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飾工程和修體育場兩個項目被否決后,會議室的氣氛空前尷尬;袁春林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看樣子氣得不輕;蒲元恪臉上顯得波瀾不驚,心里則在默默思考著今后的行動路線;宋丹妮面帶微笑,不時用輕蔑的眼光在袁蒲二人身上掃過;只有林楓最閑,他扔了一支煙給羅正生,兩個人一邊抽煙一邊聽著其他常委做的提案,就在這時,林楓的手機忽然響了。
電話是公安局指揮中心打來的,林楓站起身來,投給大家一個歉意的微笑,然后快速走出了會議室。
“林局你好,我是指揮中心歐彬。”
“歐主任,有什么事兒?”
“林局,我們剛剛接到禪明寺報警,今天早上寺廟的管理人員發現寺內的四尊佛像的佛頭被人割走了。”
“佛頭被割?早上發現的為什么現在才報警?”
“這個我也不清楚…”
“行了,我馬上過去,通知當地派出所保護好現場。”
放下電話,林楓回到會議室,對袁春林和宋丹妮道:“袁書記、宋縣長,剛剛公安局接到報警,禪明寺有幾尊佛像的佛頭被人割走了,我現在必須馬上趕過去。”
袁春林不耐煩地朝林楓揮了揮手,倒是宋丹妮對林楓微笑道:“好的,案子要緊,林書記你去忙吧。”
林楓點了點頭,拿起公文包就走了。
禪明寺位于昌田縣西河鎮,是昌田境內最有名的大寺廟,當林楓和靳戰東趕到這里時,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陳衛民、李雅蓉、盧勇、雷鳴等人都已經到了。
林楓走到他們身邊問道:“誰來給我介紹一下情況?”
這時西河鎮派出所所長熊明華帶過來一個頭發胡子已經花白的和尚,樣子看上去顯得十分憔悴;“林局,這是本寺的主持元空大師。”
林楓對著元空大師微微一笑,“大師您好,我是縣公安局局長林楓。”
元空雙手合十,朝林楓鞠了一躬,“久仰林局長大名,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
林楓現在可沒心思和他繼續客套,他現在關心的是那幾個被盜割的佛頭,當下便問道:“大師,請您給我介紹一下情況吧。”
元空嘆了一口氣,道:“林局長,本寺是由唐代荊楚著名高僧神會大師于開元年間所建,距今已有一千二百多年的歷史,那四尊佛像正是當年神會大師請工部告老還鄉的鑄造大師魯輔所造,分別是東方香積世界阿從佛,南方歡喜世界保生佛,西方極樂世界無量壽佛以及北方蓮花莊嚴世界微妙佛,佛像端莊自然,刻工精湛,美輪美奐,堪稱華國古代造像之典范,亦為本寺鎮寺之寶,不想歷經歲月滄桑,今日竟被歹人掠去佛頭,身為主持,老衲真是心痛不已,如若不能將其尋回,老衲就是死也不能瞑目,更沒臉去見本寺歷朝歷代的各位主持,哎!”
想不到這幾個佛頭居然大有來頭,望著老淚縱橫的元空,林楓安慰道:“大師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這幾個佛頭找回來的,請您相信我。”
元空再次鞠躬,“好好好,那老衲就在此多謝了。”
“大師,請問一下,你們是什么時候發現佛頭被盜割的?”
“是今天早上七點多鐘,本寺值夜的僧侶進偏殿打掃衛生時發現佛頭被盜割的。”
早上七點發現的?林楓拿起手機看了看,他接到指揮中心的電話是九點五十三分,也就是說從發現佛頭被盜割一直到公安局接到報警,前前后后經過了近三個小時,這很不合常理,于是林楓問道:“大師,你們是什么時候報的警?”
“這個…”元空看了一眼一旁的熊明華,熊明華趕緊朝元空使了個眼色,不想這一幕恰好被林楓給看到了,林楓把手往寺廟里一指,道:“熊所長,你去把昨天值夜的僧侶給我找來,我有話要問。”
看熊明華有些遲疑,林楓狠狠瞪了他一眼,“還愣著干嘛?快去呀!”
熊明華無奈,只得轉身去找值夜的僧侶去了,林楓對著元空微微笑道:“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有什么事兒還希望您如實相告。”
元空回過頭看了一眼熊明華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道:“林局長,其實早上七點多鐘我們一發現佛頭被盜就馬上打了電話給派出所,可是一直沒有人接聽,后來還是老衲派人去的派出所報警,這一去一來,就給耽擱了。”
林楓的臉色非常難看,對陳衛民厲聲道:“陳局,馬上讓紀委介入調查此事,該怎么處理你們拿出一個方案來報給我;派出所的值班電話居然會無人接聽,這簡直是在開國際玩笑。”
回過頭,林楓給元空鞠了一躬,“大師,對于派出所沒有及時出警,作為公安局長,我代表昌田縣公安局在這里向您和本寺的全體僧眾表示最誠懇的歉意,請原諒我們工作的疏忽。”
元空受寵若驚地看著林楓,連連擺手道:“哎呀,林局長,不敢當,不敢當呀!”
“應該的,做了錯事兒就得道歉。”林楓此刻心頭已經有了打算,整頓警風警紀看來是刻不容緩了,否則到時候捅出大簍子來,自己作為公安局長鐵定第一個倒霉。
在禪明寺偏殿,林楓見到了那四尊佛像,昔日這四個身披紅袈裟、慈眉善目的佛像如今只剩下了大半截身子,佛頭也不見了,地上滿是散落的碎石、粉末。
技術科的民警正在勘查現場,看到林楓來了,技術科科長徐平快步跑了過來匯報:“林局,經過我們的勘查,佛頭是被切割機整體切割下來的,從手法上看,竊賊手法精湛,估計是個慣犯;另外偏殿大門有明顯被撬的痕跡,應該是寺廟外的竊賊作案。”
徐平是昌田縣公安局技術科的老人,從警二十多年,去年技術科科長馬南起落馬后他通過競爭上崗給提了起來,對于上任后遇到的第一件大案,徐平可謂是極為用心,反反復復勘驗了好幾次,這才把自己的結論匯報給了林楓;誰知道林楓用手撫摸著保生佛那光滑的斷面,又看了看一地的碎石和粉末,笑了笑卻沒有做聲;徐平有些郁悶了,難道林局不認可我的勘查結論?
林楓又在四尊佛像周圍轉了幾圈,正好熊明華帶著昨晚值夜的僧侶走了進來。
“林局長你好,小僧明戒有禮了。”
林楓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的小和尚,目光清澈,呼吸平緩,昨晚寺內發生這么大的案子,此人臉上居然沒有絲毫的慌張,如果不是心理素質極佳,那就是有作案嫌疑;想到這里,林楓問道:“明戒師傅,昨晚你是什么時候最后一次見到佛頭的?”
明戒答道:“林局長,我們寺院的巡夜規定是上下半夜各巡查一次,凌晨四點小僧曾經來過偏殿,當時四尊佛像還是完好的。”
林楓又問道:“那你們這里誰住的地方離偏殿最近?”
明戒道:“林局長,是這樣的,我們寺院有專門安排給巡夜僧侶的禪房,距離偏殿大約一百米左右,昨晚小僧就是睡在那里的。”
“你有聽到什么動靜嗎?”
“沒有,昨晚小僧睡得很死,一點兒動靜也沒聽到。”
“走,帶我去禪房看看。”林楓說完,帶著李雅蓉等人跟著明戒來到了禪房,從偏殿到這里,走路一分鐘都不到,其直線距離應該還不足百米。
林楓回過頭對雷鳴道:“你去找臺切割機過來,叫人在偏殿用切割機切一塊石頭,我們來做一個偵查實驗。”
“好的,林局。”雷鳴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林楓走到門邊將禪房的大門關好,不多時,震耳的切割機響聲就傳了過來,現在還是喧鬧的白天,如果是在寂靜的夜里,切割機的響聲會更大,明戒睡在這里,居然說一點兒動靜也沒聽到;李雅蓉等人此刻都用狐疑的目光盯著明戒,明戒雙掌合十,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林楓看到這里,會意地笑了。
就在這時,一名民警跑了進來,“林局,外面來了幾個省電視臺的記者,說是想采訪你。”
記者?林楓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現在距離案發才幾個小時的時間,省電視臺的記者居然就知道了消息,還跟到了案發現場,這里面有些古怪啊。
警戒線外,幾名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記者正被執勤的民警擋在外面;看到林楓等人出來,一名女記者一把拉起警戒線從下面鉆了過來,提起話筒就跑到了林楓身邊。
“林局長你好,我是省電視臺《法治地帶》欄目組的記者,我叫盧晨。”
林楓淡淡一笑,道:“我認識你,你們那節目我經常看。”
聽到林楓這樣說,盧晨的臉色頓時浮現出幾分喜色,“林局長,聽說禪明寺有四尊珍貴的佛像被盜割了佛頭,對于這個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林楓笑容依舊,“對不起,案件正在偵破階段,無可奉告。”
盧晨繼續不依不饒,“那能透露一下警方下一步的行動嗎?”
“對不起,無可奉告。”
“那林局,你能…”
林楓很適時地打斷了喋喋不休的盧晨,“盧記者,我現在唯一能對你說的就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說完林楓抬腳就從盧晨身邊走了過去。
盧晨氣得滿臉通紅,不想林楓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指著她微笑道:“盧記者,作為一名法制節目的記者,你應該知道非法闖入警戒線是違法行為,這次我就不處理你了,請馬上離開。”
看著坐上警車漸行漸遠的林楓一群人,盧晨氣得貝齒緊咬,小屁孩兒,牛什么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