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我和黎麥就要撤離了,我們去鎮里設卡。你倆要注意安全!”高梁看著朱智和李永秋,不放心地叮囑。
“放心吧,咱們在這片原始森林里都住了三個晚上了,路還是熟的。”朱智大大咧咧地揮揮手。
一中隊三個人和杜志春、朱智、王彤佳在一周前坐火車、倒飛機、換客車,輾轉到達了云南省普洱市景谷縣的邊陲小鎮正興鎮。
到了景谷縣之后,杜志春立刻找到自己以前的老戰友景谷縣公安局副局長楚雄,說明了來意。
楚雄知道之后非常為難,說:“本地民風十分彪悍,你們幾個外地人突然出現在這里,還要在這抓人,簡直難過上青天。”
楚雄告訴他們,這個賀巖的父親所經營的礦區非常特殊,礦區、正興鎮和緬甸被一片生長在山坡上的原始森林分成了南、北、西三面。這片原始森林占地廣闊,根本無法設伏。即使沒有本地人作梗,如果抓捕過程中讓嫌疑人逃到了原始森林,翻山進入緬甸境內,那抓捕工作也一樣會失敗。
高梁想了想,說:“這幾天我們先去正興鎮了解一下情況,觀察觀察周圍地形吧。”
“你們以什么身份呢?”楚雄還是不太愿意他們冒險。
“藥商吧。”王彤佳的爺爺是中醫,對藥材略知一二。
“行,那你們有需要給我打電話,我隨時準備好去調集警力協助你們。”楚雄給他們留下了電話號碼。
隨后,楚雄安排一輛地方車牌的面包車把他們送到了正興鎮。
高梁一行六人就在正興鎮住下了。
當地人一聽說有北方來的藥材商,紛紛過來推銷自己的藥材。
王彤佳很聰明,說:“你們推銷的藥材,我不知真假,而且也不知道適不適合我們北方使用,所以我們先不收,你們都留下聯系方式和樣本,我們要拿回去研究。”
這個鎮子四周都是森林,居民區范圍非常小,人口也比較少。不到一天,他們幾個對這里已經非常熟悉了。尤其是礦區,是鎮子里居民主要收入來源,因此居民對礦區的情況非常了解。
他們告訴王彤佳,礦區老板的二兒子幾天前剛從北方回來,帶回來一個漂亮的女孩,說是對象。至于這倆人是否還在礦區,卻不得而知。
當天晚上,高梁決定留下王彤佳和杜志春在鎮里,繼續假裝要采購中藥;自己和朱智、黎麥、李永秋進入中緬邊境的原始森林。
其實,從原始森林通往礦區是有大路的。但是礦區的防衛特別嚴密,他們這種外人是進不去的,但是他們可以進入森林中心,爬到山頂去觀察礦區的情況。
王彤佳非常不贊同,說:“這大冬天的,又危險又冷,你們要去原始森林,簡直是自討苦吃。”
高梁說:“我們已經來不及想別的辦法了,這個辦法雖然笨,但卻是最有效的。我曾經觀察過這個森林的結構,北坡植被稀疏。如果我們能爬到森林的中心,正好可以俯視北坡整個礦區的情況。”
王彤佳還想說些什么,被高梁抬手打斷:“你們兩個就在這等著我們。彤佳去給我們準備點干糧。”
第二天早上,天沒亮,高梁備足了餅干和礦泉水,帶著三個人從南坡進入了原始森林。天漸漸亮了,可是茂密的參天大樹卻讓他們仍身處黑暗中。
整整走了一天,在太陽落山前,他們終于到了森林中心,一處地勢極高的地方,可以看清各個方向的情況。除了南坡的正興鎮、北坡的礦區,還有就是西坡的緬甸。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礦區已經停工了,一片安靜,只有晚餐時有礦工到食堂打飯。他們足足等了一夜,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李永秋悄聲地問高梁:“他們是不是不在啊?
高梁說:“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三天三夜。云南山地的冬天號稱是“早穿棉,午穿紗”,四個人一直在忽冷忽熱的溫度下煎熬;輪流休息,二十四小時都保證至少兩個人是清醒的。
到了第四天,黎麥盯著宿舍區半天,捅了捅高梁,說:“高師傅,你看那件衣服!”
高梁從不安穩的夢中驚醒了,遠遠看向宿舍區,果然晾衣繩上掛著的是之前去銀行取錢的人穿過的藍色夾克。
不久又從宿舍出來了個年輕女人,可以確認是耿超。
他們還在礦區!
高梁給杜志春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情況。
杜志春想了想,說:“進到礦區里抓人肯定不行,礦區里還有很多沒有回家的礦工。不管我們去多少人,無疑是以卵擊石。”
“是,所以我們需要當地公安支持,想辦法在鎮子里實施抓捕。”
“那需要把人引出來。我給楚雄打電話,讓他下特情進去。”杜志春出了個主意。
“特情是本地人,進去了不一定跟我們一條心。我和黎麥現在下山,想辦法進去,一定要在國境內把他們抓住。如果他們翻山逃跑,進入緬甸境內,我們根本攔不住。”
“你們兩個進去更難。我讓楚雄找個可靠的本地特情,我跟著進去。”
“不行不行,如果特情反水了,那你就危險了。”高梁堅決不同意。
“沒有別的辦法了!想抓他們,只有這一個機會,他們要是再逃,我們可真就沒有機會了。”杜志春也很堅決。
高梁最后妥協了。留下朱智和李永秋在山上盯梢,以防他們穿過森林越境;高梁和黎麥下山與當地公安配合設伏;杜志春跟著特情進入礦區化裝偵查;王彤佳在鎮里做接應。
商量好對策,杜志春立刻給楚雄打電話。楚雄迅速調集了二十個特警隊員和高梁匯合,在礦區到鎮上的大路兩旁樹林里設伏。
大年三十的晚上,整個街道燈火輝煌,鞭炮聲不絕于耳,整個小鎮彌漫在一種新春的歡樂氣氛中。
高梁和當地特警們樹林里足足待了一天了,并沒有人出來。
高梁的后背滲滿了冷汗。他怕抓捕失敗,更怕特勤反水,最怕的是杜志春遇到危險。
晚上八點多,一群人——大概有五六十人——從礦區嘻嘻哈哈走了出來。賀巖和耿超被這群人擁簇著,根本沒有辦法實施抓捕。
高梁看見了杜志春。他正操著一口山東話和賀巖勾肩搭背,談笑風生,連眼神都沒有勻給兩旁。
高梁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杜志春已經脫離了險境。
杜志春和特情把這一大群人引到了鎮子里唯一一個演唱廳——神木演唱廳。
神木演唱廳是本地一個非常熱鬧的娛樂場所,即使在大年三十也熱鬧非凡。它中間有一個小舞臺,每晚都有主持人向大家介紹節目。底下有散座,有半開放式的包廂,每個人都可以看到舞臺上的節目。
進到了神木演唱廳,這四五十人四散開來。室內的燈光非常昏暗,一時間根本無法分辨耿超和賀巖在哪里。
杜志春和楚雄兩人進入演唱廳裝作醉酒的樣子,在大廳里搖搖晃晃的到處轉悠,時不時碰到幾個人,被人劈頭蓋臉的怒罵一頓。
可是走了一圈,還是無法確定賀巖和耿超的位置。兩人悄悄沖高梁搖了搖頭。
這時候,高梁靈機一動,從懷兜里掏出了一支筆,寫下了一張紙條,從舞臺下邊遞給了主持人。
主持人也在興頭上,根本沒注意其他,接過紙條一看,立刻大聲地說:“有請礦區賀老板的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到臺上為我們表演節目!”
礦區的人以為這是個即興節目,轟然叫好。
耿超也是非常開心。作為一個主持人,她非常喜歡這種拋頭露面的場合。她找到了賀巖,挽著他的胳膊,矜持地走向了舞臺。
到了舞臺上,耿超用標準的播音主持腔給大家講話:“今天是除夕夜,非常高興和大家一起過年。我作為一個北方人,第一次來到…”
高梁已經事先把主持人叫下了舞臺,然后沖臺下幾個警察使了個眼神,幾個人立刻沖上去摁住了他倆。
演唱廳里一時混亂起來,五六十個礦區的礦工立刻站起身來,手上拿著敲碎的酒瓶子或者云南當地的刀具,直奔舞臺而來。
突然間燈光大亮,外面待命已久的特警,端著槍就沖進來了。同時,高梁大喝一聲:“不許動!我們是警察!”
所有人一愣,楚雄用當地的話又重復了一遍。人們雖然還舉著手中的家伙什兒,不敢輕舉妄動。
王彤佳抬起那個女人的臉,確認是耿超。
高梁也看了看手上擒住的這個男人,厚厚的嘴唇,也的確是賀巖。
黎麥騰出手給李永秋打了電話,讓他盡快和朱智下山來。
楚雄可不敢怠慢,向高梁比了個手勢,讓他盡快把兩個嫌疑人帶離現場。因為停留時間得越久,不可控的情況將會越多。
高梁會意,和其他幾個人押著賀巖和耿超迅速的離開了演唱廳。
還沒等其他人回過神,他們已經坐上了楚雄事先準備好面包車返回了景谷縣城。
抓捕任務順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