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派來的老管事都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憑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小山村,就憑那個一身破衣爛衫、風一吹都要跌個跟頭的老白龍,就憑那家孤兒寡母,居然敢拒絕衛家的提親?
釘子他不是沒碰過,秦國的老世族可以,貴族士大夫可以,甚至櫟陽關市上的巨商大賈都有資格讓他碰上一碰。屹石村白族?那是個什么東西!族譜他早就去白家請查過了,這一枝白族就是旁枝中的庶出,再過上幾年,怕是連族譜上都找不到了,孟西白三族的勢力是大,卻不會幫護這些野人,就憑他們也配拒絕少主人?
在衛成看來,少主人用娶妻之名都是抬舉對方了,要不是想著山高官家遠,老秦人素有悍勇之風,怕真的鬧出什么事來,還用下什么聘禮?沖進家里直接抬人就是。那個小女孩白白嫩嫩的,眉間都是未曾舒展開的細細幼毛,一看就是如假包換的處~子,最難得氣色上佳,日子過得如此艱苦,小臉還是紅潤如桃,這是元~陰洪沛的像征,對小主人固然有益,老主人也是非常需要的!
他可是衛家的忠仆,老主人從黃帝內經上得來的‘保生學問’對他都沒藏私,照例這小丫頭被少主人老主人用過后,他還能撈口湯喝,這是關乎老命的好事,否則他會一路辛苦,冒著被巨蚊叮咬、虎狼侵襲的危險深入大山?本想以衛家的財勢,拋出個正妻的甜頭兒,還有小主人臨去時深情款款的表演,證明自己是個好逑的君子,女孩兒家還不喜翻了心?財帛聘禮都收了,到這里抬人就是,誰想到形式急轉,原本和和氣氣甚至透著些巴結的老白龍突然掉了臉子,聘禮直接扔在了他腳下,話說得比石頭還硬,說什么白家好歹也是秦國大族,白家女怎可嫁入醫工之家!醫工木工鐵工,都是賤業,比商人強不了許多,老白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衛成都聽傻了,懷疑自己來的不是偏處大山的屹石村,而是到了孟西白三族的盤根之地雍都城!老白家?你一個旁系庶出的小族,也敢如此說話?氣死老夫也!
望著老白龍家緊閉的大門,衛成聲聲獰笑,老主人近年愛上了儒家學說,做事越來越是謹慎小心,還總愛說什么仁者愛人的道理,當年構陷秦越人、令他亡命楚越的男兒氣概久不見矣!如今倒是好,連這些山中野人都欺上了衛家!可笑,可恨!
“老管家,我們該如何做?”
衛家醫工出身,不是貴族,卻因為衛無害救過國后而名聲大噪,財力算是雄厚,所以就連衛家藥奴都是上過戰場的老軍,衣內藏有堅甲,腰下佩有銅劍,名為藥奴,實為私兵。看看這些藥奴就知道,衛無害這個所謂的神醫正不知欠下了多少人命債,最怕有人尋他復仇。
衛家的藥奴在櫟陽城畏畏縮縮,武器都不敢外露,可到了這大山孤村中,不覺就挺起了腰板兒,一路上吃了多少苦頭,個個都憋著一口氣要出,退婚退的好啊,搶奪大姑娘的快~感有多久沒嘗過了?
“去那個女孩兒家,少主人看中的女子,還容她逃了不成?”
衛成微微冷笑,這樣才夠痛快,老主人和少主人就是太小心了,若依了他,哪里會這樣麻煩。
村子不大,白棟家距離老白龍家不過百丈距離,轉瞬即到。衛成將十幾個藥奴分派出去,四面圍住了這間小小茅屋,沖一名身材高大的藥奴點點頭,這人大吼一聲,連敲門的麻煩都省去了,沖到門前怪叫一聲‘白家的小姑娘,你公公家來人接了’抬腳就欲踹門。
咣當!
藥奴腳方抬起,房門自己就開了,公子少官奪門而出,奮起一腳踹在了這貨的下巴上,頓時紅的白的如花綻放,紅的是血、白的是牙,以后這藥奴吃東西都不用嚼,干咽就成。
公子少官跑得比李敵還快,生怕被那個煞星搶了這筆大好買賣。可憐這些藥奴雖說是老軍出身,又如何敵得他這個打人的行家,甚至都不用連枷,揚起醋缽般大的拳頭,一下一個,十幾名藥奴瞬間就躺了一地,眼看再沒一個能夠起身的。
衛成傻了,開門的不是白越氏也該是那個花朵般的小姑娘才對啊?怎么就沖出個滿頭大包的餅子臉?身著銅甲,手執秦國軍制的青銅連枷,這是位將主?難道這孤兒寡母還有門強勢的親戚,剛從戰場歸來?快跑!
轉身剛要逃走,忽見從附近的草垛后、樹從中,涌出了無數刀兵,個個都是一身嶄新盔甲,手執破陣劍,竟然是老秦軍中也難得一見的精銳。
被上百名士兵團團圍住的衛成徹底懵了,狠狠咬了手臂一口,證明這可不是夢,他的反應很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這位將主,我......我是衛家的人,衛無害衛國醫啊!”
“不就是衛成麼?我認得你。”
草兒家中又緩緩踱出幾個人來,公子少官衛成不認識,第二個出來的白崇他可不陌生,這不是前任櫟陽令公?白崇邊走還邊按住李敵的手,這是白越氏叮囑的,老人家干凈慣了,可不想弄得家門前血糊糊一片。
李敵很是不滿地瞪著白崇,倒也沒堅持殺人,娘都叫過了,就得聽娘的話,就是景監那只兔子總是笑嘻嘻地望著他,讓他非常不爽,這家伙明明也是個高手,就是少了幾分火氣,算是白白辜負了一副好身手。
招呼衛成的是景監,輕輕走到衛成面前,抓住他的衣領,語氣還是溫溫柔柔:“衛管家,今天你的差事怕是無法完成了,這樣好不好,本公向來不殺國人,只割下你一對耳朵,你就可以回去了。告訴衛無害,這些日子好吃好喝,休息好了,等到上路的時候,做個飽死鬼。畢竟是同僚一場,本公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令公,景公,你們這是......”
衛成震驚的無以復加,快被嚇瘋了。白崇也就罷了,據傳已經被君上免去了櫟陽令一職,景監可是秦國的大名人,司情查堪,笑語殺人,是絕對不能招惹的狠角色,還有先前沖出的那個恐怖大漢,看來也非常人,這些大人物是瘋了麼,怎么會一個個地從白草兒家中走出來?
“前任令公你自然識得,我們也算是老熟人,這兩位很陌生是麼?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來為你引見。這位是公子少官,秦國叔公子,打傷了你家十幾個藥奴,如果需要賠償就找他說話。這位是李敵近衛長,君上的貼身體己之人,你的運氣很不錯的,方才若是他出手,嘿嘿......”
景監拍拍衛成的臉,搖著頭,似乎很替他擔心:“還有啊,你家少主人眼光可真好,他看上的草兒可是我們幾個的好妹子。對了,草兒的親哥哥你家老主人可不陌生,就是我大秦功臣,近日才得君上加封的白公大夫。嘖嘖,你衛家很了不起啊,尋找嬌嫩處~子,竟尋到了白兄弟家里,本公佩服,佩服。”
“我.....你......主人啊!”
衛成臉色忽然變得慘白,瞳孔大張,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身子一軟,就此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