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們跳完舞,主持人在熱烈的掌聲中宣布開餐。
眾人這才注意到酒店服務生排著隊把正餐端來了,早等餓了的孩子們不約而同圍了過去。韓曉武和儲嬋娟不著急,聽了一會兒小提琴和沙克斯演奏,見圍著新郎新娘的人沒之前那么多了,擠上前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又被拉著一起拍了幾照才去取餐。
“曉武,這邊呢!這兒有兩個空位置,專門幫你們占的。”
“來了,謝謝班長。”
張煥煥把包放到腳下,一邊招呼儲嬋娟坐,一邊笑問道:“曉武,儲小姐,你們什么時候結婚啊,我們正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快了,爭取三十五歲前結婚。”韓曉武坐下來笑道。
“什么叫爭取?”張煥煥放下刀叉,笑看著儲嬋娟說:“儲小姐,結婚這種事你可不能由著他,他們男的不在乎,甚至擔心失去自由故意拖著,我們女人可耗不起。”
“張姐,我…我也不急。”韓老板那么多同學中,儲嬋娟覺得眼前這位略顯胖的女同學最好相處,但結婚這個話題實在沒法兒聊,連忙換了個話題:“張姐,您愛人和孩子們呢?”
“那邊呢。”張煥煥指指斜對面,無奈地說:“我老公說今天是我同學的婚禮,我們這些同學多少年也難得聚一次,就坐那邊去了,好讓我們同學好好聊聊。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全在自由活動,有幾個連飯都沒吃就跟老仝打了個招呼先走了。”
韓曉武回頭看看周圍,發現真看不見幾個同學,裝作不快地說:“居然敢不把班長當干部,我等會兒去群里批評他們。”
“算了,都是拖家帶口來的,當然要照應好老婆孩子。”張煥煥笑了笑,又說道:“有些人是第一次帶孩子來東海,怎么能不陪孩子去迪士尼玩玩?有第一次帶老婆來的,怎么能不陪老婆去中山路和外灘逛逛?”
“這倒是,而且周末就兩天,時間很緊。”
“曉武,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有的是時間,晚上一起吃個飯怎么樣?”張煥煥又回頭看向儲嬋娟:“儲小姐,我們是頭一次見,能不能賞光讓我盡下地主之誼?”
“班長,不用這么客氣,我們下午就走,下次吧。”
“曉武,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怎么可能?”
“我問過胖子,他說你后天才飛南海!”
又被胖子給出賣了,韓曉武氣得牙癢癢,正無言以對,張煥煥又緊盯著他問:“曉武,你是真瞧不起我,還是覺得我連一頓飯都請不起?”
“班長,你這是說什么…”韓曉武實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識看向女伴。
儲嬋娟不想讓他為難,同時覺得這是一個了解他的機會,模棱兩可地說:“我聽你的,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那就這么定了!”張煥煥終于露出了笑容,舉著餐叉指指不遠處的丈夫和孩子:“我老公晚上要值班,他等會兒順便把兩個娃送回去。對了,老錢也是一個人來的,我們吃完飯先在附近找個地方喝喝茶,好好聊聊,然后再找個地方吃晚飯。”
“把孩子送回去誰帶啊?”
“我媽呀,我媽幫我帶。終于可以放半天假了,還可以跟同學聚會,想想就高興。”
老同學是高興了,韓曉武卻高興不起來。
蔡琪在迪士尼玩得正嗨,剛才發微信說打算玩到人家關門再出來,徐浩然兩口子等會兒也走,本以為能跟統戰小姐姐單獨相處半天,好好培養下感情,結果全泡湯了!
儲嬋娟同樣有些后悔,心想既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解那么多又有什么意義?可話已經說出了口,等會兒只能跟著去。
自助餐不是餐,吃飽喝足就可以去領上喜糖走人。
千里迢迢趕來喝喜酒卻沒喝成,確切地說沒有喝酒的氣氛,徐浩然有些遺憾,簡單吃了幾口就跟新郎新娘以及暫時沒走的幾個同學打個招呼,拿上包裝精美的喜糖坐柳師傅的車先走了,不許韓曉武和儲嬋娟送。
酒店離機場不遠,柳師傅從機場趕回來說明天有活,明天晚上可能沒時間送儲嬋娟和蔡琪去定嘉的停車場,提議把車鑰匙交給他,他找人幫著把車開到迪士尼樂園酒店。
換做兩天前,儲嬋娟一定不會放心。
但現在不是兩天前,她痛痛快快地把車鑰匙交給了柳師傅。
今天不用上班也不用帶娃的張煥煥,則像剛從籠子里放飛的鳥兒般高興,連喜糖都沒拿就把韓曉武、儲嬋娟和大學同學錢吉祖帶到酒店附近的一個咖啡廳,要了幾杯綠茶,興高采烈地暢聊起來。
聊著聊著,自然而然地聊到剛參加過的婚禮,她氣呼呼地說:“說好的當官不許擺架子,有錢的不許炫富。結果胖子今天還是炫耀了一把。太過分了,以后不跟他玩了!”
錢吉祖知道她心里不是滋味兒,放下杯子說:“班長,這不能怪胖子,要怪只能怪老仝,是老仝要裝逼,要嘚瑟的。”
“我不管,我只知道他壞了規矩!”
“班長說得對,規矩就是規矩,既然是規矩就不能壞。”韓曉武附和道。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竟開出了麻煩,張煥煥指著他不快地說:“別人說這話我信,曉武,你說這話我不信!”
“為什么?”
“你跟胖子什么關系?你跟胖子多好?你倆大學時就穿一條褲子,現在還是穿一條褲子,別說漂亮話了,你就知道敷衍我!”
儲嬋娟看出來了,張煥煥之所以拉著韓老板和錢吉祖出來喝茶,晚上還要請韓老板和錢吉祖吃飯,應該是生活尤其婚姻把她變成了每天忙忙碌碌的上班族兼兩個孩子的媽媽,只有在韓曉武和錢吉祖面前,她才能找到當年那種被眾星捧月般地感覺。
同時可能被余淑慧給刺激到了,她當年要是不急著嫁人,而是選擇徐浩然,那現在肯定沒余淑慧什么事。明明可以做豪門闊太,卻因自己的原因沒做上,看不見余淑慧還好,看見了她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兒,所以想找老同學傾訴傾訴。
事實上韓曉武一樣看出來了,嘿嘿笑道:“班長,借我十個膽也不敢敷衍你。你永遠是我的好班長,我永遠是屁顛屁顛圍著你轉的小不點。”
張煥煥像小女生似的,撅著嘴嘟囔道:“騙子,你早就被胖子給收買了!”
“班長,你這就冤枉我了,我是那種用幾個臭錢就能收買的人嗎?”
“胖子是沒給你錢,但他把你硬塞進了投行啊!什么事都不用做,光保代津貼一年就上百萬!簽個字,又是上百萬!”
都是同學,為什么死胖子對他這么好?
提到這個,錢吉祖真是羨慕妒忌恨,也裝作一副不快地樣子說:“曉武,別得了便宜不賣乖,要是連這都不是收買,那什么才叫收買?”
儲嬋娟雖然不懂金融,但IPO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她終于知道韓老板以前是做什么的了,笑瞇瞇地看向他,像是在問你不是說你是賣債券的嗎?
事有輕重緩急,韓曉武覺得應該先安慰張煥煥,撓著脖子苦笑道:“班長,保代那是后來的事,你知不知道我為考保代資格熬了多少個通宵?并且保代津貼和簽字費那是老黃歷了,不信你去打聽打聽,現在有哪個券商會給保代發津貼。”
“所以說你趕上了好時候,那會兒保代少,跟大熊貓一樣稀缺。現在保代多了,當然不值錢。”張煥煥想想又嘀咕道:“要不是胖子把你塞進投行,你能有機會考保代?”
“這倒是。”
“還有他家公司IPO的獎金提成,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拿!”
“拿了。”
“拿了多少?”錢吉祖好奇地問。
“他家盤子大,融的資金多,所以我們證券公司的傭金也多,到我這兒的獎金一樣比較多。具體多少我忘了,三四百萬應該有吧。”韓曉武放下杯子,又一臉不好意思地說:“但這錢不給我,一樣要給別人。”
“你是想說,給誰賺不是給?”
“難道不是嗎?”
“那胖子為什么不讓我沾沾光?”錢吉祖笑看著他問。
“這我哪知道,應該是快畢業那會兒,你的工作早早落聽了,就我在猶豫是先找份工作干著呢,還是再努力努力去考個研。他可能見我沒個著落,于心不忍,正好趕上他家公司要IPO,就借這個機會把我塞進了投行。”
儲嬋娟終于知道韓老板為什么跟徐浩然關系那么好了,原來沒有徐大老板相助就沒他的今天。不由想起他中午在小樹林里所說的“機遇”,心想遇上徐大老板那樣的同學,他的機遇還真不是一兩點好。
她正感慨萬千,韓曉武接著道:“再就是他家公司過會,前前后后用了兩年多,拿他家項目的獎金,是我考到保代資格之后的事。之前那兩年,我就是個苦逼的金融搬磚工,幾乎天天出差,天天加班,加完班還要準備考試,那日子真不是人過的,一個月還只有兩三萬工資。”
錢吉祖哭笑不得地問:“兩三萬還少?”
“在東海一個月拿兩三萬多嗎?”
“兩三萬是不多,但也不少了。”張煥煥接過話茬,似笑非笑地說:“曉武,照你這么說,胖子不只是把你塞進了投行,也不只是讓你承攬他家公司的IPO,還給了剛考到保代資格的你一個簽字的機會!”
“這個是趕巧了,我要是考不過想簽也沒資格簽。”
“我只知道簽了字你就成了資深保代,你就翻身了,不只是翻身,是飛黃騰達了!”
“班長,我考到保代資格的那會兒,簽字機會還是比較多的,不然券商也不會給保代那么多津貼。”
“但項目跟項目不一樣啊,你簽的可是融資幾十億的大項目,簽小項目的那些保代跟你能比嗎?”
“這個我承認。”
錢吉祖冷哼道:“所以說你還是被胖子給收買了!”
“老錢,何止剛才說的這些。”張煥煥瞪了韓曉武一眼,又說道:“小雨整天想著巴結胖子,不但總去找胖子,好像跟胖子老婆的關系也不錯,她消息最靈通了。她說胖子的老爸后來一連給曉武介紹了好幾個大老板,給曉武介紹了好幾個IPO項目!”
“是嗎?”
“不信你問他。”
“是有這事,只要做成一個項目,后面就好做了。其實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一樣,靠的是口碑。”
錢吉祖禁不住問:“一連接了好幾個IPO項目,曉武,你特么賺了多少錢?”
“兩三千萬吧,其實賺錢也就是那幾年,后來優質項目越來越少,這一行越來越難做。再后來連保代津貼都沒了,甚至有好多新保代為積攢點資歷,沒簽字費都搶著簽。現在更慘,‘保薦制’取消了,改成了‘注冊制’,飯碗都被砸了。”
“別裝可憐,至少你已經賺足了。再說你以你的資歷,不做保代一樣有飯吃!”
“是啊,干好好的為什么要辭職?”
不等韓曉武開口,一直保持沉默的儲嬋娟突然想起徐大老板說過的一句話,忍不住笑道:“張姐,某人是大錢快錢賺慣了,不愿意再去賺慢錢小錢。”
“原來是因為這個,”張煥煥點點頭,想想竟笑道:“曉武,還是嬋娟了解你。剛才是開玩笑的,我和老錢沒妒忌你,也沒眼紅你沾胖子光賺那么多錢。之所以說那么多,只是因為你不老實!”
“我的好班長,我怎么就不老實了?我是明明是班上最老實最乖巧的孩子好不好!”
“還嘴硬!”
“不說這些了,我們換個話題,接下來半天怎么安排?”想到上大學時的那些日子,韓曉武又笑看著張煥煥問:“在這兒喝茶沒意思,我們是去看場電影,還是找個KVT吼幾嗓子?”
“去唱歌吧,我好幾年沒唱歌了!”
“行,我上網搜搜有沒有KTV。”
韓曉武剛拿起手機,錢吉祖便笑問道:“班長,唱完歌我們是去吃麻辣燙,還是去吃燒雞公?”
“燒雞公吧,我也好久沒吃過了。”
“好,就這么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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