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棟的耳朵最近很癢,當然他并不知道這是因為那個美麗的瑪雅姑娘總是隔著大海念叨他的名字,每日最少三次,簡直比吃飯還要準時。還當是嫂夫人又在念叨他了。
自從嬴渠梁在薨于六年前,卜戎異就提前進入了更年期,性情變得一天比一天暴躁易怒,贏駟好歹也做了六年國君,已經是堂堂西帝了,卻還是會被她打屁股。每次被打了屁股后,贏駟就跑去找衛鞅撒氣,總能找個由頭訓斥這位‘商君’。
商鞅早在八年前獲封商地,得侯位,除了白棟之外,他就是秦國功勛最著、獲封也最重的大臣了。而且這個歷史空間中的商鞅非常幸運,因為白棟的出現,他與公子虔沒有結下死仇;因為華夏聯合國的出現,法家日漸得勢,無論是商鞅還是贏駟,目光都變得更為高遠,此時的贏駟當然不會因為當初被打了屁股就要滅殺商鞅滿門,最多也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找幾雙小鞋給商鞅穿穿,甚至都沒打過商鞅的屁股。比較商鞅現在也是指封地為名的重臣了,哪里能說打就打?
在白棟引領下的老秦勵精圖治二十年,如今雖然走得不是后世始皇帝橫掃六合的路子,卻將華夏聯合國這一政體徹底穩固了下來,作為聯合國的首倡者和各國中真正的霸主。
現在秦國儼然已是真正的‘世界霸主’,已經有了充當‘世界警察’的實力,當然這個世界警察與后世老美的那個大為不同,是真正的維護世界和平、促進東西方各國發展,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強加罪名與人,天下各國和東西方的各色人種無不心服口服。
“夫君在想些什么呢?”
已年近不惑之年的苦酒還是那么美麗,明明沒有后世的各種化妝品可用,白皙的臉蛋兒還是嫩滑的好像剛剛剝殼的雞蛋一般,哪里像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她近年來也將白家商社的一應事務通通交給了白遲和草兒、西爾德這對夫婦,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夫君和孩子們的身上。這個女人 “贏駟這小子如今倒是越來越像那個歷史上的秦惠文王了,我也已是年過不惑,在想是不是應該隱退,從此不在用心政事?”
“好想法,我第一個支持夫君。你不是說愛琴海是天下最美麗浪漫的地方麼?我們一起去愛琴海吧,然后就去新大陸,白麗那小妮子回到新大陸也有一年多了罷?只怕每天都在念著你呢......哼哼哼......”
苦酒笑瞇瞇地盯著他道。
“你不是連個小姑娘的醋都要吃吧?行,咱們就去西方、去新大陸,我已請歐冶先生督造最新式的海船了,到時還可以帶你們去這個世界的極點,那里有白色的巨熊、長百丈的巨魚和風度翩翩的企鵝,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贏駟比起嬴渠梁來更為鐵腕,三年前魏國商人與趙商爭執,引起兩國大戰,魏軍再臨邯鄲,就是他親率二十萬聯合國大軍,硬生生叫停了這場戰爭。對國外鐵腕、對國內也是一樣,贏駟登基六年,被他懲治的官員竟比嬴渠梁一朝還要多。
雖說贏駟對他這個三朝元老兼老師還是保持了足夠的尊敬和孺慕之情,可白棟卻清楚的知道贏駟不是嬴渠梁,自己如果還不急流勇退,雖不至于像原本歷史上的衛鞅那般身死族滅,只怕師徒間遲早會變得無趣。
對于這個世界,自己已經做的足夠多了,也已經引導華夏一步步走上了最為正確的發展道路,這難道還不夠麼?就連最讓他放心不下的贏姝母子如今也在鐘無鹽和徐家、范家的幫扶下穩定了地位,再加上白家的關注,日后田因齊薨了,再無人能與白岳爭奪齊王之位。白清和白節各擅文武,前者繼承了母親的經商天賦,日后將會是他最好的接班人;后者好武愛交友,兩年前就跑去越女門跟隨老白猿學劍術去了,日后定是天下第一豪富的劍俠,比哥哥白清更為快意人生。
天下如此、白家如此、兒女如此,白棟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世界這么大,他想去看看......
“風度翩翩的企鵝?那是什么東西,好想現在就去看看呢......”苦酒聽得大為開心,夫君先效丈夫之行平天下,如今又行人夫人父之職一心為家,此生能嫁給這樣的男人,簡直是她最大的幸運。
“不著急,在走之前,我還要去拜訪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夫君要去哪里,見什么人?”
“鬼谷門,見我那位老師,鬼谷子!”
一恍二十年,哼哼如今已經是熊貓中的‘老人’了。不過這只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被封官爵的老年熊貓保養的非常不錯,與它的妻子一樣仍舊是翻山越嶺步履如飛,尤其在接近清溪鬼谷后,哼哼更是表現的無比激動,帶著它的妻子和孩子們閃電般沖進了鬼谷之中。
這座天下聞名的鬼谷是戰國時代最大的禁忌之地,若非鬼谷門人或是得到了鬼谷子的召喚,就算是一國之君也不敢貿然闖入,否則輕了會被人指責不夠尊賢敬士,嚴重了甚至會被鬼谷弟子群起而功之。鬼谷弟子都是些什么人?遠了不說,當下可就有白棟、孫賓和龐涓這幾個牛人,那個蘇秦如今更是華夏聯合國的風云人物,憑借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溝通各國,履得天子夸獎,哪一個也不是好招惹的。
這次來拜訪自己的便宜師傅,白棟是存了一份感激和一份好奇的,當初他不夠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若不是鬼谷子學貓頭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了他一個響當當的鬼谷弟子身份,他這個沒身份的‘野人’又怎能成為天下聞名的白子?
他也非常好奇這位當奇人為何要幫自己撒謊,心中早便存了要入鬼谷一探究竟的想法,如今大事已成,再無顧忌,便提前修書一封命人恭送鬼谷言明要拜訪‘恩師’,鬼谷子很快就回了信,書信中言說‘鬼谷水清茶香,靜待貴客’。
哼哼一家大小沖進鬼谷后,不久就聽谷中傳出絲竹禮樂之聲,兩排身傳青色麻衣、頭頂木冠的鬼谷弟子魚貫而出,領頭一人年約三旬,長髯飄灑,走到白棟面前深深一躬道:“鬼谷弟子張儀參見白師兄,老師已在鬼谷內堂等待很久了,師兄請隨我來......”
“你就是張儀?好,好得很。”白棟微笑著看了看張儀道。
這次白棟入鬼谷沒帶什么家眷,當下命十幾名隨身侍衛在谷口等候,自己則隨張儀走入谷中,抬眼看去,只見這方幽谷花草迷徑、水流淙淙。旁倚絕壁,隱現龍蛇痕跡,正對雄山,常有凌云之氣,果然是一處仙家所在、大隱的歸處。
鬼谷子的茅屋倚山壁而建,前屋后洞,別開生面,張儀送白棟到門前便停下了腳步,微笑道:“老師說了,今日只見師兄一人。”
“勞煩師弟了。”白棟點點頭,他這個鬼谷門人本來就是假的,天知地知鬼谷子和自己知,確實是不便有他人在旁。
舉步走入屋中,只見無論屋中還是后洞都十分整潔,石桌石幾一派天然,后洞中沒有燃起油燈,只在洞壁鑲嵌了許多明珠,恍然如仙家氣象。在洞中的石床之上,此刻正端坐著一名清瘦的老人,聽到白棟的腳步聲他緩緩抬起頭來,望著白棟笑道:“你來了?”
“鬼谷先生......”
白棟靜靜打量著這位老人,只見他一身黑色麻服,頭頂玉冠,面容青峻,目光卻已有些混濁,有一股說不出的衰老病氣,鬼谷子果然也是一名行將就木的老人了。
不知為何,白棟心中隱隱竟有些悲痛,當下一禮長偮到地,輕聲道:“弟子白棟,見過‘恩師’......噫!”
目光掃過老人長袍下露出的腳面,白棟頓時驚駭欲絕!
鬼谷子腳上穿得竟然是一雙解放牌球鞋,這種鞋在21世紀已經不多見了,可在20世紀的華夏,卻是最常見不過,白棟小時候也是有兩雙的。
“您......”
“不過是解放牌球鞋而已,何必大驚小怪?白子,看來你比我幸運的多,應該是魂穿而來,有出身、有根基,可比我當年輕松多了。”
鬼谷子笑瞇瞇地望著白棟,從袖中取出一物戴在了自己的胸前,卻是一枚金屬的像章,白棟看一眼,苦笑道:“太祖像章?”
“我本是燕京中文系副教授,在那場十年浩劫中被紅小將們扔下了懸崖,結果竟未身死,來到了這個時代......對了,我叫楊方明。”
“楊教授來了多少年?”
“三十一歲時來此,算起來今年我已經七十六歲了,整整四十五年......”
“難道,難道楊教授就沒有出過鬼谷?”白棟奇道。這可是穿越啊,自己穿來后為何會攪起一天風云,正是因為穿越者的驕傲與雄心,他就不相信楊方明會甘心居于鬼谷不出?
“呵呵,我來時便在鬼谷之中,而且運氣夠好,得到了上一代鬼谷傳人的衣缽,光是用心修習這鬼谷子傳下的各種妙術就花去許多時光,何況還要應付慕名而來的許多弟子?我是搞教育工作的,能為天下培養出許多人才就是最高的成就了,難道必須要向你這樣位極人臣、掃平波斯、歐洲,甚至是殖民美洲才算成功?”
楊方明重重咳嗽了幾聲,笑道:“你做得比我好多了,尤其是改變時代,推行法治、建立聯合國,當真是功德無量。我既然不會比你做的更好,又何必要去呢?做你白子的老師難道不是更好麼?對了,我其實很奇怪,當今白子也到了不惑之年,且已功成名就,不知你下一步又想要做些什么呢?”
白棟輕笑道:“世界這么大,我還得去看看......”
“有趣,有趣......不知我這個老朽有沒有榮幸沾一沾白子的光,也隨你去世界看看呢?”
“那是我的榮幸。”
“那就多謝了。相信小友你也看得出來,老朽也已經時日無多了,臨去之時可以仔細看看這個世界,也算沒有了遺憾。不過老朽還有一個請求,待我天命歸去之時,還希望小友繼承鬼谷一門衣缽,做下一任的鬼谷子,你可能答應我麼?”
“楊教授你是要我做下一任的鬼谷子?”
白棟頓時哭笑不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