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間密林里,只有一道手電筒的亮光若隱若現,這是林楓一行三人,借著微弱的燈光,三個人在這崇山峻嶺之間艱難地跋涉著。
轟!天空中響過一個炸雷,接著又是幾道閃電,林楓抬頭望了望,只見天空中烏云密布,看樣子要下雨了,正想到這兒,豆大的雨粒就噼噼啪啪地從天上砸了下來。
夏季的雨就是這樣說來就來,由于出來得急,三個人根本沒帶雨具,幸好柳秀兒和小虎子常年在這大山里生活,早已懂得了一套處理這種突發狀況的辦法;只見小虎子跟個猴似的鉆進了一片芭蕉林里,不一會兒就扯出了兩片巨大的芭蕉葉,他遞了一片給林楓,林楓接過來用它遮住了自己和身下的柳秀兒,小虎子也舉起一片芭蕉葉蓋在了自己的頭頂上,一行人繼續趕路。
柳秀兒一邊走一邊問道:“林楓,你說咱們去哪兒?”
林楓聞言道:“不知道,不過只要到鎮子上就行了,我需要打個電話。”
小虎子問道:“林楓哥哥,電話是什么東西?我怎么沒見過呢?”
林楓笑道:“電話就是能夠讓你和很遠很遠的地方的人說話的東西,只要找到電話,哥哥就能和家里人聯系上了,咱們也就安全了,到時候哥哥帶你去買新衣服,請你吃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甜糕嗎?林楓哥哥,我最喜歡吃甜糕了。”
“原來你喜歡吃甜的呀!巧克力你吃過嗎?”
“巧克力是什么?甜的嗎?”
林楓聞言有一種想哭的沖動,當城里的孩子還在隨意挑食要這要那的時候,大山深處這些孩子卻連巧克力是什么樣子都沒有見過,他忽然覺得,這次要是能夠平安回去,自己也該做點兒什么了。
就在此時,林楓借著手電筒的光亮猛然發現前面橫著一個什么東西,他趕緊指著前方道:“你們快看!”小虎子用手電筒往前面一照,乖乖,居然是一條蛇;這蛇的頭呈三角形,背部還有灰黃色菱形斑塊,林楓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一條劇毒的尖吻蝮,俗稱五步蛇。
林楓從小膽子就大,生平唯一怕過的幾樣東西里面就有蛇,更何況這還是一條劇毒的五步蛇,他的雞皮疙瘩當時就起了一身。
沒想到小虎子和柳秀兒根本不怕這個,從小在這大山里長大,這樣的毒蛇他倆早就見怪不怪了;小虎子看著一臉驚恐的林楓呵呵一笑,邁開大步徑直朝那條五步蛇走了過去,然后身子往前一撲,輕輕松松的就把五步蛇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林楓哥哥,你怕蛇啊?”小虎子一邊笑就一邊走了回來,林楓嚇得魂都快出竅了,他趕緊大聲喊道:“把它拿開!快拿開!”
見林楓怕得厲害,小虎子站著沒動了,他呵呵一笑,道:“行,我拿遠點兒,把它扔了。”說完他就朝旁邊的一片灌木叢里走了過去,林楓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見小虎子啊的一聲,緊接著就是哎喲一聲慘叫傳來。
“虎子!”柳秀兒背著林楓跑了過去,就只見小虎子摔倒在地,右手緊緊的捂住了左手,他手里的那條五步蛇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虎子,咋樣了?”柳秀兒和林楓一臉的焦急,就聽小虎子一臉痛苦地道:“這路好滑,我摔了一跤,被那畜生給咬了一口。”
林楓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過關于五步蛇的介紹,這是一種毒性異常猛烈的毒蛇,在被咬傷后數分鐘內,傷者即會感到傷口處有劇烈灼痛,并持續不止,難以忍受;同時局部腫脹嚴重也是這種毒蛇咬傷后的特征之一,被咬傷后數分鐘內即會出現,并逐漸加重而向外擴展,嚴重者可擴展到軀干部;傷口附近常有較多、較大的水皰、血皰形成,局部組織壞死、潰爛也較嚴重,還伴有淋巴結腫痛。
全身中毒癥狀也很快會出現,而且來勢兇猛,常有全身不適、畏寒、發熱、心悸、胸悶、氣緊、視物模糊等,嚴重者可出現煩躁不安、說胡話、呼吸困難,由于全身產生廣泛性、皮下出血性紫癜,牙齦、鼻、眼結膜等出血,咯血、嘔吐、大小便出血等,最后出現血壓下降、心律紊亂、尿少或無尿、嘴唇發紺、手足冰冷,以致休克;病情繼續發展,患者神志不清直至昏迷,嚴重者多因急性循環衰竭和急性腎功能衰竭而死亡;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小虎子將必死無疑。
“快,放我下來!”林楓急壞了,柳秀兒剛一把他放下來,他就一把拉過了小虎子受傷的左手,手背上清晰可見兩個兩厘米左右牙距的牙痕,正不停地往外流著暗紅色的血液。
林楓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外套唰的一下就把它撕開了,然后扯下一塊布條用力的在小虎子的傷口上方打了一個死結,接著用力的擠壓小虎子的傷口,以便毒血能夠盡量的排出來。
這些都是林楓跟電視里學的,不過他清楚地知道,這些緊急措施只能暫時延緩小虎子中毒身亡的時間,要想救下小虎子,必須得盡快送他去醫院里注射專門的抗毒血清;可是小虎子現在中了毒,走路只能加速毒液在他體內的發作,可是柳秀兒就一個人,自己又沒法走,她不可能同時背著自己和小虎子兩個人走,在這瓢潑大雨的深山老林里,林楓前所未有的出現了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
現在時間對于小虎子來說就是生命,眼看小虎子因為傷口的劇痛發出痛苦的呻吟,林楓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朝急得直哭的柳秀兒吼道:“你快背著虎子去醫院。”
柳秀兒聞言猛地抬起頭來,道:“那你呢?”
“別管我,救虎子要緊,快啊!再晚就來不及了。”林楓急得是五內俱焚,偏偏柳秀兒哭泣著道:“不行,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你現在根本沒法走路,丟下你你會死在這里的。”
“秀兒!你聽我說。”林楓忽然伸出雙手捧住了柳秀兒的臉龐,無比堅毅地道:“我這條命是你和趙爺爺救回來的,不能因為我耽誤了虎子的治療,你用最快的速度背著虎子去醫院,我這人天生命大,那么高的懸崖摔下來都沒死,難道還會死在這深山老林里嗎?快!帶虎子走,快啊!”
柳秀兒急得淚水漣漣,一個勁兒的搖頭,林楓急了,朝著她大聲吼道:“快啊!再晚虎子就沒救了。”
“可我不知道醫院在哪兒呀!”柳秀兒終于忍不住了,哇的一聲放聲大哭了起來,林楓一拍自己的腦門,自己也真是急糊涂了,像柳秀兒這樣連電話都沒見過的山里人,有了病就是吃點兒草藥,她哪兒進過什么醫院呀!
草藥!對呀!山里人肯定經常會被毒蛇咬到,他們一定有草藥可以治療蛇毒;當下林楓用力搖了搖柳秀兒的肩膀,道:“秀兒,你聽我說,你趕緊背著虎子回村子里,趙爺爺肯定有辦法可以救他。”
回村子里,這樣的想法太過瘋狂了,不過小虎子危在旦夕,眼下除了這一條路,真的是無路可走了;柳秀兒擦了擦眼淚,跑過去一把背起了小虎子,然后把隨身攜帶的干糧扔給了林楓,道:“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林楓點了點頭,道:“你快走吧,我沒事兒的。”柳秀兒咬了咬牙,背著小虎子飛快地就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大雨一點兒沒有停歇的跡象,林楓艱難地爬到了一顆大樹下,然后把那片芭蕉葉蓋在了自己的頭頂上,四周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也許自己會被毒蛇咬死,會被野獸吃掉,甚至是餓死在這深山老林里,可是能救小虎子的命,值了!
“哎!聽天由命吧!”林楓嘆了一口氣,靠在樹桿下默默地等著,等有人來救他,或者是等死,總之除了等,他已經沒得選擇了。
柳秀兒背著小虎子一路小跑,沿途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每一次她都一聲不吭地把小虎子重新背起來然后繼續趕路,小虎子的情況越來越糟了,再不盡快回到村子里,他就沒救了。
天快亮的時候,費麻子和幾個治保會的人正圍坐在趙根生家的屋檐下不停地打著瞌睡,趙根生和柳貴發的尸體就停在他們面前的院壩里,忽然從遠處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趙爺爺、趙爺爺!”抬頭一看,柳秀兒正背著小虎子朝這邊跑了過來。
柳秀兒一身的泥巴,雨水和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全身,費麻子等人做夢都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敢回來。
柳秀兒跑到了趙根生的院壩前,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趙根生,這種情況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她放下小虎子后一下子跪倒在趙根生的遺體前,焦急地喊道:“趙爺爺,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別喊了,人都已經死了,喊個屁呀!”費麻子帶著治保會的人走了過來,柳秀兒一臉的震驚,呆呆地站了起來;“你說什么?趙爺爺死了?”
費麻子冷笑了一聲,道:“對,死了。”
話音剛落,柳秀兒就像瘋了一般朝他撲了過去,費麻子躲閃不及,臉上唰的一下就被柳秀兒抓出了幾道血痕;費麻子可不會懂得什么憐香惜玉和男人不打女人的大道理,他二話不說,一個耳光就朝柳秀兒扇了過去,柳秀兒慘叫一聲,跌倒在院壩的地上。
她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卻聽見小虎子哼了一聲,回頭一看,小虎子的胸口猛地起伏了幾下,然后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來;柳秀兒嚇得魂飛魄散,一旁的費麻子等人也嚇得不輕,只見柳秀兒撲了過去,用力搖了搖小虎子的身體,小虎子沒有絲毫的反應,用手往鼻子上一摸,一絲氣息也沒有了。
“不!不!…”柳秀兒趴在小虎子的遺體上嚎啕大哭,趙根生死了,小虎子也死了,這個世界上和她最親,對她最好的兩個人一夜之間全都死了,這樣的打擊已經完全超過了她這樣一位年輕女子的承受能力,眼前一黑,柳秀兒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