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和黎麥從丹東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他倆想著天亮前應該到沈陽。
崔立偉昨晚已經出發,帶著文書和手續從營口開車前往沈陽了。
高梁猛灌了兩罐咖啡,坐進了駕駛室。黎麥很是擔心地說:“師傅,你行不行啊?要不然我來開車吧。”
高梁一拍他的屁股,“別廢話!趕緊上車!”
黎麥嘟囔:“我還挺有精神頭兒的!”
說是這么說,可是車子剛上了高速,黎麥就呼呼大睡,睡得天昏地暗。
高梁翻了個白眼,對自己的二貨徒弟也是無可奈何。
天亮的時候,師徒二人趕到了省公安廳。崔立偉已經等在那里了。
高梁從車上拿下密封保溫箱,里面是皇甫綱父親的血液樣本。
在等待結果的時間里,高梁嚷著餓。三個人找了一家吊爐餅攤子,一人一碗豆腐腦,一人一份酥脆噴香的吊爐餅,給自己的五臟廟上上供。
崔立偉不像他倆,喝得咕嚕咕嚕的,而是文雅地一抹嘴,問:“你倆怎么回事兒?那么晚才從丹東出來?”
高梁仰脖把最后一點兒豆腐腦喝了,將噎在嗓子里的吊爐餅順了下去,才開口說話。“甭提了,做思想工作唄!”
“啊?”崔立偉一時沒反應過來。
黎麥這時候也吃完了,解釋道:“皇甫綱家是農村的,他爸媽早就離婚了…不對,他爸媽就沒扯結婚證,算是事實婚姻吧。”
高梁擦了擦嘴,拍拍黎麥,說:“你還小,不懂那個時代的事情。”他跟崔立偉解釋:“你知道皇甫綱的年齡并不大,其實他父母的年齡也挺小的,才四十多歲,應該是十七八歲就生了他。他爸當年是下鄉的知青,在農村認識的他媽,后來倆人在農村結婚并生了皇甫綱,可是他倆沒有扯結婚證。后來他爸返城的時候,就把他們娘倆扔在農村了;他媽一個人在農村把皇甫綱拉扯大了。皇甫綱十六七歲的時候就出來打工,輾轉到了營口,已經待了好幾年。”
黎麥接著說:“我們找到了皇甫綱的老家,發現他媽媽已經去世很多年了,老家就剩他大姨一家。可是他大姨怎么也不相信皇甫綱已經死了,他表哥還說皇甫綱之前給他發過短信,給家里匯過錢。”
“這是誰干的?”崔立偉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
“不知道,我昨天已經讓利明去查了!”高梁搖了搖頭。
“他老家這條線已經斷了,我們就去找他爸,可是沒想到更困難。他爸回城以后又結婚生子了,還當上了企業的小領導。他完全不配合工作,一聽我們的來意,就把我們攆了出去,說自己不認識皇甫綱。”黎麥提起這事兒還是有點兒灰心。
崔立偉嗤笑一聲,說:“他能配合就奇怪了!那你們后來怎么找到皇甫綱他爸的血液樣本?”
黎麥不高興地撅了撅嘴,說:“做了一整天加大半夜的思想工作,毫無進展,最后還是我師傅出面搞定的。”
高梁接茬兒說:“主要還是以嚇唬為主要手段。看皇甫綱他爸的態度,皇甫綱從小到大可能也沒有拿到過撫養費。這人現在是個國企小領導,我們就嚇唬他,說要找到他的上級領導,告訴單位他在農村有個兒子,還不給生活費。你說,就現在這形勢,他害不害怕下崗?”高梁的一肚子壞水總是有辦法釋放。
“真有你們的!”崔立偉無奈地笑了。
說話間,省廳來電話了,DNA快速檢測報告出來了。
正如高梁所料,檢測結果證實皇甫綱的父親和無名尸體的確為父子關系,換句話說,那具腐尸是皇甫綱。
高梁、黎麥、崔立偉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頭浮起的都是同一個疑問,陳軒為什么說謊?!
“能撒這么天大的謊,這案子跟他脫不了干系!”高梁冷笑一聲。
“可是,他有不在場證明啊!還有,如果真的是皇甫綱死了,誰給皇甫綱的大姨和表哥匯了錢,發了短信呢?”黎麥陷入糾結。
“這都讓利明去查吧!我是覺得,這小子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高梁一邊給陳利明發短信,一邊說。
“可是動機呢?”崔立偉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不知道,至少現在不知道。我剛才讓思宇和永秋去找陳軒了,先把他帶回局里再說。把人放在咱們眼皮底下,免得他跑了。這事跟他脫不了干系,咱們現在就回營口,家里這一堆事兒等著咱們去查呢!”高梁把手機揣進口袋,報告放進黎麥的背包里。
黎麥回身兒搶過高梁手里的鑰匙,說:“高師傅,回去我開車吧,你睡一會兒?來的路上我睡了一覺,現在精神狀態怎么也比你強!”
高梁也不跟他客氣,說:“行,你開車注意安全。反正也就一個多小時車程,你打起精神,哪怕開慢點。”轉過頭,他又跟崔立偉交待:“你開車先走,先回家把這個情況幫我跟老李和王隊說一聲,我們到了以后再跟他們詳細匯報。”
崔立偉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高梁和黎麥回到營口的時候,已經是快傍晚了。原因是黎麥開到半路的時候,就困得不行,只好找個服務區睡了一覺。
一進辦公室,黎麥一頭扎到了行軍床上。高梁也不跟他計較,掏出這幾天收集的證據材料,趕忙上樓去找李樂峰匯報。
一只腳還沒踏出辦公室,劉思宇和李永秋沖了進來。三個人撞在一起,摔做一團。
高梁爬起來,揉著自己的胸口,說:“你們倆干啥呀?悶頭往里沖,撞死我了!”
李永秋一揮手打掉高梁正在揉胸口的手,說:“我倆至于那么矮嗎?還能撞你胸口上了?”
高梁沒好氣地說:“不是你倆撞的,是你倒地的時候直接壓我胸口上了!”
劉思宇聽著他倆沒營養的斗嘴,也很無奈,直接說正事:“陳軒不見了。”
“什么?什么叫陳軒不見了?”高梁有些鬧糊涂了。
李永秋告訴高梁:“今天上午我們接到你的電話,立刻就去科龍公司找陳軒。可是劉克志告訴我們,陳軒昨天就請假了,說是要結婚了,帶自己媳婦兒回老家給父母看看。”
“然后呢?”高梁聽到這里,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兒的。
“然后我們就去了郭麗家,可是郭麗在家呢!我們把陳軒請假的事跟她說了。郭麗也是這個說法。昨天下班的時候,陳軒讓郭麗今天請假在家等著,他來接她,去自己的蓋縣老家見父母。可是郭麗等了一上午,陳軒既沒有來電話,人也沒有來,根本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那你們跑回來干什么呀?”高梁一聽急了,陳軒跑了還了得?
李永秋看著高梁說:“領導,你糊涂了吧?我們回來拿手續去陳軒老家呀!必要的時候,我們得直接下手續,把他抓回來啊!”
高梁一拍腦門,說:“對對對!哎呦,我的真是困糊涂了!你們趕緊去,不對,先等一會,我去找李局和王隊匯報一下這個情況。讓二中隊老杜哥帶著幾個人陪你們去,你們兩個人,不一定能控制住場面。”
劉思宇點點頭,說:“那也行,萬一真的是要實施抓捕的話,我們兩個人的確是不夠。”
高梁三步并兩步的跑到樓上局長辦公室,正巧王平也在。高梁簡要的把陳軒的情況介紹了一下。李樂峰一聽,立刻讓王平協調二中隊派出警力協助他們去抓捕。
王平也聽出來事情的確很緊急,也不含糊,立刻給杜志春打電話,讓他派出手頭的警力趕緊和劉思宇、李永秋前往陳軒在蓋州市的老家。
警力的問題解決了,高梁松了一口氣,也騰出空把最近一段時間三起案件的情況詳細向兩位領導做了匯報。
王平聽完也不免嘆氣,“咱們一中隊一向主要負責惡***案件,但最近這些案子也有些太過離奇了!”
高梁笑著回道:“王隊,可別這么說,這些離奇的案件可不是一中隊的專利。剩下幾個中隊手上偵辦的大要案,哪個都不簡單。”
李樂峰對高梁表示贊許地點了點頭,說:“高梁在尋找尸源的工作上,思路清晰,少走了好些彎路,一下子突破了案件的核心問題。那么現在看來,這個陳軒是關鍵人物。他為什么撒謊?目的何在?他的不在場證明可不可以推翻?你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這些答案。”
高梁想了想,說:“我覺得還有兩個人在這個案子里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李樂峰笑了,說:“你說的這兩個人和我想的這兩個人,咱們一起說出來,看看是不是一樣的!”
“劉克志,雷炎!”師徒倆異口同聲地說道。
王平看了看李樂峰,又看了看高梁,這師徒倆真的是非常默契。更主要的是,高梁這小子知進退,動分寸,通人情。看來李局長之前跟他談的問題,他是要做個順水人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