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一章 奇人

夢想島中文    煙云鍛俠錄
🔊點這里聽書
*已支持Chrome,Edge,Safari,Firefox瀏覽器

  青山,綠水,藍天,六月三伏。

  秦州到岐州的官道上,一支車隊正緩緩前進,十幾個精壯的兵丁騎馬護衛在三輛馬車左右,一架馬車裝人,兩架拉貨。拉貨的車子上蓋著氈布,隱約能看到幾口大木箱,裝人的車前與車夫并排坐著一個小廝,看穿戴便是不俗人家。

  官道平坦寬闊,但車隊走的卻很慢,車上的小廝嘴里叼著一根稻草,和車夫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護衛的漢子們在玩一種叫猜囊的游戲,他們心里清楚,這地方離西京不遠,時常有差人經過,哪里會有什么剪徑的強盜。

  “咱們到哪了?”車子里的人問道。

  “回老爺,再有二十里路便是岐州地界。”車外小廝答道。

  “好,到了岐州地界就找個客店歇歇腳,給大家買點酒吃。“

  “謝老爺賞酒!”車旁邊的漢子聽到這話,趕忙回話,“兄弟們跟老爺這一趟真是有福分。”

  “誒,請人做事嘛。”老爺倒是隨和,接著對小廝說到,“等到了長安城,你好好招待楊校尉,大家做個朋友。”

  小廝忙應道:“是,都按老爺說的辦。”

  騎馬的漢子更樂呵了,這一路無風無險,遇到客棧就歇息,也不用風餐露宿,更妙的是這老爺一路上還賞了不少好處,這種美事活了這么久也就碰到這一次。

  “我說,富安啊,”老爺又開口了,“聽說瀧州地界最近匪患頻出,咱這不會有什么事吧,老爺我右眼怎么一直跳啊。”

  “回老爺,”小廝說道,“小的已經打探過了,這附近沒什么馬幫和寨子,走的又是官道,再加上咱這些個軍爺看護,老爺您大可放心。”

  “王刺史讓咱照看老爺,咱兄弟肯定把老爺您安穩送到城里,老爺您安心吧。”騎馬的漢子也拍胸脯打包票,還拍了拍腰上的佩刀,“就算有什么人真的狗膽包天,咱‘震山刀’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車里的聲音似是安穩許多。

  車隊又行了幾里路,已然到了三州交界之處,雖是官道寬敞,但周邊山勢卻也漸險,天色尚晴,周圍蟬鳴不斷令人心焦,周圍不見什么綠蔭,只有禿山黃土,小廝不停的擦著汗,又不斷地四處張望。

  護車的兵丁此時也不再嬉鬧,大多都摘掉了頭上的頭盔,有幾個不知道從哪搞了個草帽戴著,還有幾個連衣服都脫了,反正荒郊野嶺,也不在乎什么斯文禮數。

  一陣風吹過,除了帶來了點黃沙,也沒帶來什么涼氣,不過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傳來。

  “好像有什么東西燒起來了…”小廝伸著鼻子仔細嗅了嗅味道,跟旁邊的兵丁使了個眼色,兵丁得令,立馬策馬向前打探。

  沒過多久,那人便回來了,老爺也打開車門走了出來,是個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似是壯年,不過鬢角也有了點發白,相貌頗為富態,寬鼻梁,大下巴,看不到脖子,一身富貴人家的錦袍,肚腩把衣服撐的像是皮球一般。

  “老爺,有一輛馬車燒著了,就在前面不遠的大路上。”兵丁稟告道。

  “快去看看,會不會有人傷著了。”老爺趕忙吩咐道。

  兵丁點頭允諾,正待再去打探,小廝忙攔了下來,回頭對老爺說:“老爺,這光天化日,又無山火雷擊,怎地會平白無故燒毀一輛馬車,其中恐怕有蹊蹺,咱還拉著這些東西,還是當小心為妙。”

  老爺想了一下,點頭稱是,問道:“那就再去打探一下,速去速回,如果有問題我們就退回去。”

  “得令。”兵丁再次策馬向前,這次已經戴好了頭盔,其余的兵丁也都重新穿戴完畢,一手持韁繩一手扶佩刀,在車隊兩側列隊,緊張地注視著前方。

  沒等探查的人回來,一聲呼哨尖厲地響起,左右山中忽然殺出兩隊人馬,似有近百人之多,為首一人騎一匹黑色烈馬,身披重鎧,黑巾裹頭,手提一桿大槍,不似盜匪,倒像一員戰將。

  車隊護衛雖只有十來號人,但也絲毫不亂,車夫驅車向前,其余人護衛在車尾,一人驅馬來到隊前,對來人高聲喝道:“吾乃‘震山刀‘楊確!奉王刺史之命在此,爾等為何處宵小,膽敢對抗朝廷天威!“

  賊將把馬一橫,只是笑到:”此處荒山野嶺,哪來的天威?你們一個都逃不了,奉誰之命又有誰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身后傳來一陣哄笑之聲,楊校尉倒是絲毫不在意,沒等他說話,剛剛向前探查的兵丁已然飛騎返回,大聲報到:“三輛馬車橫在路中,前面道路被馬車堵住,過不去了!“

  賊將哈哈大笑,手里槍指馬車說道:“跟你這小卒多說無益,讓馬車里的人出來說話!”

  “無名小輩,怎敢口出狂言!想說話,先問問楊某手里的刀!”楊確拔刀出鞘,飛馬而出,賊將也毫不含糊,縱馬提槍殺來。

  兩馬相交,賊將槍長,搶先出手,一槍直刺楊確心肺,被楊確閃身避開,反手一刀直沖賊將面門,不料賊將向后一仰躲過。

  兩馬已然交錯而過,賊將回馬一槍直沖楊確后心,楊確也回馬向上一格,將來槍震開,兩人交手只一個回合,便已知對手實力,楊校尉不敢再小看敵手,他心知對手馬術槍術均是上品,此時只是后悔自己此次只攜短兵,若自己手里有長兵,便不懼對手。

  賊將也不含糊,驅馬向前,兩馬駐足,馬上人各舞兵刃相格,賊將手中槍向前連刺,若梨花飛舞,星星點點,槍頭寒光閃爍,直指對手眼喉心腹各處要害。楊確以佩刀相迎,纏頭裹腦,護住各處緊要,伺機而動,十招之內須得招架八招,方有兩招回敬,雖不至戰敗,卻也落在下風。

  兩人激戰正酣,其余賊人也不閑著,紛紛繞過交戰兩人,向著車隊撲來。兵丁們因為要保護馬車,不能縱馬奔馳沖撞,只得在車邊接戰。

  這些兵卒雖沒什么名號,但依然是訓練有素,和沿路搶掠的盜匪完全不同,但這次他們發現,他們的對手也不是一般的山野盜匪,雖不說各個武藝高強,但隱隱能看出也是紀律嚴明,即便身邊人被砍倒也不見膽怯退縮,更不說多數都手執長槍短矛,沒一會兒,便有幾名護衛被刺下馬。

  “震山刀”楊確越打越心急,眼前的對手遠不是自己幾回合便能拿下的,自己的兄弟卻越來越少,形勢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現在他能指望的,只有這官道上有其他公事的兵卒路過才好解圍,雖是常有兵卒路過,但恐怕自己撐不到那時。

  想到此,楊確只能放手一搏,他忽地向右翻身作墜馬之勢,一招鐙里藏身躲過賊將長槍,趁賊將回槍之勢,手足同時發力,左腳踏上馬鞍,猛地一蹬,身形暴起,自上而下一刀直劈下來。他算得這刀對手斷無接下的可能,但自己也是舍身一搏,一招不成,自己已離馬鞍,再無后招。

  怎料賊將絲毫不慌,向后一躍而起,半空中以槍為棍,似風車一般舞起,一槍砸在楊確羽盔之上,登時將對手敲暈過去。

  賊將也沒管地上的楊確,重新翻身上馬,靠近馬車,此時戰事基本已定,賊人這邊雖也有數十人倒地,但護衛車隊的兵卒也悉數或被擒或被捉,小廝被捆在一邊,眾人圍在坐人的馬車周圍,等著賊將前來。

  “李老板,出來吧!”賊將沖著車里喊道,“你不出來某家就燒車了啊,或者先把這個跑腿的宰了助助興。”

  車門左右打開,老板胖墩墩的身影鉆了出來,不過臉上也未見緊張,只是問道:“誰派你來的,你怎么知道我的?”

  “誒…”賊將擺擺手說,“干某家這一行哪有回答問題的道理。”

  “你要綁我走?”

  “哈!李老板說笑了,”賊將跳下馬來,把槍扔給左右,拔出了腰間佩劍,“別人買的不是你的人,只要你的頭,別的東西兄弟們沒有要的道理。”

  “如此說來,沒有談條件的余地嗎?”李老板說道,“我給的條件總是要好一些的。”

  賊將笑了,他說:“李老板不必多言,某家的劍還是很快的。”

  “如此,那也確實不必多談,”李老板挪了一步,“你的劍快,但總歸不夠快。”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色的身影從車中竄出,只聽“鐺”的一聲,兩劍相交,接著“叮叮鐺鐺”的聲音連續響起,賊將已被逼退數步,在這燥熱的天里流出了冷汗,慌忙向后跳開,與來者拉開了距離。

  眾人此時才看清來人,來者一身白袍,劍眉星目,手提一柄長劍,劍梢處云團樣花紋透著寒氣,正是江湖上最近風頭正勁的“奪云劍”祝士廉。

  “我道是誰,原來是祝少俠,少俠可是要擋我的路?”賊將已然穩下心神。

  “然也。”

  “某家兄弟尚有許多,不知少俠打算如何擋我?”

  “殺你。”

  “哈!”賊將笑出了聲,“你知道某家是誰嗎?”

  一旁的老板此時冷冷地說:“‘黑槍將’柴鐸,云州人士,專做些能收錢的生意,給黑白兩道都有做事,善使長槍,曾上過戰陣,和突厥人打過交道,不過當過逃兵。”

  柴鐸臉色黑了下來,咬著牙說:“謝李老板抬愛,某家居然能入李老板的法眼。”

  “生意罷了。”李老板淡淡地說道,接著旁若無人的回到了馬車中。

  柴鐸一招手,左右已經直沖馬車而去,他自己則回身上馬,以長槍對敵。

  祝少俠欺身貼近,以步戰對馬戰,卻也絲毫不落下風,閃轉騰挪中屢出殺招,常言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祝少俠腳步交錯,身法已險到極致,卻讓柴鐸感到冷汗直流。

  馬車已被賊人圍住,賊人卻完全束手無策,這馬車似是鋼筋鐵打,刀劈不進斧砍不入,連窗子都被什么東西完全堵住,似是一只縮了進去的烏龜殼,讓人急得跳腳,只得回身先幫柴鐸打祝少俠。

  正在此時,山中突然一個聲音傳來:“你們這么多人打一個,不是好漢,我幫人少的。”

  眾人四處張望,一陣銅鈴聲響起,一個少年騎著一頭毛驢,自山腳下而來,此人身形不高,一身粗布衣物,手腳壯實,像是個普通的農家漢,卻在身后背了一口長劍。

  鈴音未落,少年人已至面前,從背后拔劍而出,寒光一閃,已有一人倒地。眾賊人登時亂了陣腳,慌忙把手中長槍短矛端平,向少年刺來。

  孤身獨闖槍陣大概是最愚蠢的舉動,這是人盡皆知的,只是少年手中的劍似是不同,所到之處,槍桿齊斷,一時間矛尖亂飛,少年如一團旋風,已然殺入陣中。

  柴鐸正與祝少俠對壘,無意間抬眼一瞧,不禁大驚失色,人群中的少年不知使得哪路劍法,劍招大開大闔,劍鋒掃過之處,血漿噴涌,衣甲平過,其勢之凌厲世所罕有,光是看到便膽顫心驚,遑論正面對敵。

  心一亂,手中的槍法亦亂,祝少俠的劍已然刺中柴鐸左腿,柴鐸腿上吃痛,立時夾緊馬腹,戰馬通得主人心意,一聲嘶鳴,向前沖出,躲開了奪云劍接下來的劍招。眾賊人慌張之際,看到自己首領受傷,士氣一落千丈,已然潰不成軍,丟下被抓的兵卒,慌忙四散逃命而去。見大勢已去,柴鐸也毫不糾結,縱馬竄入山中,立時不見了蹤影。

  見已無敵人,祝少俠收劍入鞘,拱手向少年施禮道:“謝少俠相助。”

  少年慌忙還禮道:“不敢不敢,我在那邊看了半晌,大俠的劍法真是絕妙。”

  “獻丑,獻丑。”祝少俠回道。

  馬車那邊,李老板已經從馬車里鉆了出來,給自己的小廝解開綁繩,吩咐幾句,便向著兩位走來。

  “宗儒謝二位少俠相救,”老板一躬到地,“若無二位少俠,此番吾命休矣。”

  二人忙還禮,老板面向少年問道:“敢問少俠姓名?”

  “哦,我叫顧儀,我師父說我總是故意搗蛋,給我取名叫顧儀。”少年撓了撓頭說。

  “哦?顧少俠劍法精妙,寶劍凌厲,不知尊師姓甚名誰?”老板繼續追問道。

  “我從小是師父養大的,師父只讓我叫他師父,別的我不知道。”

  “既如此,少俠可否引薦我等登門致謝,以表我等敬意?”老板從懷中掏出一封拜帖,遞給顧儀,“長安李宗儒,希望拜會仙師,一個月內,當備厚禮登門。”

  顧儀卻沒接拜帖,神情有些沮喪:“師父已經不在了。”

  “啊…”李老板慌忙收起拜帖,“失禮了,少俠請節哀。”

  少年只是搖搖頭,說道:“師父不在已經一年有余,我也只能在附近走走,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李老板眼前一亮,問道:“山野之間路見不平,可知少俠不慕虛名,但這一身好武藝若是不能行走天下,卻也是一樁憾事,不知顧少俠愿不愿意隨李某一行?李某這幾十年也算是見多識廣,定能助少俠一臂之力。”

  “好啊,我正不知道該去哪,我跟你走。”少年也沒猶豫,有人領路總好過自己找路。“我去把我的驢子牽來。”

  一旁的祝士廉突然說道:“既是同行,不知少俠能否借劍與祝某一觀?”

  “給你。”顧儀拔劍出鞘,將劍遞給祝士廉,自己毫不在意的去牽驢子去了。

  祝士廉將劍提在手上,已覺此劍不同,李老板也湊了上來,兩人細細觀瞧,此劍已近四尺,劍面厚重,劍刃較寬,有兩把劍的重量。劍身和劍柄上沒有任何裝飾,看不出是哪門哪派,但鍛造工藝超群,劍刃處寒光逼人,祝少俠伸手碰了一下劍刃,發現手指已被刺破,自己卻并未感到疼痛。

  “真利器也!”李老板點頭稱贊道。

  “這口劍恐怕能施展的劍法不多,”祝少俠也感嘆,“我的劍法還配不上這口寶劍。”

  那邊顧儀已經牽著驢子回來了,祝士廉忙將長劍還給顧儀。李老板的小廝已經把受傷的兵卒扶到了運貨的馬車上,幾個被擒下的兵卒受傷不重,也紛紛搭手幫忙打掃戰場,一行人花了半個時辰重新整理完畢,又花了一個時辰繞過燒毀的馬車,繼續向著長安方向進發。

夢想島中文    煙云鍛俠錄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