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一下坐起身子,皺著臉道:
“那賞花宴讓四哥去便是了…”
惹得王氏與沈繯一陣好笑。
沈繯將程曦細白柔嫩的小手拉過來,笑著柔聲道:
“只去瞧個熱鬧,那所謂紅娘宴呀都是因著早幾年有幾門姻緣巧合罷了。”她一頓,輕聲道,“與相國寺上香不是一回事兒,你莫擔憂。”
程曦哪里會信。
這賞花宴最先是臨安公主為了給自家女兒選婿辦得,連著辦了三年才將女兒嫁出去。之后莫名地就成了每年一次固定的花宴。
一開始,臨安公主只請些皇親貴胄,后來漸漸的又添了朝中重臣權勛的子弟女兒。
能赴此宴者可說都是出自大越排得上數的門庭豪族,非但沒人覺得輕浮無禮,反倒爭相以此為榮——有些定了姻緣的,哪怕為了彰顯家門也要去一去。
程曦前世也參加了此宴。
那時程原恩尚在四川,程曦的請函還是敏笑去討來的,她為此開心了許久。
那次賞花宴,乳母齊氏在她的衣裙上動了手腳,程曦讓人牽著鼻子走進一連串安排好的局,洋相頻出。當時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關鍵時候卻得了寧王章澤體貼相助。
她也是自那時起對寧王心生好感。
再加上之前齊氏刻意安排的端午龍舟會偶遇,讓程曦覺得章澤興許就是自己的良緣——足像個傻子一樣讓人耍得團團轉!
程曦想著想著又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砰”地一下將腦袋栽到軟枕堆中,悶著聲道:
“總之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萬一又遇上章澤,誰知道他會不會借故生出點事來?
突然冒出程原培的那事已經讓局面夠亂了,若再來個章澤,她怕自己捉襟見肘疲于應對。
程曦悶著腦袋不肯起身。
就聽王氏撥著茶蓋,悠悠道:
“不去也成,到底你父親說的對,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得看人好歹,還是應該由他為你定…”
程曦又“砰”地一下彈起身子,瞪著王氏緊張到結巴:
“父親為我定什么?他、他他定了什么?”
沈繯看她那副驚惶之色不由失笑,輕點程曦額頭道:
“傻丫頭,怎得忽然就不通透了!難得祖父為你做主,放眼望去京中能有幾家女兒能像你這般好命?難道非要拖到等不起么!”
言下之意是勸程曦趁著如今趕緊選,若是再拖上兩年,只怕程原恩夫婦再是敬重程欽,也不會由著程曦任性了。
程曦怔怔半晌,見王氏似笑非笑的端茶,不由心下沮喪。
她本是為了程原培的事才急急趕回來的,因怕程欽勞心傷神,便打算先來王氏這邊磨著等程原恩回來。
如今程曦一下沒了說話的興致,覺得心頭如巨石壓著一般極為煩悶。
她無精打采地跳下羅漢床,同王氏告辭:
“…太熱了,我回屋睡會兒,晚上再來給您和父親請安。”
王氏便知程曦妥協了。
她點點頭,看著女兒一臉憂思煩擾地離開,忍不住同沈繯埋怨:
“你說曦姐兒何時能開竅?誰家女兒到了這個年紀還像她這般整天只惦記著出去瘋玩…小時便不該讓她跟著老四胡鬧,如今也養成了這么個不受管的性子來!”
沈繯哭笑不得,暗想程曦會養成如今這性子,老爺子居功至偉不說,程原恩夫婦也脫不了干系…偏他們個個都覺得是程時將程曦帶歪的。
她只能轉開話題,說起自己的幼子來逗王氏高興。
那邊程曦回到自己屋子,就一下癱在床上,煩躁道:
“多取些冰來,熱死我了!”
二等丫鬟流云正在收拾剛搬回來的行李,聞言忙急急出門吩咐人去庫房討冰。
剛進院子的錦心見了,不由問道:
“怎么了?”
流云忙將程曦的吩咐說了,錦心聞言不由微微皺眉。
她沒說什么,撩了簾子進屋去,就見程曦懷中抱著個竹夫人,躺在床上楞楞地瞪著薄紗帳子出神。
“小姐,”錦心上前將程曦手腳掰開,取走竹夫人,“您這幾日就要來月事,不可這般貪涼。”
程曦一點也不反抗,有氣無力道:
“我快熱死了。這鬼天氣,當初在先生的草舍哪有這般熱,便是祖宅也比京中涼爽些!祖母英明啊,過了暑再動身回來…”
錦心便取了扇子來,坐在腳踏上輕輕為她打扇,笑著問道:
“您可是讓夫人數落了?”
程曦瞥了她一眼,幽幽怨怨道:
“母親讓我去賞花宴…”她說著一頓,忽然翻個滾便支起身子,歪著腦袋問道,“錦心,你想過嫁人嗎?”
錦心嚇了一大跳,腦中飛快轉了好幾圈,仍不明白程曦此問是何意。
她看了程曦半晌,最后老老實實道:
“小姐,奴婢從未想過這些。”
程曦不由支著下巴嘆氣:
“哎,你說母親為何這么急,養我一輩子不好么?”
錦心哭笑不得,寬慰她道:
“您何必愁那賞花宴,夫人又沒說非要選個姑爺出來,橫豎就當去玩便是…再說敏小姐也會去,您也不怕沒人陪著。”
程曦聞言忍不住嘟囔:
“有什么好玩的,無非遙遙地坐著花船搞那一套半遮面的把戲…不是說金貴女兒身嗎?平日出門一個個兜頭罩臉的,深怕讓人瞧去一眼便吃了虧,這會兒怎得不提男女大防了?”
完全忘了自己動不動就翻墻去找容潛的事。
錦心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笑道:
“小姐,若說男女大防,您別忘了承恩侯世子可也是外男啊。”
程曦聞言,瞪著眼想也不想就道:
“容晏行怎么一樣?他可是…”她舌尖一頓,生生把“救命恩人”四個字給吞了回去。
錦心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誰知程曦忽然一拍床席坐起身來,雙眼亮晶晶道:
“對啊!容晏行指不定也會收到帖子,他若是去了,我倒可不懼那些牛鬼蛇神生幺蛾子!”
她說著一掃愁云,立時便高高興興地跳下床,趿著鞋跑去暖閣桌案上卷起袖子提筆寫信。
錦心一怔,隨即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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