“抽煙嗎?”
洪長河平時是抽煙的,可是當著趙國強的面他不敢。
趙國強也很少抽煙,不過這兩天的案情讓他非常的忙碌,幾乎都在日夜不停地工作,抽煙也隨著工作量的增加而遞增,趙國強點燃了一支煙,抽了一口,吞吐出一團煙霧:“洪長河,我翻看過你的記錄,前年你曾經因為涉嫌走私被抓,可是只判了十天的拘留就放了出來。”
洪長河道:“我是去幫忙搬東西的,當時我也不知道是走私,是被人騙了。”
趙國強道:“據我所知那件事是你姑姑幫你解決的,這樣看你的人品可不怎么樣,恩將仇報,你姑姑幫你這么多,你居然還偷她東西。”
洪長河道:“她又是什么好人了?她…”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下,吞了口口水。
趙國強目光一凜:“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