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錯了,白兄弟固然算計驚人,卻非可怕。想想當初犬戎是如何襲破鎬京的吧......白兄弟這一手外融戎人,當真是千古之功!如今雖然是西爾德殺人、白兄弟算計人,日后卻是可令無數人免于戰火涂炭,令我華夏無外顧之憂,殺一人而救百人,丈夫當為也!”
杜摯拍拍公輸直的肩膀:“公輸兄還要記住,這是個秘密......走吧,去看看你的事情如何了,這是咱們到的第一個羌人部落,如果能夠招到足夠的‘工人’那就是好的開始。”
秦人開出的條件很優越,只需要去秦國做工半年,就能得到一千秦國圓錢或者相對應的糧食和物品,而且還有免費的房屋居住;閑暇時間如果有誰愿意學習華夏文字的,還可到白家增設的書塾中讀書,據說那里面不要錢還管飯!
一千個秦國圓錢?還可以享受秦人四面不透風的房屋?據說那種房子都是有窗的,亮堂的很,可比呆在帳篷里強得太多了......羌人們都在低聲議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人是瘋了麼?居然給出這樣的條件只是為了招募他們這幫只會狩獵放牧的異族?
西域戎人與秦國的關系一直很怪異,雖然彼此敵視甚至發生爭戰,卻可以在西域走廊與大月氏人和來自秦國的游商用秦國圓錢交易商品,這些羌人自然知道秦國的圓錢可比草原上流通的貝幣強多了;遇到雪災的時候一升糧食要三十個貝幣,可如果是用秦國圓錢購買就只需要五個而已,再粗鄙的戎人也能算清楚這筆賬。
很多人不覺心動。畢竟是常年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他們雖然一樣會懷念家鄉。卻不會像華夏人那樣寧死也不肯輕易離開自己的家鄉,只不過是對秦人的霹靂手段還有些顧慮,離開了馬背和草原,他們會比最羸弱的綿羊更無力,萬一秦人有詐,那不是要埋骨異鄉了麼?
“放牧的季節快過去了,難道你們還擔心家里的女人收拾不住那幾頭牛羊和快要收割的莊稼?草原上的漢子在這個季節還能做些什么,是閑下來去與狼群較量還是跑去與部落的敵人打上一仗?這是在浪費生命!好男兒就應該志在四方!想想吧......只需要半年的時間。你們就可能變得比部落頭人更富有、會有足夠的金錢去購買三五年都吃不完的糧食!如果你們肯進入白家的書塾學習,你們的知識將可能超越部落中的那些先知,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在羊皮卷上教授自己的孩子,讓他們也做個識文斷字的人。這種人在華夏被稱為士子,就算到了國君家中都可以白吃白住......”
到國君家里白吃白住?真虧這家伙想得出,這也太能扯了。
杜摯聽得險些笑破了肚子,他是萬萬沒想到在家族子弟面前一向不茍言笑的公輸直居然還是個善于蠱惑人心的家伙。好男兒志在四方?這話多半又是從白兄弟那里聽來的吧,似乎還挺有道理。
“要相信秦國,我的兄弟們!”
公輸直把胸膛拍得‘啪啪’響,讓同來翻譯把他的話繼續傳遞給這些猶豫不決的家伙:“西爾德將軍在西域征戰數月。老秦的軍歌你們總聽過罷?赳赳老秦啊,老秦人也有一腔熱血!老秦人從來都將你們視為兄弟。就連老秦的太夫人那也是戎人出身的,咱們從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害一家人的道理麼?若是老秦人存了這個心思,還會用如此高昂的價格來收購大家的羊毛麼?那可是老秦人傻,而是怕草原上的兄弟們吃虧!大家用腦袋仔細想想,老秦會害你們麼?還有,我是公輸家的人,公輸子弟遍天下,大家總該信得過我罷?”
“我家的犁耙也是公輸家子弟幫忙打造的,咱們別人不認識,哪里會不識公輸家的人?各位兄弟,咱草原上的男人有見到野山羊不放箭、見到野兔子不追的道理麼?半年就是一千個秦國圓錢啊......而且還管吃管住,這樣的好事哪里去找?讀書什么的我不喜歡,不認識華夏字一樣可以做草原上的雄鷹,不過蟬西你不是最喜歡讀書的麼?還答應過你的爾瑪依娜,說是要做個像先知那樣淵博的智者,這可是你的好機會啊,你去不去?”
羌人們哄笑著推出了一個身材雄偉卻面帶靦腆的羌人小伙兒,在羌人部落中會出現如此一個靦腆的青年就像是雞窩里突然來了一只丹頂鶴,連公輸直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我去!”名叫蟬西的羌人小伙咬了下嘴唇,然后用力點頭。
“我們也去!”羌人們頓時就笑開了。
一旦過了最佳放牧季節,草原上的男人就與后世流連村中的農民沒啥區別,不出去打工賺錢養老婆的那就是二流子;這個時代只是還沒有農民工這個概念而已,現在白棟給了這個機會,不觸動這些整天嗷嗷叫精力無處發泄的家伙才是怪事了。他們只不過是在第一次吃螃蟹時有些恐懼而已,其實老秦人給他們的印象并不壞;圖余王和色梨王早就該死了,他們活著的時候只會欺凌羌人,秦人遠比他們公道,有多少羊毛就換多少東西,比起他們動不動就要搶各部落的東西要好上一百倍。
這些少數民族兄弟的羊群心理就像他們飼養的牛羊一般嚴重,當第一個羌人部落被公輸直成功拿下后,就算他不再鼓動忽悠,其余的羌人部落也都爭先恐后地要去老秦做工,就連圖余色梨兩部潰散后入草海為盜的羌人也棄盜匪從良了,有了賺錢的好去處,誰又愿意做盜匪呢?
這一次杜摯和公輸直是滿載而歸,杜司空成功將西域草原的羊毛收購一空,再次將羊毛價格推高了兩個價位。以后都不用人提醒。西域草原上的各族戎人會哭著喊著去養綿羊。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綿羊雖然不像山羊那般容易毀壞草地,也得看一年剪幾次毛,如果方法得當是可以一年剪三次的,光禿禿的綿羊沒有了羊毛保暖,會拼命去吃草,甚至比習慣連根吃草的山羊都更容易破壞草地。
所以如果養綿羊得法還好,如果大家眼中只有利益。只怕兩三年過后,西域草原就會被極大破壞那時若是老秦減少了羊毛收購數量,西域戎人就會‘突然’發現他們很難找到合適放牧的草地了,如果耕作再無法跟上,除了投靠秦人兄弟還能有什么活命的法子呢?
“杜摯做得很好,公輸直也是不錯,第一次去招工,就引來五千戎人,雖然數量不多,卻是遍及了草原數十個部落、十幾個種族。很好,寡人十分滿意......”
從白棟手中接過杜摯來書。嬴渠梁面露喜色。到了他這個位置,白棟只要一提招工西域的事情,就能全盤貫通,何況白棟還對他仔細解釋了這樣做的好處;老秦招募戎工可不比后世的老美坑騙華工當豬仔,這是為了民族融合的大好事,不要以為吃虧的是戎人,恰恰相反,事情成功后雖然老秦會得到幾十萬戶的人口補充,這些戎人也將提前數百年融入華夏,可以讀書習字、可以住上更安全溫暖的房屋,難道不比他們整天呆在草原上望天吃飯隨時盯著華夏準備‘打草谷’好麼?
嬴渠梁當然沒有白棟這樣的崇高追求,他要的只是老秦強盛、奪回河西,原本以為就算秦國變法圖強也要二三十年時間才成,結果平安郎只是小小地施展了幾記妙手,就將這個時間生生縮短了數倍,他現在心情大好,看誰都是忠臣良將,杜摯和公輸家算是走運了......
“現在只是吸引來了這些戎工,只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的。這些戎工就是老秦對西域打開的一扇窗戶,讓西域可以看到老秦的風景,所以這些戎工是工匠卻也不是,老秦應該向對待客人那樣對待他們,為他們準備最安全溫暖的房屋、最可口的飯菜、他們若是想要學習我華夏文化,可以免費讀書、若是看上了我老秦美麗的姑娘,能夠結成姻緣那是更好不過了......”
白棟笑道:“所需要的經費,就由國府出一半,白家出一半,三哥以為如何?”
“若是按你這樣做,這些戎人豈非成了老秦最幸福的工匠?”
嬴渠梁聽得哭笑不得:“老四,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有,這些人若是對老秦滿意了,還怕五千人不變成五萬人、五十萬人麼?能夠兵不血刃征服西域十幾個種族,花費些精力和金錢有算得了什么?”
白棟認真地望著嬴渠梁:“兩年,只要給我兩年時間,老秦可得十萬戎兵!再有半年教訓,這十萬戎兵就是我老秦子弟兵,那時豈止是河西一地?山東諸國都要為之震恐懼,從此不敢直視老秦!”
嬴渠梁聽得熱血沸騰,一把抓住白棟的手道:“好!老秦的事情寡人做主,寡人的事情平安郎做主,三哥就聽你的!寡人有了平安郎,老秦必然將有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