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秋的疑問還沒有等到解答,陳軒家所在的小區就已經到了。
他家位于奧林小區二期,是最近三兩年的蓋起來的一片新樓群,在本地也算是相當不錯的居住環境了。按照陳軒的年紀和他家里的條件是不一定能買得起的。
李永秋決定明天去查一查這個房子的權屬,看看是不是陳軒買的。
陳利明開的是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車窗都鍍上深色的玻璃膜,在夜色中非常不起眼。到了小區門口,車子就被保安攔住了。陳利明滑下駕駛室的車窗。
“你們找哪家?我得做個登記。一會兒打電話跟戶主確認一下!”保安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陳利明笑著說:“師傅,這陣子新鮮大米和水果下來了,我這是來給領導送禮的。您這要是打了電話,哪個領導還好意思下來拿呀?您就讓我進去吧!”
保安一聽,更加義正言辭:“不行,不行,我們這是有規矩的。你不告訴我,我不登記,出了事算誰的?”
趙鴻想掏出警官證,被陳利明悄悄摁住了。
陳利明從副駕駛座前面的儲物箱里掏出來半條煙紅塔山,遞給了保安,說:“師傅,我出來匆忙,沒帶什么,就這點東西,您先拿著。這么跟您說吧,你這頭做了登記,趕明個有人過來查,查出我們領導來,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保安一想也有道理,再一看大半條紅塔山,還是新出的軟包世紀,也值了百十來塊錢呢!
于是咳嗽了一聲,掩飾地說:“下不為例啊!”
陳利明一高興,“得嘞!”
哥幾個順利進了小區,在王博的指引下找到了陳軒家樓下。
這一路上,王博除了指路以外,其他話再也沒有說什么。
李永秋的話卻多了起來。他告訴王博:“今天咱們如果抓到陳軒,算是大功告成,一了百了;如果沒有抓到,你最好啥都別說出去。真的,他在外面一天,你就多一天的危險!”
王博忍不住的問了一句:“你說案件跟他有關,是指他殺了人嗎?”
李永秋點了點頭,說:“從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王博的心里實在有些無法接受。在他人生之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雖然他知道自己可能與別人有些不同,但是生活軌跡還是平常的。
陳利明突然插嘴:“我車都停半天了,你們嘮完了嗎?要不先計劃一下怎么抓捕?”
李永秋成竹在胸,說:“不用計劃,就讓王博敲門,說自己來找他喝酒!”
“這大半夜的,他能信嗎?”趙鴻覺得有些不靠譜。
“我覺得他會信。”李永秋分析道,“你們看他干的這些事,又是報假案,又是偽造證據,自以為挺聰明,可惜沉不住氣。這會兒要王博去叫他的門,他不一定會懷疑。這人對自己的頭腦是很自信的。”
陳利明想了想,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還是同意了。臨了,他還是來了一句:“要是你高哥哥在就好了,他那些小家伙事兒啥門都能開。”
李永秋沖著陳利明撇了撇嘴,示意王博還在旁邊,別瞎說。
可是王博根本沒有在意他們說什么,而是腦子里一直在想李永秋讓他幫忙抓陳軒的事情。
陳軒家在二樓,剛才他們把車停下的時候看見燈還是亮著的,所以心里也比較有底,今天不至于闖空門。
他們幾個人按照既定的計劃分別埋伏在門鏡視線范圍以外的地方,只有王博單獨去敲門。
王博的手心里沁滿了汗,他沒遇到過這種場面,心里真是不托底兒。可是被李永秋忽悠上了賊船,他也是下不去了,只能硬著頭皮做到底了。
咣咣咣…
“誰啊?”從門里傳來一把年輕的聲音。
“哥們兒,是我,大王!”王博報上他在夜場的名號。
“你跑來干什么?這大半夜的!”陳軒并沒有立刻開門。
“別提了,我去老邱那喝酒,結果今兒不知道怎么了,連個鬼影都沒看到。這不,我就來找你嘮嘮。”王博說著又敲了兩下門。
李永秋在暗處悄悄給王博豎了個大拇指,演技不錯!
陳軒還是沒開門。“你回去吧,我要睡下了。”
王博聽到陳軒這么說,立刻語調曖昧起來,“睡下了好啊,一起唄!”
陳軒有些不耐煩了,直接不客氣的說:“趕緊滾!”
王博上來涎皮賴臉的勁兒,“我就不滾!你要是不開門,我就在這門口喊一宿!”
時間已經九點多,將近十點了。陳軒怕王博真的在門口待上一晚上,百般無奈下從里面推開了門。
開門以后,撲進來的可不是王博,而是早早候在門口的李永秋和陳利明。
陳軒一看情況不好,趕緊要把門關上。這時候王博倒是機靈了,把門死死的別住。
陳軒知道關門已經不可能了,立刻騰出手把門邊的客廳燈開關給合上了。客廳突然一片黑暗,他也不再和門較勁,而是扭頭就往臥室跑。
陳利明被屋子里突如其來的黑暗弄懵了,反應過來之后,狠狠罵了一句臟話。
陳軒轉身回到了臥室,把門反鎖,拉開窗戶就要往下跳。
結果樓下停著一輛黑色桑塔納,擋住了他跳下來的路徑;這車旁邊還站了一個人,是趙鴻。
借著小區其他住戶傳出來的光,趙鴻看到目標房間的陽臺上好像站了一個人,他猜陳軒,于是大喝一聲:“陳軒,你要干啥?”
對方愣了,不再動彈。
趙鴻一看果然沒錯,繼續開展“嚇唬”策略。“陳軒,你聽著,你要跳下來,腿摔折了,你還是一樣跑不了,我在這里等著你呢?所以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趕緊配合我們工作!”
陳軒看自己被兩頭夾擊,知道自己的出路已經徹底被堵死了。
將近半夜十二點的時候,高梁接到了李永秋的電話,知道了他們那組的情況。
高梁似笑非笑的看著雷炎,問道:“你們什么時候會有人來接班?”
雷炎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可是高梁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還是動一下,說明他一直沒有睡著。
黎麥也不等他的回答了,直接告訴你高梁:“我看了一下他們的值班表,明天早上八點鐘會有醫生過來接班。”
高梁繼續問趙炎:“你看是現在跟我們說清楚了,我們陪你到晚上八點鐘,然后咱再回局里辦手續;還是現在我就給你們領導打電話,讓后面接班的大夫盡快過來,我們直接帶你回局里?”
雷炎終于睜開了眼睛,還是不說話。
高梁笑著說:“你的好朋友陳軒已經在我們公安局做客了,一會兒會有民警帶他去骨傷科醫院,看看他的腳到底有沒有骨折。到時候你還有什么可以跟我說的,我可能就不想聽了。”
雷炎終于開口了,“不用查了,他的確是沒骨折。”
“那你為什么讓他住院?”黎麥問道。
“他自己要求的。他說他想混幾天病假,我想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的單位又給報銷,我又給醫院創收,于是就幫做了假病歷。”雷炎說的非常輕描淡寫。
“骨折的片子怎么做的?你病歷都能做假的,可是X光片總得是真的吧?”高梁有些不解。
“那是別的病人的片子,反過來又照了一遍。”雷炎解釋。
“你可真牛逼,這主意都想的出來!”高梁也是由衷的佩服,這鬼心眼干點兒正事兒該有多好。
“我們科的創收壓力在這擺著呢,我有什么辦法?再說了,還是自己朋友要求的,又有人給報銷,大家都沒有損失。”雷炎不明白高梁有什么可驚訝的。
“你這可是人民醫院啊,還能干出這種事兒?”其實黎麥也挺驚訝。
“你們這群吃皇糧的公務員,知道什么?”雷炎冷哼一聲,“醫院改制以后,哪個科室沒有壓力?唉,算了,跟你們說這些也沒有用!”
“陳軒怎么跟你要求住院的?”高梁也沒辦法理解住假院這件事。
“他說他買了房子,沒有時間裝修,要住院泡幾天病號,騰出時間裝修房子。我給他辦理了住院手續,讓他也掛了床注。正好還有個病人也是掛床的,我就把他倆安排在同一個房間,反正都不來,占著床位,也沒人知道。護士對這套都熟悉了,不管誰問都說有人在住院。”
“那你們怎么跟X光那邊說?”黎麥很好奇,這一套流程可不是只有主治醫生和護士能搞定。
“實話實說唄。”雷炎看來沒少這么干。
“你知道陳軒住院期間都干了什么嗎?”高梁繼續問。
“我不知道。”
“你倆不是室友嗎?”
“我不是說了嘛,他買了房子要裝修,他一直在住在新房子里。”
“陳軒家條件怎么樣?”高梁突然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太好。”
“那他怎么會有錢買新房子?你沒問過嗎?”
“這是人家的私事,我問這干啥呀?”
“雷醫生,你心可真大,一點兒都不像醫生。”黎麥突然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