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狂蜂

　　所有人不由齊齊朝程曦看去，敏笑更是瞪大了眼睛。

　　程曦腦袋一麻，硬著頭皮走上前一步，望著淳明掛上恭謹的微笑：

　　“是。”

　　淳明眼中露出滿意神色。

　　她身旁一位管事媽媽忽然站出來，笑著對眾人道：

　　“長公主道前頭花宴已擺好，有請諸位嬌客移步荷風園賞花。”

　　眾家小姐聞言面面相覷，有的臉上露出含羞帶怯之色，卻誰也沒有挪動半下步子。

　　程曦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淳明身旁，就聽淳明極輕地哼了聲，轉身便抬腳朝荷風園去。

　　程曦趁機朝錦心看去，飛快地向錦心使了個眼色，隨即與念心一道跟上淳明。

　　錦心腳下一頓，面上閃過一絲猶豫，到底還是轉身走到敏笑身邊輕聲道：

　　“敏小姐，公主身邊不宜跟太多人，奴婢隨您一道走可好？”

　　敏笑不疑有他，點點頭道：

　　“行，你便跟著我。”她說著忽然壓低聲音問道，“為何淳明公主會將你家小姐叫去？她們先前認識？”

　　周圍有人悄悄豎起耳朵聽。

　　錦心笑著搖頭：

　　“奴婢不知道。”

　　敏笑不免有些困惑，但她片刻就拋開疑問，高高興興地隨眾人朝荷風園去。

　　臨安公主府大花園中占地最多的是一片人工湖，那片湖水底下的水道是與威遠侯府的金汐灣相通的。

　　而荷風園就是一座建在湖中的園子。

　　園子四周用臥水長廊圍起，其間交錯縱橫用石橋鋪連了許多亭臺水榭。

　　湖中橫著兩道并排的白玉九曲橋，曲橋盡頭是一座面闊三間的二層臨水樓，兩旁各有一處涉水階，水階旁泊著數十艘小花船。

　　兩道九曲橋中間分別搭了一片臨水臺，賞花的宴席就擺在臨水臺上，男賓座西，女客座東，中間隔著窄窄的水道，眉目可望。

　　當眾家小姐由丫鬟們簇擁著掎裳連襼來到水臺時，西面席案上已三五成群坐了許多人。

　　程時讓章澤拉著坐在一處，身旁圍著幾個勛戚及重臣子弟，他百無聊賴的聽著他們說笑。

　　就見真元大長公主府的陳沚忽然興沖沖伸長脖子，朝著九曲橋上婀娜而來的眾家嬌女望去，一面喜不自禁道：

　　“來了，來了！快瞧！”

　　有人哈哈笑他，也有人微微露出鄙夷之色，但更多的還是面露興味朝曲橋望去。

　　眾家小姐們便是往日再是沉穩大方，此時不由也有些羞怯，有人掩扇低頭淺笑，也有人與同伴交耳輕語。

　　敏笑偷偷朝章澤那里看了一眼，正好撞上章澤含笑朝她望來。她不由面頰飛霞、嘴角上揚，卻拉著呂冬陽的手再也不敢朝男賓那里望一眼。

　　倒是走在前面的淳明與程曦一臉淡定，淳明更是用那雙細長眼眸氣勢凌人地瞪回去，目光所及倒把幾個男子瞧得窘迫起來。

　　眾女紛紛在東水臺入席落座，同樣也是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低聲說笑，一時湖中水臺上多了一片鶯聲燕語的悅耳。

　　淳明落座后，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程時身上。

　　只見程時大馬金刀坐在那兒，間或往嘴里丟兩顆葡萄，偶爾回章澤兩句話，卻并不往自己這邊看一眼。

　　淳明忽然側頭向程曦問道：

　　“你哥哥與七皇兄很熟么？”

　　程曦順著淳明目光望去，見程時坐在章澤身邊一臉老大不高興的樣子，心中不由腹誹淳明眼神不好——這分明就是不耐應酬，哪里像是很熟？

　　“寧王殿下盛情，是家兄的榮幸。”她中規中矩道。

　　淳明聞言皺了皺眉，拿著手中瓷骨叉子戳著盤中的鮮花糕，卻沒有再說什么。

　　程曦便不理她，轉過目光將對面眾人掃了一遍。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位兵部侍郎府的郭少爺，又見到了幾張有些印象的面孔——不出意外的沒找到容潛。

　　程曦剛想收回目光，卻忽然感受到一束熱切的視線。

　　她眼眸轉動望過去，就見坐在章澤身旁的一個白面男子正直愣愣盯著自己，眼中露出一副驚艷癡纏之色。

　　程曦微微皺眉側過臉，卻仍能感受到那人的注視，不由心下一陣反感。

　　待大家這般似遮似掩地相對而望、坐了一陣后，有侍女魚貫而來，將一盤盤鮮花拼成的花盤放在湖面上。

　　花盤順著水臺間的水道緩緩飄來，在座的眾人便知賞花宴的好戲開場了，紛紛離席沿著九曲橋、隔水道觀花。

　　有故意落單的獨走的，也有那含蓄的拉了一兩友人同行。

　　淳明見程時漫不經心地與人往橋邊走去，便也忙起身離席。

　　她走出兩步，又忽然停下來，回頭對程曦皺眉道：

　　“你往別處去，別跟著我走到一處。”

　　程曦巴不得離淳明遠一點，聞言忙干笑道：

　　“我去別處，您請…”

　　話沒說完淳明就轉身走了。

　　程曦嘴角一抽，本不想去橋邊湊熱鬧，奈何環顧四周只剩她一人還坐在席上，未免太過突兀。

　　程曦便起身去尋找敏笑她們。

　　然而她來回找了一遍，只看到呂冬陽與羅窈等人在遠處，卻沒見到敏笑和錦心的影子。

　　她不由往對面看去，也沒見到章澤，不由心下一沉。

　　“程小姐。”對面橋上忽然有人喚她。

　　程曦抬頭，見對面有個人雙手撐在石橋低欄上，目光熱切地看著自己，正是方才盯著她的那白面男子。

　　程曦面容一斂，轉身就走。

　　誰知那人亦步亦趨跟著程曦，一面自詡風流地搖著折扇：

　　“你怎得不與別人一起？一個人賞花有什么趣兒？”

　　一雙眼卻盯著程曦從頭到腳的打量。

　　跟在程曦身后的念心不由板著臉上前擋住他，誰知那人卻走開兩步繞過念心的遮擋，看著程曦笑道：

　　“我祖母是真元大長公主，我叫陳沚…我知道你是程四的妹妹。”

　　程曦眉頭一皺，暗忖這廝原來是被褫奪縣主封號的陳清之兄。

　　她只覺膩煩地不得了，腳下不由加快步子，誰知陳沚就跟牛皮糖一樣黏著她，死乞白賴地同她說話。

　　程曦不由轉頭尋找羅窈等人。

　　身后對面橋上忽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

　　“兄臺，借過。”

　　程曦一怔，繼而瞪大眼，倏地回過頭望去。

　　只見陳沚身后長身玉立站著一人，一雙漆黑的眼眸正冷冷看著陳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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