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壽宴開始,周彥便離開了江府。
雖然外界因為許狂人一事誤把黑旋風當成了一流高手,但自身實力究竟如何,周彥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從始至終都只是個二流。
雖然眼下的他要比前些時日在爭鋒臺內被尉遲無涯打死的飛云手強上很多。
但說白了,他仍舊沒有跨越那層境界。
真正對上那罡氣一流的高手,便是自身掌握著四門武學,那也是輸多贏少。
當然,若是自身實力可以輕松打敗那黑風寨的魏無生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幫六師姐一把。
畢竟江家的大半家產,還是頗為可觀的。
“倒是可惜了…”
看了眼身后門庭若市的江府,周彥搖了搖頭,隨后收回目光便邁步朝著武堂的方向走去,面色平靜。
江家被劫的貨物一事,他不能管,也沒能力管。
雖說眼下看六師姐的為人還算不錯,但說白了他和對方不過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只是因為這種露水緣分便豁上性命去冒險,未免有些太蠢了。
而且本身威風鏢局作為民間成立的私人鏢局,會承接下運送衙門的貨物生意,本來就夠奇怪的。
更何況就是這么重要的貨物,居然會在關鍵時候,恰好被那魏無生在半道上劫下。
再聯想到衙門這些天里官道限行一事,未免多少有些耐人尋味…
當然,這批官貨被劫一事背后究竟還牽扯到了什么,已經和周彥不會再產生任何交集。
因為他已下定了主意,今后的這些天,不論那江望天提出什么樣的條件,他都不會參與到這事當中。
畢竟,雖然被謠傳為一流高手的黑旋風實力強勁,但對上官府這種龐然大物的時候,還是太過弱小了。
“還是得想辦法變強才行啊…”
周彥心頭感慨一聲,感受著體內那遲遲無法飽和的血氣心頭有些惆悵。
算上今日,這修改器閑置了已經有整整四天了,再這么耗下去的話,時間資源上未免有些太過浪費了。
另外,在練就了赤炎手,螺旋勁和爆勁后,一身的攻擊招式已然足夠使用。
不過在經歷了多次的生死打斗后,周彥也漸漸地發現,自己在橫練和身法層次上,仍舊存在著不小的短板。
若是遇到圍攻,或者大量暗器伏擊的情況,指不定就會受傷。
“或許,是時候去學一門新功夫了。”
周彥心頭一邊思量著,一邊沿著街道朝武堂的方位走去。
和近些天來頻發的事故有關,近來城內的生意有些慘淡,街道上也沒有多少人影。
正午時分,只有零星的幾個賣著饅頭和肉餅的攤子,那一個個穿著灰色棉襖的攤主也是在不停地唉聲嘆氣,顯然是在為生意發愁。
聞著香味覺得有些餓了的周彥,便直接邁步去了前方的酒樓,叫來小二點了些酒菜。
正坐在位置上等著上菜的時候,門口,一個穿的邋里邋遢的乞丐緩緩走進門來。
也不多說,從懷里掏出一張土黃色的方布鋪在地面,接著便在偏門左側直接盤腿坐下,右手拿著一個造型別致類似鈴鐺一般的東西搖著,左手擺出一個奇怪的造型放在胸口。
隨著那鈴鐺發出的叮叮聲響,便自顧自地低聲念了起來:
“信我神者,無病無災,奉我主者,可證道果…”
仿佛念經一般,對方的聲音低沉且緩慢,配合著那清脆的類似鈴鐺的聲響,聽起來竟有些意境。
周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乞丐。
接著掃了眼周圍,發現旁邊零星的幾個食客們,臉上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那酒樓的掌柜也沒有讓小二直接把這念經的乞丐攆走,而是等到對方神神叨叨地把那類似于祝詞的東西念完后,才從柜子里拿出幾兩碎銀差使小二給那乞丐送去。
那乞丐臉上也不露喜色,而是表情淡然地點頭接過。
接著從懷里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黃紙交給小二,朝酒樓的掌柜遙遙地拱了拱手表示感謝后,才收了身下那黃布,邁著細碎的步子離開了。
一番動作不像是乞討,反而有些類似他們聚財幫收保護費那般。
這讓看到這一幕的周彥心里頓時生出一抹好奇。
等到那店小二送菜過來的時候,他忍不住叫住對方問道:
“小二,剛才那乞丐是什么來路?”
“嗨,剛才那人啊,城西的‘奉神眾’唄,客官您之前沒碰上過么?”
奉神眾?類似于幫派的組織么?
周彥心頭思量著,手中動作沒停,掏出一塊碎銀便塞到小二手里,隨口道:
“沒,今個是頭一次看見,方便說說這奉神眾么?”
“這有啥不方便的,客官您既然想打聽,那我跟您說說便是。”
小二捏了捏手心的碎銀,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容,瞥了眼不遠處正在打算盤記賬的掌柜,將銀子一收,清了清嗓子便壓低聲音小聲道:
“這奉神眾乃是前些日子才剛建起來沒多久的新幫派。”
“跟城內的其他幫派不一樣,參加這奉神眾的,大多是些窮苦人家跟無家可歸的乞丐。”
“平日里,這奉神眾底下的成員就是靠著剛才那種念經似的法子,去這城內的各家商戶里討錢。”
“還管這叫做什么‘奉禮’,嘿,聽起來倒還真像回事。”
“被他們討錢的商戶就沒有不給的么?”
周彥納悶道,聽到這話小二頓時來了精神,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嘿嘿,當然有,畢竟平白無故地給人交錢,任誰來說都是不愿的。”
“不過若是有商戶不交這奉禮,那到了這第二天,這幫奉神眾就會烏泱泱地來一群人坐在那商戶店鋪前,也不打砸東西,就那么對著大門坐著念經。”
“這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天下來,別說是賣東西了,就是耳朵也得被那經文給灌得嗡嗡響,有幾個商戶能撐下來的?!”
“衙門不管么?”
“管?怎么管?這奉神眾一不打砸,二不鬧事,便是抓了,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就都得把人給放出來。”
“放出來之后這幫人照舊給你圍個水泄不通,天天盯著念經,也不多事,這般耗著,便是聚寶齋那種大商戶也是吃不消的。”
“索性到最后也就給錢了事了,也不多,每月七兩銀子,跟城里那些個幫派比起來簡直少太多了。”
“而且一般去戲坊請人唱個曲少說也得十兩銀子,在這奉神眾這邊,花這七兩銀子一能省事,二來還能聽一段祝詞,所以久而久之,這片的商戶也就都習慣了,不過…”
微微一頓,接著仿佛想起了什么,小二臉上環顧了下左右,見沒人注意這邊后才悄悄地邁步上前,接著壓低聲音,滿臉神秘道:
“說來也奇怪,這奉神眾成立了這么些天了,關于奉神眾幫主是何人,卻沒一個人知道。”
“而且近些日子里還傳出了些秘聞,那奉神眾的四大護法,在七天前還都只是四個斷手斷腳的乞丐,但在拜入這奉神眾后您可知這四人怎樣了?”
“怎樣?”
“只是短短的七天,這四人斷掉的手腳便重新長了出來,而且還都成為了二流境界的高手!”
這不可能!
周彥心頭一驚,第一時間的反應是眼下這個小二在吹牛唬自己。
畢竟在穿越后,他一邊勤學苦練,一邊依靠著修改器,還花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突破到二流。
便是天資恐怖的曹濟才,也只是頂多在七天內成為三流。
而且還是吃了大量珍禽和有師父指點的情況下。
那四名沒資源沒門路的乞丐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七天就達到二流的境界?
另外關于手腳,如果是在前世,傷者及時得到救治的話,的確是可以幫助對方把斷掉的手腳給接上的。
但讓傷處重新長出手腳什么的,顯然是絕無可能!
似乎也看出了周彥臉上的質疑,店小二也沒再堅持,而是笑了笑:
“當然,這話小的也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客官您要是不信的話當個笑話聽聽就好,不過倒是有不少人說有親眼看過那奉神眾的教主給那四個護法施法的。”
“這奉神眾的位置也不遠,就在這城西廢棄的許氏染坊內,若是去的巧的話,客官您或許還能看到奉神眾的祈福儀式。”
“那場面,跟那梵空寺主持的祭祀比起來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說完,也沒再久留,一邊笑著一邊去柜臺那邊忙去了。
“許氏染坊么…”
周彥沉吟了一句,心頭默默記下了這個地方,尋思抽時間過去或者以黑旋風的身份安排些幫派人員去打探下情報后。
也沒再多想,吃過午飯便照舊朝著武堂的方位去了。
來到武堂,一眾武徒們正在外堂歇著,見到他來時紛紛打著招呼,周彥點頭示意過,看了眼外堂,沒找到趙耿的影子。
料想應該是收了外堂弟子的好處,跑出去混吃混喝了。
周彥也沒在意,正想坐到椅子上休息休息,一個看到他身影的外堂弟子卻趕忙走上前來:
“周教習,堂主交代說等您進來后讓我通知您去內堂,趙教習他們都在里面候著呢。”
“…知道了。”
周彥有些疑惑,不過也沒多想,朝對方點點頭后便直接朝內堂奔去。
內堂的房間內,師父陳康正坐在一張木制輪椅上,身后的徐紫嫣正滿臉關切地扶著輪椅的把手,兩人正交談著,言語中不時崩出‘商鋪’‘稅錢’等字眼,顯然是在談生意上的事情。
大光頭趙耿則是一臉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喝著茶,兩個銅鈴大的眼睛正盯著師父掛在墻上的那副猛虎下山圖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旁,曹濟才則是滿臉含笑地望著正跟養女談話的師父陳康,一臉的溫和。
瞥見緩緩走進房門的周彥后,趕忙轉頭朝師父陳康小聲提醒道:
“老師,九師兄到了。”
“嗯,知道了,坐吧小九。”
聽到愛徒提示的陳康頓時笑著輕撫了下自己的胡子,接著朝周彥隨口說了句后,才轉頭望向身后的徐紫嫣道:
“既然衙門那邊有安排,你照舊聽從便是,眼下這城內動蕩的厲害,必要的時候,那幾間鋪子便是出了也無妨,一切以你自身安危為重。”
“是,師父。”
徐紫嫣滿臉微笑回應道。
對自己這個養女十分放心的陳康也沒多想,隨口吩咐了幾句自己旗下的那些商鋪的經營事項后,便把目光緩緩聚集到前方的三人身上,微微一頓:
“既然人都到了,那么有些話為師也可以跟你們所說了。”
“眼下托小九的福,咱們武堂基本上算是穩定了下來,不過這個穩定也只是暫時的,畢竟人在屋檐下,就總得看人家的臉色。”
“武堂里若是遲遲不出一位一流武者,那么這看人臉色的日子就一天改變不了。”
“所以近些日子里為師思來想去,差不多也想通了。”
“而今個之所以叫你們一起過來,想要說的事情也不是別的…”
陳康說著,一雙眼睛緩緩地掃過臉上表情不一的眾人,隨后在一眾人緊縮的目光中緩緩吐出了一句話:
“我打算放開第七重秘籍的學習限制。”
“!”
場中眾人的呼吸頓時一滯,而后一雙雙眼睛紛紛直直地望向前方的陳康。
而作為剛剛入門沒多久的新弟子,曹濟才雖然并不清楚陳康這番話中代表的含義,但在看到一種師兄師姐臉上露出的表情后,他也能猜想到這所謂的第七重秘籍的強大,一雙眼睛也滿是渴望地望著陳康。
而看著眾人的表現,陳康眼中卻閃過一抹復雜,不過很快便被凝重所替代。
在眾人的目光下,他緩緩伸出了自己右手的食指,沉聲道:
“別高興的那么早,這第七重的秘籍雖然強大,將其稱作我們洪山拳的奧義也不為過,但是想要學習它,還需要一個條件,那就是…”
迎著眾人緊張的目光,陳康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而后說出一個讓眾人陷入沉默的字眼:
“必須要達到一流境界。”
“否則一旦動用秘術,事后,必死無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