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月6日下午13點,遼寧大學3號教工宿舍2單元門口。
陳利明帶著校保衛科的同志過來了。跟高梁說:“剛才往孫大軍家里打過電話了,對方說是孫大軍回老家過年了,他是借宿的朋友。”
高梁點頭:“是他了。”
黎麥吸吸鼻子,說:“現在要是有碗方便面該多好。”
高梁撇了他一眼:“等結束了,我帶你們去吃金剛山燒烤!”
陳利明笑嘻嘻地說:“等結束了,我請你們去萬都酒店吃牛排吧!”
“閉嘴!”
三個人都笑了。
陳利明說:“聽說沈大高速要擴建了,等建好了就不至于200公里跑4個小時了。”
“那敢情好。”高梁抬手看了一下表:“咱們現在就上去,爭取能回家吃晚飯。黎麥和我躲下樓梯,利明躲上樓梯,讓出貓眼的視角,保衛科的同志去敲門。”
“嗯”
咚咚咚…
“誰啊?”門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保衛科的同志應到:“學校值班室的,有孫大軍的信。”
門開了,高梁一看就是趙浩,一個箭步沖上去,把門別住,讓保衛科的同志躲到身后。趙浩還沒回過神兒,陳利明沖下來把他撲倒,黎麥迅速把手銬給他扣上。不到五秒,一氣呵成。
做了搜查之后,三個人押著趙浩往回趕。
七、2月6日下午18點,刑警大隊審訊室監控中心。
黎麥端著盒裝的康師傅,一邊心滿意足地吸溜著,一邊看著屏幕,里面的趙浩被拷坐在審訊室椅子上,垂著頭。
高梁一拍他的肩膀:“方便面好吃嗎?”
黎麥一抹嘴:“好吃,比袋裝的好吃。李局呢?”
“給王局和你爹打電話匯報情況呢!二十四小時連破案帶抓人都搞定了,老李面上不顯,心里高興呢!”
“能不能別提我爹啊?”黎麥撅嘴。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官二代,是有理想有抱負的官二代。趕緊吃,吃完,咱倆審審他。”
八、2月7日上午9點,站前區公安分局會議室。
高梁環視了一圈,看人都到齊了:“經過一夜突審,現在案件眉目比較清晰了,讓黎麥同志給各位領導匯報一下案情吧。”
黎麥看了看市公安局局長黎昆山、站前分局局長王青琪、副局長李樂峰以及周圍熟悉的同事,怯生生地問:“我能說的生動點兒嗎?”
黎昆山剛要發火,李樂峰難得一笑:“小黎,你唱出來都行,說明白了就行。”
“嗯!”
六年前,中專畢業的張梅和同學們在金剛山燒烤店吃散伙飯。她最好的閨蜜李雪,也是這次和她一起保送沈陽師范本科的同學,一起參加了這次聚會。
在門口,李雪突然拽住張梅:“大梅,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浩子。”
趙浩聞聲回頭,看見自己的小學同學李雪和一個漂亮的姑娘站在一起。
就這樣,兩個年輕人認識了。彼時,倆人都剛從中專畢業,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張梅在讀本科的時候表現很優異,前途一片光明;趙浩也開始在營口外貿局下屬公司干的風生水起,閑暇之余開始攻讀函授本科。兩個人相隔兩地,還是相愛了。兩家人也很滿意。
轉眼三年過去了。趙浩考上了外貿局公務員,張梅考上了遼寧大學研究生。兩個人開始出現分歧。
趙浩擔心張梅眼界高了,不回營口老家了;張梅嫌棄趙浩視野狹窄,和小商小販都能計較半天。戀愛從最初的甜蜜變成雞毛蒜皮,趙浩幾次去沈陽找張梅,都是不歡而散。有一次,倆人吵架吵得狠了,趙浩打了張梅一個耳光,把她耳膜打穿孔了。同學老師要報警,被張梅攔下來,可是兩人嫌隙卻是越來越大。
后來又有了出國的事情,兩家人也鬧翻了,兩個年輕人終于分道揚鑣。
這次張蘭二姐難產,家里人手實在不夠,張梅又求助趙浩。趙浩心里其實很高興。分手之后,趙浩一直忘不了張梅,從年少到成長,兩人最美好的時光都給了對方。
2月4日上午,張家老兩口和大姐張菊去往醫院后,張梅考慮到這幾天家屬要陪床,就想把小房里的折疊床帶過去。
在小房里,張梅在翻東西,趙浩趁四下無人就想向張梅求和。可是張梅很冷淡,告訴他,自己還記得那一耳光把自己打傷的情景,更記得趙浩媽媽說“娶個殘廢也不要張梅”的話。
趙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就從背后擁抱張梅,被張梅一把甩開。趙浩心里絕望了,憤怒沖上了頭腦,隨手操起雜物箱里的玻璃瓶向張梅頭上砸去。張梅昏了過去。
趙浩害怕極了,找到一根尼龍繩在張梅脖子上纏繞了三圈,不斷收緊,收緊。中途張梅醒過來,下意識掙扎起來,但絲毫沒引起趙浩的憐憫之心。直到張梅不動了,趙浩掏出兜里的折疊刀,對準張梅心臟處補了一刀又一刀。
這把刀是張梅當年托自己的導師從國外帶回來的。這把沾著戀人血的刀被趙浩帶到了沈陽,又被高梁帶回了營口。
九、2月8日晚上20時,金剛山燒烤店。
一中隊的兩個隊長高梁、杜志春帶著黎麥、趙鴻、陳利明、劉思宇,還有法醫崔立偉、技術員楊東升,正是酒酣耳熱。
劉思宇突然想起個事兒:“崔哥,你說被害人是被勒死的,那為啥胸口上還有刀傷?”
崔立偉推一推眼鏡:“怕她不死吧。”
高梁喝了一口啤酒:“立偉說對了,要不咋說尸體會說話呢。立偉不參與審訊都能知道兇手在想啥。明天早上,我和黎麥去檢察院報卷。開年第一案總算結束了。”
杜志春笑著:“犯罪分子不閑著,我們就不閑著;我們不閑著,檢察院就不閑著。…哎?小麥怎么從昨天匯報完案情就悶悶不樂的?破了案不是好事嗎?”
黎麥郁悶地喝著可樂:“不是,我就是覺得張梅這么好的姑娘死了,趙浩太可惡了。”
陳利明笑了:“我們的小麥子很善良啊。”
趙鴻為了逗黎麥開心,就故弄玄虛:“小麥,你知道何飛那幾個小時干嘛去了?”
黎麥立刻打起精神:“哎?對啊,何飛那里怎么不了了之了?”
高梁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胡說八道,老杜大哥都跟領導匯報完了,哪有不了了之?”
趙鴻接過話:“就是就是,我和杜師傅差點兒把何飛祖宗八代翻出來,哪有不了了之?”
黎麥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吐了吐舌頭,不敢吱聲。
杜志春憨厚地一笑:“小麥是個好孩子,心軟善良,但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張梅的確是個好姑娘,被殺了,趙浩太可惡。可你要是知道張梅在醫院破口大罵何飛母子,欺負孤兒寡母,是不是又會覺得張梅可惡?可你要是再知道何飛母子不讓張梅的二姐住四人病房,因為四人病房比八人病房貴一倍,你會不會覺得他們母子更可惡,張梅為了姐姐出頭打抱不平是情有可原的?可你要是再知道何飛失蹤那幾個小時是去賣血了,為了湊齊住院費,那他們母子還可惡嗎?如果讓你追查何飛那條線,你又該如何呢?刑警真的不是一個允許有太多感情的行業。做好自己的本分,世上自然就太平了。”
黎麥很是驚訝:“他去賣血啊!”
趙鴻也心生感觸:“是啊,何飛年紀輕輕就下崗了,好幾個月沒有工資;他媽已經癌癥晚期了,家里錢全拿去治病了。因為張蘭嫁何飛這事兒,張家本來就不同意,所以兩家關系一直不算特別好。何飛也沒把他媽得病的事情跟岳父家說。這不就鬧了誤會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楊東升突然來了一句:“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崔立偉拿杯子碰了碰他的:“我只覺得他們吵鬧。——魯迅先生的話。”
大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