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峰又抄起了電話,給常書尋撥了過去。“書尋,常雨反常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說:“很早的時候就有了苗頭。這孩子在就非要轉學。我以為孩子青春期到了,和同學們相處不好,于是就把他轉到益民。”
“轉到其他學校,他的情況好轉了嗎?”李樂峰覺得問題可能出在孩子的各個階段,尤其是當上了干部之后。
常書尋在電話另一頭也努力回憶著,“好轉了,但是也持續了不長的一段時間,很快又恢復到那種…我說不上來的感覺…暴躁、自閉、心事重重。這樣大概有一年的時間,他畢業就跟我提出來要求去外地念書。我覺得孩子那樣的狀態或許換個環境就好了,于是我就同意了。”
“你帶他看過心理醫生嗎?”李樂峰捏緊了電話線。
常書尋聽到這句話,很是激動:“他就是性格不好,可能是青春期,又不是精神病,為什么要看心理醫生?!”
李樂峰嘆了一口氣,現在的人們對心理疾病還是抱有極大的偏見。尤其是對于孩子而言,家長是不可能讓孩子主動去找心理醫生就診的。
“書尋,你今天中午有空嗎?要不我們出來坐一會兒,有些話在電話里還是不太方便說。”李樂峰沒有再繼續心理醫生這個話題,轉而向常書尋發出了午餐邀請。
常書尋也猜到了李樂峰要跟他說什么,本來是想拒絕,后來想了想又同意了。
中午午休的時候,李樂峰第一次不在公安局食堂吃飯,而是在公安局附近的咖啡廳約了自己的老同學。
李樂峰到達的時候,常書尋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他點好了簡單的午餐,還有一壺綠茶。
看到許久不見的李樂峰,常書尋已經沒有心思感嘆和調侃自己這個英俊的老同學已經被公安工作折磨成憔悴的中年人。他開門見山:“樂峰,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么?”
李樂峰嘆了一口氣,看著自己老同學的模樣,知道他是在抗拒著這種事情發生可能性。可是這并不跟著他的意愿而改變,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李樂峰隔著餐桌,按住了他的手,安撫地說:“書尋,你先聽我說,這件事是你回避不得的。”
常書尋,一個七尺男兒,突然間哭得不能自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引得咖啡館的服務員們頻頻側目。
李樂峰的心里也不好受。他當然能理解,常書尋目前所承受的壓力;可是作為一個警察,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要保持理智。
“書尋,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你…有沒有跟你的妻子說過?”李樂峰松開了手,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常書尋壓住了哭聲,搖搖頭,回答道:“沒有。秋潼的身體非常不好,這種事情我怎么可能告訴她?尤其是在孩子出現情緒異常之后,她的身體也越發的虛弱了。如果我再告訴她,她…她就恐怕堅持不住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們談過沒有?”作為一個直覺敏銳的警察,李樂峰已經猜到了。
“沒有。他…他太委屈了。”常書尋又忍不住哭出來。
“你來找我的目的呢?是報案嗎?這種事情一定要通過公安機關去調查的。”李樂峰知道要進入正題了。
常書尋聽到“報案”兩個字,立刻激動了起來,死死握住了李樂峰的手,“不!樂峰,我不要報案!我只是要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我不能大張旗鼓的報案…如果這種事傳出去,我一家三口還怎么活在這個世界上?”
李樂峰聽了常書尋顛三倒四的話,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這個人終究是要抓到的,不然永遠擺脫不了他。即使能夠擺脫,還會有新的人遭受這樣的事情。”
常書尋還是沒有放開李樂峰的手,而是更緊張地攥著。“樂峰,我管不了那么多。近期我會帶著常雨和秋潼離開營口,我們準備換一個城市生活。”
“那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找到這個人?然后呢?你去報仇嗎?”李樂峰鬧糊涂了。
“不,我不能那么做,我還有妻子和兒子。我不能犯罪,我…我希望你能把他繩之于法!”常書尋提出來一個李樂峰也不知道如何處理的要求。
李樂峰知道,現在再怎么勸他都無濟于事。甚至可以說,李樂峰是理解他的。但是被害人都不去指認,那么犯罪人就很有可能逍遙法外,這樣警察就會面對犯罪也將束手無策。
短短的一個多小時,李樂峰感覺疲憊不堪。無論他怎么保證,常書尋都不相信警察會將被害人完整的保護好,因此他不斷李樂峰提出的各種配合調查的方案。
李樂峰也實在想不出既讓常書尋滿意,又能盡快開展偵查,這樣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但是好在范圍確實有了,長征的教職員工。
下午,李樂峰仰頭靠在自己的辦公椅上,絞盡腦汁想著辦法。
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李永秋探進來一個腦袋。李局,我能跟您說幾句話嗎?”
李樂峰看見李永秋,坐直了身體,換上了作為一個合格領導的親切笑容,問道:“永秋,有什么事兒嗎?”
李永秋露出一個純良無辜的笑容,告訴李樂峰:“李局,當年舉報我叔叔的人是周常有。”
李樂峰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點了點頭,說:“這樣啊…我還沒有了解到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