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麥聽到高梁說這個人頭果然是馬鳳英的,也是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我可不是烏鴉嘴,我就是瞎猜的!”
高梁氣得敲了一下他的頭,說:“哪有什么烏鴉嘴?你別胡思亂想了!現在時間還早,你趕緊給馬鳳霞打個電話,讓她明早過來簽一下鑒定結論通知書,現在已經肯定了是她姐姐的頭。”
黎麥聽話地打了電話,和馬鳳霞約定了時間。放下電話,他問高梁:“那我們的工作是不是就結束了?好像沒有明案發生,因為馬鳳英之前已經去世了。”
“誰說咱們一中隊只管命案呢?馬鳳英的頭被誰割下來,這也得查,這還涉及到侮辱尸體罪啊!還有崔新鳳老人哪去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案子我們既然接了,就要跟到底!”高梁又連著敲了徒弟幾下。
“哦,也對哦!”
“接下來的工作還有很多呢!明天先把馬鳳霞叫過來吧,麻煩的事情在后頭呢!”高梁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晚。
轉過天兒一早,馬鳳霞在兒子黑明的陪伴下,來到了公安局。
高梁和黎麥把鑒定結論通知書送達到他們母子倆手里。
馬鳳霞還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語:“不應該啊,我看著我姐死在我眼前的呀,怎么會這樣呢?”
“馬鳳英是怎么死的?”
“心臟病!都沒來得及送醫院,就死在我眼前了。”馬鳳霞對這件事記得特別牢。
“她去世之后發生了什么事兒,您還記得嗎?”
“沒發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洗禮、穿克番、殯禮、埋葬。葬禮是我們回民街長老主持的,后來就由我們回民街的小伙子們把我姐姐抬到了我們回民的墓地下葬了。葬禮結束,大家就一起回來了,而我一直在家。所以具體發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啊!”馬鳳霞一邊哭一邊說。
“你們能不能別問了?我媽這六十多歲的人了,被你們問來問去的,身體根本受不了!”馬鳳霞的二兒子黑明突然發火。
黎麥正在寫筆錄,嚇了一跳,手下一滑,一篇筆錄滑出一道長長的墨水道子。得~這份筆錄白做了!
黎麥有些生氣,抬頭看著黑明。
黑明看黎麥緊緊盯著他,眼神有些閃躲。
高梁一直在旁邊仔細觀察,黑明那眼神絕對不是因為做錯事了,感到羞愧和不好意思,而是恐懼和心虛。
為什么會有那樣的神情?
高梁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那天去送馬鳳英老人的小伙子都有哪幾個?”
黑明張了張嘴,還沒開口說話,他媽媽馬鳳霞就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寺里來了兩個小伙子,還有鄰居家三個孩子。我這輩子生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這個兒子黑明在家排行二,現在是他大姨親人里唯一的男丁,所以他必須跟著去。”
“也就是說,抬著馬鳳英老人去墓地的總共有六個人?”高梁看黎麥的筆錄補的差不多了,把自己隨時記下的內容推給他。
“對呀,再加上長老,一共去了七個人。去了墓地回來,我給他們張羅了一桌子飯菜,他們回來到我家吃的飯。”馬鳳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
“都是一起回來的嗎?”高梁追問。
“是啊,都是一起回來的。”
“這過程有沒有發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呢?”黎麥總覺得那里不太對勁。
“特殊的事情…讓我想想,我年紀大了,可能想不起來。”馬鳳霞努力回憶著。
“沒事兒,您慢慢想。”高梁轉過頭吩咐黎麥:“麥子,你去給大娘倒點熱水。”
“好嘞!”黎麥應聲出去給馬鳳霞接熱水。
剩下高梁坐在詢問室里,細細的觀察著這母子倆 馬鳳霞還在掰著手指頭努力地回憶著當天發生了什么事,而他的兒子開始冒虛汗。
高梁也猜不出發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敢貿然的開口,只得等著他們自己說出什么。
這時候,馬鳳霞突然間一拍手,說:“我還真想起一件不尋常的事兒。”
“什么事?”高梁也來了精神。
“我和我姐姐在今年過年的時候,買了一對金戒指。我們姐倆兒這一輩子沒穿過好的、戴過好的,現在買對金戒指,就當是我們姐倆兒這一輩子留個念想,誰走了就帶到地下吧!”
高梁看了看馬鳳霞的手,什么都沒有帶。
“馬大娘,據我所知,你們的葬禮好像不允許帶陪葬東西下去吧?而且您的手上也沒有帶著戒指啊!”高梁小心翼翼地問。
“是啊,我平時不帶,不舍得帶。就因為我姐的金戒指跟著她下葬這事兒,長老開始也是死活都不同意。可是,這就是我跟我姐商量好的,而且在這日子過了這么些年,有些老的規矩啊,我們也沒有守的那么重。”馬鳳霞陷入回憶中。
“那后來馬鳳英大娘最后還是把戒指陪葬了?”
“陪葬了,長老也沒有我們年紀大。我們老姐倆兒是咱這條街上歲數最大的了,我倆想干點啥出格的事,誰也不好意思說什么。”馬鳳霞想起和姐姐的時光,臉上有些笑意。
“這戒指什么樣子?”
“嗨~我們老太太能買什么樣的呀?就是萃華金店賣的那種金鎦子,沒花樣的!”
“那馬鳳英下葬的時候,這個金戒指是戴在手上的嗎?”
“不是,人死了,那手都硬了,怎么帶啊?我當時拿條白線兒,給金鎦子穿了起來,做成個墜子掛我姐脖子上了。這樣的話,墜子一下來就落在我姐的心口窩上,等到我沒有的那天也這么帶。”
“之后還有人去過馬鳳英的墓地看過嗎?”
“沒有了吧。我們這里沒有你們漢人的習俗,又是頭七又是三七的,我們葬了就完事了,長老送走了,這輩子就算結束了。”馬鳳霞搖搖頭說。
“現在鑒定出來這個頭顱是馬鳳英的,過后我們得去墓地看一看,勘察一下現場。”高梁跟他們母子倆說明情況,黑明的臉色愈加難看了。
“行行行,你們可快去吧,我都不知道發生了啥事,這我姐怎么還能死無全尸呢?”馬鳳霞說著就哭了起來。
黎麥這時候端著水進來了,放在了馬鳳霞的面前。她端起來,喝了一口熱水,心里好受了一些。
高梁讓黎麥去把物證室的物證拿過來,得讓馬鳳霞辨認一下。
黎麥點了點頭,轉身又去了物證室,把從井里發現的幾樣主要的東西拿到了詢問室。
馬鳳霞一看那個金戒指,立刻激動起來,說:“對對對,就是這樣的戒指!”
高梁說:“這就是我們在發現馬鳳英頭顱的時候一起發現的。”
“啊?!怎么會這樣?這東西和我姐姐的腦袋一起掉井里了?我姐生前就命苦,這時候怎么還不得安寧?”馬鳳霞說著又哭了起來。
“您先別激動,我們先了解情況,然后盡快去現場。經過現場勘驗,說不定會有什么新的發現。總之,我們一定會給馬鳳英老人一個交代的!”黎麥趕緊勸道。
“那就求求您了,警察同志!”馬鳳霞哭聲小了。
高梁點點頭,示意黎麥把他們母子倆送出去。
黎麥回來后,發現高梁在辦公室里沉默不語,就問道:“高師傅,你怎么了?”
“你覺不覺得那個黑明太奇怪了?”高梁若有所思地說。
黎麥點點頭,認同地說:“是啊,這人是很奇怪。一開始就是不斷的打斷咱們;后來又沉默不語;走的時候也沒理我們,不知在搞什么鬼?”
“先不管了,事不宜遲,叫上立偉和東升,再叫上回民街派出所協助,咱們到墓地看一看。”高梁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好!”
臨近晌午,太陽正毒。回民街的長老和幾個警察進入到他們的墓園。長老有些不高興,但是沒辦法,出現了這種情況,警察也是為了辦案。
他們找到了馬鳳英的墓地所在地,那里的泥土的確有重新翻新的痕跡。看來在葬禮之后,有人進到墓地了。
守墓人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回民,看到這種情況也嚇了一跳。他連連向長老解釋:“我一直在這兒,從來沒有離開過,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
高梁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說:“這個墓園四周只有矮墻,不是一個人能守得住的。晚上進來,很難被發現。”
“誰膽子這么大,敢晚上進來?再說了,咱們這跟漢民的習俗又不一樣,沒有陪葬品。進來也沒有用,沒什么可拿的。”長老開口說話了。
說話間,黎麥、趙鴻幾個年輕人已經把墓地挖開了。
按照他們的習俗,墓深大概三四米左右。在不到四米處,他們就發現了由白布裹著的尸體,然而明顯沒有頭部。
長老嚇了一跳,說:“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是這樣?”
派出所所長吳強安撫著他,說:“別激動,別激動,咱們的同事來不就是調查這件事嗎?”
可是長老的情緒卻很難平復,說:“這是十惡不赦的犯罪!”
高梁正看著崔立偉和楊東升拍照取證。聽完長老的話,他直起腰,說:“師傅,您說對了,這就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