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你是不是找揍啊?!”高梁在睡夢中聽見自己媽媽連名帶姓地喊自己,覺得大事不妙,趕緊往被窩里縮了縮,希望棉被能藏住自己。
梁英華女士,高梁的媽媽,中板廠退休會計,為人津津樂道的事跡是“文能雙手打算盤,武可單手拎氣罐”。
此時,梁英手伸進被窩里,精準找到兒子的耳朵,一拉二拽三擰!
“媽媽媽!冷!疼!”高梁艱難地從被窩里出來,“咋了?”
“咋了?你還好意思問?今天是元旦假期第一天,你就睡到十一點半,你好不好意思?”梁英華揮舞著鍋鏟,罵!
“我好意思呀!我今早兩點才到家,我為啥不能睡到十一點半?”高梁也是理直氣壯。
“你就不能起來幫我干點活?”
“您要干啥就說嘛,為啥要又擰我耳朵呀?”高梁很是委屈。
梁英華想了想,還真沒有啥活兒要干。這大過年的,也就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唄,真沒啥正經事。但是在兒子面前不能服軟,她依然很強硬地說:“起來!給我去小房撈兩顆酸菜!一會兒吃完午飯要包餃子。”
高梁哭笑不得地坐起身,說:“這么‘重大’的事兒,值得您打我一頓不?”
“別廢話了,趕緊去,我要包餃子,你再不撈的話,咱晚上吃不上餃子了!”嘴硬!
“六個小時還不夠您包頓餃子,您這手腳也太慢了。”
梁英華也不再爭論,直接瞪起了眼睛,嚇得高梁一蹦高爬起來,穿著秋衣秋褲,套上了軍大襖,趿拉個棉拖鞋,就下樓了。
高凌云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瞟見門口身影一閃,嚇了一跳:“什么東西竄出去了?”
梁英華沒好氣地說:“你兒子!這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
高凌云覺得很冤枉,“關我啥事啊?”
老兩口正在斗嘴的功夫,家里的電話鈴響了。
“喂!你好!我是高凌云。”
“啊,高局,您在家啊!過年好!我是陳利明。我今天在隊里值班,剛剛還接了個電話,學府苑小區發生了一起命案,要高隊趕緊回來。”
“好,馬上。”
放下了電話,高凌云直接拉開窗戶。梁英華怒了:“老頭子!開窗干啥?凍死了!”
高家住在二樓,樓下就是小房。
高凌云直接沖樓下高梁喊:“梁子上樓!你們單位來電話了,有案子,趕緊去!”
高梁一聽,直接從小房里鉆出來,手里拎著兩顆酸菜就要往小區外面走。
高凌云吼了一嗓子:“滾上來!穿衣服!”
高梁低頭一看,自己的這身裝扮,麻溜兒地跑上樓。
學府苑小區是市里最高檔的小區了,住的都是市里的領導和各界名人;也是市里最早一批有物業公司服務的住宅區,安保措施一流。
現在,一輛警車緊緊貼著一輛非涂裝桑塔納停在了學府苑小區一號樓門口。
高梁帶著李永秋、黎麥、劉思宇從警車上下來,往樓里走的時候,不禁感嘆:“高檔小區就是不一樣,圍觀群眾都很少。”
案發現場在一號樓四單元二樓東戶。
進入現場,高梁看見李樂峰、陳利明和技術中隊那哥倆早就到了,派出所也做好了現場警戒。
高梁快步走過去,低聲問李樂峰:“孫隊呢?要不要通知一下?”
李樂峰擺擺手,說:“不用通知了。黎明回老家了,之前跟我請過假了。”
高梁聳聳肩沒再管這茬兒。
他安排一中隊人員進入現場,隨后到了陳利明的身邊,問:“什么情況?”
陳利明說:“今天上午十一點鐘左右,我接到一個電話,報案人說自己的兒媳婦被人給殺了,死在了家里。這不,我立馬給你們打電話,然后讓趙鴻去隊里值班,我趕緊到現場。”
高粱問:“報案人呢?”
陳利明拿下巴指了指門口。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坐在門口板凳上,一個勁兒地哭;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老爺子,也是默默無語。黎麥正站在一旁安撫他們。
高梁想過去進一步了解情況,陳利明攔住了他,“你知道被害人是誰嗎?”
“誰?”
“咱們營口市一枝花,電視臺主持人董倩。”
“啥?董倩?!”
“對啊!想不到吧!”
“竟然是她!”
董倩,32歲,是營口電視臺的當家花旦。她長相甜美可人,主持風格落落大方,是營口人心中的一枝花。在當年“遼河兒女”的評選中,她以最高票當選“遼河女兒”的榮譽稱號。
她不僅在群眾中口碑好,還積極投身于公益活動。在98年抗洪救災中,她代表遼寧共青團志愿者,到各個受災地區慰問演出,在東三省小有名氣。
其實,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有更好更大的平臺,不論是省臺還是央視,都曾經向她拋來過橄欖枝。但是她不為所動,一直在家鄉工作生活。她丈夫是本地的高校明星教師,為人踏實肯干,也很有人緣,他和董倩青梅竹馬,結婚四年也沒有什么矛盾。
“她老公呢?”高梁聽完陳利明的介紹,問道。
“她老公去新西蘭進修了,差不多要后年才能回來。”
“總共要去幾年?”
“三年。”
“家里還有什么人?”
“現在只有她自己。她公公婆婆在同一個小區的二號樓住。”
“父母呢?”
“父母也在七中市場那附近住。董倩這段時間在學英語,準備去新西蘭和老公團聚,為了不讓別人打擾,她一直自己住在這里。”
“今天是她公公報的案?”
“她婆婆。今天元旦,她婆婆讓她去吃飯,可是打電話一直打不通,婆婆就來看看,都在一個小區也方便。結果發現兒媳婦死在了家里。”
“那我去問問老太太吧。”
高梁來到了董倩公婆面前,說:“二老平復一下心情,我有些問題想問問二位。”
黎麥迅速從背包里掏出筆記本和筆錄紙。
“你們平時和董倩一起生活嗎?”
“不是,我們住在一個小區,不在一起住。”老爺子看起來非常難過。
“今天你們怎么發現董倩的?”
老太太忍著悲痛,說:“今天我打電話讓倩倩去我那里吃飯,結果電話沒打通;反正就隔了一棟樓,我就過來看看,敲門半天也不應。我以為她出去了,就拿備用鑰匙開門,想進去給她收拾收拾。老伴兒看我半天沒回家,也跟過來看看。結果一開門,我就看見倩倩的鞋子還在鞋架上,喊了幾聲也沒人應答,我心里有些不高興。老伴兒說兒媳婦這么晚還不起床可能是病了。于是我就去臥室敲門,可是也沒人應,但是聞到了鐵銹味兒。我以為是他屋暖氣漏了,就推開門進去,結果,結果…嗚嗚嗚…”
老爺子接著說:“老婆子喊了一聲,我就過去了,發現滿床都是血,董倩死在臥室里,嚇得我倆立刻打了110。”
“董倩平時都和什么人接觸多?”
老兩口面面相覷…
高梁問完又在現場轉了轉,在臥室門口看了看情況。
臥室內的床上,一具女尸被膠帶紙封住了嘴,雙手用彈力褲反縛在身后,身上多處刀傷,睡衣血污模糊,地上血跡成灘。
崔立偉本來在臥室和楊東升正圍著董倩的尸體工作,看見他,走了出來。
“高梁,你來,咱們找李局碰一下情況。”
“有什么發現?”李樂峰問他倆。
崔立偉照例先開口:“董倩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二十四個小時左右,也就是昨天這時候。目前從她頸部、胸部、背部共發現二十八處傷口,均為銳器所刺。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
“高梁,你那里呢?”
“據董倩的公婆說,家里5000元美金存折、3000元現金、裘皮大衣、金銀首飾和手提電話都被搶走了。”
“現場的情況呢?”
“門窗緊鎖,沒有被破壞;屋內沒有明顯打斗過的痕跡;桌子上提取了兩個蘋果核,目前現場采集到一些指紋,需要回去比對;剩下的還需要繼續偵查。”
“立偉,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暫時沒有了,接下來需要把尸體帶回去進行解剖。”
“好,清理現場,讓永秋和思宇留下來看守現場,盡快安排家屬離開現場。”
“好!可是,我們撤離也成了問題。”高梁指著門外,有些為難的說。
這時候,樓梯、樓道、樓門口烏泱烏泱地站滿了圍觀的群眾。
沒辦法,只能讓派出所民警在前面開道,崔立偉和楊東升抬著尸體往外撤離。
李永秋在屋里“哼哼”冷笑兩聲,“剛才哪位大哥說高檔小區的住戶素質高,連圍觀的人都沒有?”
高梁后背直冒汗,說:“我哪知道人民群眾的好奇心是和他們的身份,地位,金錢無關的。”
李樂峰無奈地說:“你倆別貧了。高梁,趕緊帶人撤離現場;永秋、思宇,你們和派出所同志們輪流看守現場,把現場封鎖好,禁止閑雜人等進入現場。”
“是!”李永秋應到。
李樂峰把高梁和建豐派出所所長拉回現場,遠離門口圍觀人群。他十分嚴肅地說:“死者董倩身份特殊,在這之后,市面上肯定一些風言風語。你們兩個作為領導,必須保證自己隊里、所里的民警堅決遵守保密紀律,斷不能讓案件的細節流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