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萬府離開后,章澤沒有回寧王府,而是入宮去見了萬淑妃。
他將今日與萬蔚所談撿了要緊的告之,又將后來花園的事提了提。
萬淑妃聽后絲毫不意外,磨著指甲悠然道:
“你外祖父早就暗示過幾回,那三丫頭我也見過,瞧著是不差。”她看了章澤一眼,道,“你作何想?”
章澤微微皺眉:
“萬仲山如何能與程原恩比?”
萬仲山是萬舜卿的父親,如今任職戶部福建清吏司郎中。
萬淑妃不由沉下臉:
“好歹也是你舅舅!”她頓了頓,道,“其實你外祖父的心思也好猜,若日后三丫頭當真能掌…那印,萬家的地位自然又不比今日,于你而言也是一種助力。”
章澤聞言一笑,心中明白萬蔚也是這么想的。
但萬家到底是萬淑妃的娘家,為了自己能成事,萬淑妃連嫡親胞兄冤死一事都能放下,章澤也不好讓她太過寒心。
他看著萬淑妃安撫道:
“倒不是萬家表妹不好,只是不論如何萬家都是我外祖家,這層關系是怎么都不會改變的。這正妃之位若給了萬表妹,豈不白白浪費?”
若要聯姻固勢,正妃與側妃的效果相差何止毫厘——至少威遠侯府這種門第是絕不會將女兒嫁給他作側妃的。
其中利害他相信萬淑妃心里很清楚。
果然萬淑妃聽他這樣說,便輕聲一笑,道:
“行了,既然你拿定了主意,本宮又豈會扯你后腿?”她理了理裙擺,漫聲道,“萬家那邊自有我去說清楚,待得日后咱們多抬舉三丫頭一些便是。”
章澤微微一笑,卻又蹙眉道:
“只是程家卻比敏家更難對付。”
不說程原恩圓滑世故、油鹽不進,就連程家那個女兒程曦好像也對自己頗有戒備。
若沒有兩情相悅的由頭便貿然去求昭和帝賜婚,只怕立時就要遭了猜疑,說不定要起反作用。
章澤不由后悔先前草率決定向敏笑下手——也不知是否敏笑曾同程曦說過什么?
萬淑妃見他神情便知他所慮:
“有些事,還是要用女人的法子才行。”她垂下眼輕笑,“你不是說這回祭天,那威遠侯府的程四又立了功么?如今德妃歇了氣焰,皇后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屆時你只管照我吩咐行事便可。”
章澤聞言倒也不再多問,略略放下心來。
待他前腳剛離開,萬淑妃后腳便派心腹女官去了趟浣衣局。
待那女官離開后不過一刻,便有浣衣局負責送衣物的監工太監領著一眾小內侍,將淳明公主漿洗的衣物送去了朝陽宮。
這些內侍太監離開朝陽宮后一盞茶的功夫,淳明身邊一個掌事宮女便被捆住悄悄送到了蘇皇后跟前。
偌大的朝陽宮寢殿空蕩蕩的,蘇皇后將身邊伺候的悉數屏退,只留了心腹女官在一旁伺候。
她無視五花大綁匍匐在地的宮女,只神色淡淡喝著茶。
身邊女官便厲聲喝問道:
“說罷,你是從何時開始同那邊搭上的!都替那邊做過些什么事!”
那宮女駭得渾身發抖,牙齒咯咯響,半晌才結結巴巴道:
“求、求皇后娘娘饒命!求皇后娘娘、娘娘饒命!奴婢是受了、受了要挾…奴、奴婢萬不得已…”
蘇皇后眉頭皺了起來,女官見狀忙喝到:
“住口!你若不想試試那見不著傷的苦頭,就老實交代!”
女宮女顯然知道何謂“見不著傷的苦頭”,她瞬間臉色慘白,立時一股腦將自己曾幫著萬淑妃做過的事盡數交代出來。
“…從前只是將公主的事告知,還有就是打聽承恩侯夫人何時入宮、入宮做什么之類,再沒有別的了!”
“那這回呢!”
“這次是要奴婢在公主處慫恿著再將威遠侯府的小姐召入宮來…”
“那邊為何要如此行事?”
“奴婢不知!奴婢當真不知道,浣衣局的公公只說若公主向威遠侯府下了宮貼,便立時讓人告知,屆時會另有吩咐…”那宮女哀哀求道,“皇后娘娘饒命!求娘娘饒命!”
蘇皇后微微落下眼瞼沉思…萬妃也想讓程曦入宮?
女官見狀,便按著尋常那樣揚聲喚人進來:
“…讓她去打水。”
這是將人丟到井里的意思。
那宮女聞言面容慘白,一股騷臭自裙下彌散出來。
兩個內侍見狀立時撕了一角布料塞住她嘴,跟著就要將人拖出去。
“慢。”
蘇皇后忽然開口。
內侍們忙急急站住腳,女官也不由朝她望去。
蘇皇后看著那被堵上嘴的宮女,道:
“本宮饒你不死。”她頓了頓,悠然道,“…但你,繼續替那邊做事。”
圓溜溜的大冬棗從樹上掉下來,“咕咚”一下落在秦肖的腦門上。
秦肖抬頭看向樹間枝丫,只見程曦一身胡服正騎在枝干上晃著腳,懷里兜著的大冬棗時不時地漏出一顆掉落下來。
她嘴里啃著冬棗,一面笑嘻嘻看著隔壁的院子。
大大敞開的窗格后,容潛正在桌案前寫大字。
眉目沉斂,身姿筆挺而揮筆遒勁,袖口翻起來露出素白里襯和修節有力的手腕——連寫字都這么好看。
程曦笑得見眉不見眼,懷中的棗子便又掉了幾粒下去。
“小姐,我這一會兒功夫都讓您砸了七八回了!”秦肖隨手接了顆便也往嘴里送。
程曦沖他哼哼:
“那你讓開啊,偏像跟老媽子似的操心!這種樹我十歲便能爬了,豈會掉下去!”
秦肖哈哈一笑,幾口吃完棗子便朝院子口用力一吐。
棗核劃出一道弧,擦著剛進院子的念心肩膀而飛過,念心慌忙往錦心身上一讓,倒把錦心懷中捧著的一簍棗子給撞翻在地。
“秦肖!”念心叉著腰瞪眼過去,“這是要給容少爺送去的,如今可全沾了泥!”
秦肖撓了撓腦袋,嘿嘿笑道:
“你別這么兇,小心嫁不出去!”
念心二話不說撿起地上的棗子便朝他丟過去,秦肖靈活閃開,兩人一追一跑打鬧起來。
程曦坐在樹上哈哈大笑,拿了懷中的棗子也朝秦肖丟過去,秦肖逃竄得愈發快。
隔壁院子里裴霖端了茶進屋,聽著這陣鬧騰忍不住嫌棄道:
“這念心哪像個丫鬟,太鬧騰了!”
容潛眉目不抬,眼中有笑意閃過——他倒覺得程曦的笑聲聽著很舒心。
而那邊院子中已然滿地戰果,一片狼藉。
錦心笑著將懷中幸存的冬棗收起來,一轉身卻怔住了。
“騫少爺?”
打鬧的三人不由也停下手。
程曦手中捏著粒大棗坐在樹上望過來,只見王騫一身竹青長袍立在院子外,正定定看著自己。
他身后是一腦門汗的侯府管事。
程曦呆了呆,隨即尷尬笑道:
“…騫表哥。”
而另一頭正在寫字的容潛也聽見了動靜。
他筆下一頓,眼中神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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