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棟面前擺放著一個木制茶盤,上面有雕刻出的溝壑山水,形成落差和水道,第一壺茶水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洗壺洗杯子,帶著淡淡茶香味的白色茶水順著水道流出去,便被暗藏在茶盤下方的水囊收了,半點都不會泄露出來。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將熱水再次倒入小茶壺中,輕輕晃幾下稍做等待,再倒入酒尊大小的紫紅色杯子,淡黃的茶湯才會顯現出來,但是不可以立刻拿起來喝,那叫牛飲,不是功夫茶的道理。
“這里的茶盤、茶壺和茶杯都是我所創,名叫功夫茶;其妙不在狂喝解渴,而在泡茶和品茶的過程,茶壺和茶杯都是墨線專門燒給我的,是用紅泥燒成,名為‘紫砂壺’,每日用它來泡制功夫茶,功夫到了,就能養人心性,不會再做出跳脫輕浮之事......”
白棟一面笑著介紹,一面為眾人分別斟了杯功夫茶。看他一臉陶醉的樣子,似乎完全忘記了白天發生的事情,綠真和猿公面面相覷,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時拿了杯子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桑娃子跟白棟是相好的小伙伴,才不會去管他話中的意思,接過功夫茶一口就喝干了,卻發現師傅正在瞪著自己,李敵剛才就丟臉了,拿了茶杯一口喝干,結果被范強好一陣笑話。
剛從櫟華宮巴巴趕來的范強倒是見識過這種‘功夫茶’的,白棟前幾日就送了四套茶具過來,分別給了嬴渠梁、卜戎異和驪姜,連他都有一套,近來他漸漸愛上了這種新鮮玩意兒,感覺在徒子徒孫面前泡上一壺邊喝邊教訓人特別有上位者的感覺。
接過白棟泡好的功夫茶,在鼻子下輕輕過一下。先嗅其茶香,而后含一口在口,讓香熱的茶水在舌尖上滾動,而后緩緩咽下。頓感芳香直達胸臆。范強贊了一聲好茶,同時有些鄙夷地望著明顯就是個土老冒兒的猿公。
猿公腳下趴伏著三只猴子。一個個眼睛亂轉望著茶杯,似乎很想搶一杯嘗嘗,卻又似乎極怕猿公,急的抓耳腦腮卻不敢越雷池半步;草兒看這些猴子可憐。悄悄把自己的杯子給了大公猴,這只猴子喝了一小口,便又遞給母猴,小猴子頓時急得亂叫,草兒又把桑娃子的茶杯給了它才算做罷。
無顓剛把半個桃子吃完,早知道綠真姐姐和耍猴人是認識的,他就不用花費許多口舌從那個小姐姐手中要了這半個桃子來了。
不過似乎從美女手中接過的桃子會更加的好吃。多了一種奇異的香味。綠真姐姐說了,歸未大夫家里太危險,越國的生活也太苦了,所以才要把自己送到一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村莊中住。這里有最新奇的東西和最美味的食物,簡直就是天上仙境,如今看來這里雖然沒有傳說中的仙人,卻真的比越國強多了,不但有好吃的點心,還有好喝的茶水,更有美麗的小姐姐。綠真姐姐也很漂亮,可是他更喜歡這個叫做草兒的小姑娘,她的眼睛比綠真姐姐轉得更快呢......
“草兒姐姐,我的雞......蛋糕吃完了,你可以再給我一塊麼?”
無顓求起人來總是一付很認真的樣子,他會脈脈望著你的眼睛,滿臉都是渴望的表情,讓人不忍心拒絕,就連平日對待門下弟子最為嚴苛的綠真都不忍心拒絕他。如今他又跑來求草兒了,猿公和綠真姐姐面前也有雞蛋糕的,或者可以請求這位叫‘白子’的大哥哥命令下人再送上一份,可他就想要草兒的這一份,認為這一定是最好吃的。
“都說了不許叫我姐姐,誰是你姐姐啊!”草兒狠狠瞪他一眼,就沒見過這么纏人的小子,為了那半個桃子,這家伙能從莊外纏她到家里,還一口一個姐姐的,人家有這么老麼!
“哦,那我叫你草兒妹妹好不好?我想吃你的雞蛋糕......”
“誰是你妹妹了?再亂叫我讓哥哥扔你出去!”
草兒恐嚇著無顓,同時憤憤地望著綠真。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她總有一種敵視,很想去苦酒姐那里告哥哥一狀。
哥哥這都是認識的什么人啊?那個耍猴兒的幾天前就在莊外的集市上了,要真是哥哥的朋友,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還有這個女人,看到哥哥就笑,眼睛還會亂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數!連很少到莊里來的范伯伯都從櫟陽趕來了,她們指定是很壞很危險的人,就像上次抓走了哥哥的那些人一樣!
“要吃雞蛋糕是麼?我的給你!”
桑娃子如今就是看守糖餅的胖老鼠,自從無顓出現,他就感覺自己的‘糖餅’有些危險;倒不是這小子有多麼英武過人,本領如何高強,而是這小子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本領,與姑娘家搭訕的時候總是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姐姐妹妹的叫個沒完,臉皮都不帶紅一下的,他和狗剩子都無法做到如此從容。而且聽平安郎他們話中的意思,這小子是那個叫綠真的女子送來的,要在白家住很長一段時間,這就讓他更為警惕了。
“桑娃子,你和草兒帶上無顓去莊子里轉轉吧,可以帶他去看看哼哼,以后要住在白家呢,不用對人家總是兇吼吼的。”
看著三人離開,白棟不覺肚里暗笑,桑娃子明顯是把這小子看成情敵了,再加上草兒的手段,可憐的越國世子不被修理慘了才怪。綠真似乎也想到了這點,神色微動,似乎想要跟出去,可看了白棟幾眼,終于還是沒動。
“放心吧,我既然對越國有了承諾,就不會虧待這位小世子。綠真姑娘做了這許多安排,其實都是白白花了心思;白家莊不是越女門,也不是墨家,那些江湖手段只會貽笑大方......”
“白子怕是對我們有所誤會。”
“誤會?白猿公天下聞名,什么時候要靠耍猴兒過日子了?這幾日扮作耍猴人出沒在莊前集市,只怕是早就摸清了白家莊的情況吧?草兒第一次來看猴戲。綠真姑娘就適時出現,看似巧遇,何嘗又不是在暗中告訴我,就連我家人的行蹤你們也能掌握?”
白棟微微冷笑:“這種暗中示威的江湖手段。別以為我就不明白。綠真姑娘是在暗中告訴我。日后大家能夠合作愉快自然是好,若是越國世子有了什么損傷。越女門也盡有手段報復,是也不是?”
“白子聰明絕頂,當知越女門的難處。這次為了帶來世子,越女門幾乎與歸未大夫翻臉成仇。如果不是他吃了敗仗,自認沒有保護世子的能力,恐怕我們也很難帶世子來到秦國。綠真實在擔心世子,又是初次與白子合作,所以才動了這些小心思,不過綠真可以保證,以后絕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情。還請白子原諒。”
“你能這樣說,我們的交易就還可以繼續下去。否則我會要你帶越國世子回去,這個交易就此做罷。”
白棟面色稍緩,望了一眼范強道:“這位范伯是太夫人最心腹親近之人。太夫人已知白家與越國的交易,對此也是贊同,范伯能夠親來,可見我老秦的真誠,綠真姑娘和猿公這次可以放心了罷?”
綠真面色微變,對范強微微一禮:“原來這位老人家就是獻公手下第一高手,綠真久仰大名了。”
“呵呵,獻公手下第一高手?如今先君以逝,小丫頭是說我已經不是秦國第一高手了麼?”
范強冷笑一聲,目光如鷹般望住了綠真和猿公:“范某平生不作虛言,這次前來一是奉了太夫人之命,要為白左更做個見證,以安爾等之心;第二就是要請白猿公結清一筆舊賬。老白猿,你在藍田擄去我秦國左更,卻將老秦置于何處,這筆賬你要如何清算?”
“范強,你的名字我聽過,既是當世劍客,道理就在手上,請!”
這老貨說動手便動手,就像一只大猿猴般從座位上突然躍起,一拳轟向了范強,沒有任何花巧,卻是快狠無比,拳頭帶起的勁風讓身在數尺外的白棟都感覺刮面生疼。
范強不閃不避,揮掌輕輕拍出,拳掌相交,頓時發出‘啪’一聲輕響,兩大高手頓時矮了半截,卻是屁股下坐著的白氏高椅被生生震成了粉碎,同時坐了個屁股墩兒,彼此瞪眼望著對方、都是震驚無比。
白棟看得暗暗咂舌,這兩張椅子都是上好的硬梨木打造,就算用斧子去斬,也不過留下幾道痕跡,想不到這兩個老家伙只是過了一招,就將椅子震的粉碎,這得是多大的力道?
范強和猿公互視一眼,同時挺身躍起,卻再也沒有出手;行家伸手就知有無,兩人拳掌相交,已知對手與自己在伯仲之間,除非是準備拼老命,否則就是打上百招千招,也是無法分出勝負的。
“好功夫!范伯和猿公都是當代高手,還是不要傷和氣了。我已在偏廳準備了美酒美食,兩位不如喝上幾杯。”
白棟心中大定,那日被猿公隨手擄去,如今想起來還要心驚肉跳,現在知道范伯就能克制此老,就像是找到了強硬的后臺,以后真要多多結交這位‘忠義無雙’的范伯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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