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勞教決定

　　林楓知道張東海要說什么，他趕緊對電話里道：“張局長，有人找我，咱們改天再聊，再見。”

　　啪！電話掛了，張東海氣得臉都青了；臭小子，你有種，等你要經費時才知道誰是大爺，咱們走著瞧。

　　林楓掛了電話直接去了盧勇的辦公室，道：“盧局，向百川的案子你親自負責，馬上把所有證據固定好，咱們時間可不多了。”

　　“好，我這就去辦。”盧勇拿起公文包就出了辦公室。

　　第二天一大早，盧勇就帶著收集好的材料來到了林楓辦公室，不想他前腳剛進來，后腳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男子就跟了進來。

　　望著林楓和盧勇迷惑的目光，中年男子笑嘻嘻地自我介紹道：“林局，我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屈大力，昨天出去辦案子去了，聽說林局來了，這不我過來打聲招呼。”

　　“屈局你好。”林楓禮貌地走過來和屈大力握了一下手，然后指著一旁的盧勇介紹道：“這位是新來的分管治安的副局長盧勇，也是我的老領導。”

　　林楓這么說，有給盧勇撐面子的意思，屈大力哪能聽不出來，他趕緊笑著和盧勇握手道好。

　　因為屈大力在場，盧勇放下案卷就出去了，屈大力一眼就看到了案卷上向百川的名字，趕緊走過來對林楓道：“林局，聽說昨天你把向百川抓了？”

　　林楓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屈大力，不咸不淡地道：“沒錯，抓了。”

　　“哎呀！我的林局。”屈大力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副著急上火的表情，“林局長，您還不知道這向百川是誰吧？他是縣財政局張東海局長的小舅子；咱們公安局經費本來就緊張，您要是把他抓了，以后財政局撥款還不得卡死咱們。”

　　“那你說怎么辦？”

　　“放了呀！”屈大力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看得林楓心里好不窩火；他點了一支煙，卻沒發給屈大力，道：“屈局，這個向百川身為執法人員，粗暴執法就不說了，居然連小孩子都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兒要不辦了他，這身警服可就沒臉再穿了。”

　　屈大力倒是沒想到向百川會混蛋到去打小孩子，不過張東海和他都是縣委汪書記的人，他怎么著也得幫向百川說句話；于是他對林楓道：“林局，向百川這次的確做得過了火，不過考慮到他是執法人員，又是張局長的小舅子，我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給個警告處罰，大不了再罰點兒款，把他放了吧。”

　　林楓沒有說話，屈大力卻以為林楓默許了，于是他高高興興地給林楓道了別；前腳剛走，林楓就坐下來把案卷看了一遍。

　　向百川等人的情況還夠不上判刑，只能對其進行治安處罰，按照現行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頂滿了拘留十五天；不過林楓可不打算就這么便宜了這幫混蛋，他想了想，忽然會意地一笑，然后拿起電話打給了盧勇。

　　“盧局嗎？我是林楓；馬上派人到我這里來把這份案卷送到漢江市局法制處去，所有涉案人員一律以尋釁滋事報送勞動教養兩年。”

　　放下電話，林楓悠閑地抽了一口煙，這下張東海和屈大力該氣得半死了吧。

　　氣得半死是必須的，當漢江市公安局法制處把勞動教養決定書送來的時候，屈大力的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不是說好罰點兒款警告一下的嗎？怎么變成了勞教兩年？現在屈大力算明白了，這個毛頭小子根本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是要和張東海往死里磕呀！

　　他趕緊給張東海去了電話，聽說向百川等人全部要被勞教兩年，張東海氣得是大發雷霆，抬手就把辦公桌上的茶杯砸了個稀巴爛；“小兔崽子，你有種！”

　　結果當天下午，林楓就被縣委書記汪慶源給叫到縣委去了。

　　汪慶源今年五十二歲，個頭不高，看上去很精干；見到穿著警服的林楓，他也是眼前一亮；年輕帥氣，這是汪慶源對林楓的第一印象，他熱情地招呼林楓坐下，又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林楓，然后笑呵呵地道：“小林果然年輕吶，怎么樣，工作還順利吧。”

　　林楓喝了一口茶，道：“汪書記，實話跟您說吧，工作不怎么樣？”

　　哦！？本來只是隨口一句禮貌的問話，卻沒想到林楓會這么說，這小子倒是有點兒性格，難怪一來就把張東海的小舅子給勞教了。

　　呵呵呵…汪慶源淡淡一笑，卻沒有去接林楓的話；他掏出一包黃鶴樓1916來遞了一支給林楓，林楓也不客氣，接過來就自己點上了；作為一任縣委書記，我的衙門都破成那樣了你也不管，我還和你客氣個鳥。

　　汪慶源似乎沒有在意林楓的舉動，他在林楓對面坐下來，道：“小林吶！年輕人有沖勁兒那是好的，革命工作就是需要一往無前的往前沖嘛；不過作為一任領導，特別是像公安局這樣重要部門的領導，很多時候要有全局意識，有大局觀念。”

　　“公安局很重要么？我怎么不覺得呢？”林楓直接一句話就把汪慶源整啞火了；這小子吃火藥了？怎么說話跟炮仗似的？

　　汪慶源內心隱隱有些不悅，但還是強打笑臉地道：“小林吶，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公安局哪里不重要了？”

　　林楓冷笑了一下，道：“汪書記，全縣那么多政府機關，哪個像公安局這樣？房子最破、車子最爛、民警的工資待遇最低，還經常發不齊，辦個案子還得自己去找辦案經費；公安局的重要性就是這么體現的？”

　　汪慶源總算是明白林楓為什么一肚子火了，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小林吶，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呀！咱們縣雖然是全國經濟百強縣，可每年的財政收入就只有那么多，全縣各個政府機關那每天也是花錢如流水，發給你們公安局的經費不算少了，可你們公安局本來人就多，平攤下來這個基數是少了點兒，可你也不能說縣委縣政府不重視你們吶！”

　　把我當小孩子哄？懶得理你；林楓沒說答話，坐在那里一聲不響地抽起了煙來，汪慶源見他不說話了，馬上又把話題切到了重點上。

　　“小林，聽說你們公安局把城管隊的幾名同志給弄去勞教了？”

　　嗯！林楓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了。

　　汪慶源的臉色立刻變得沉重起來，語重心長地道：“小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說了，雖說那幾名城管隊員在執法時方式方法是不得當，但城管隊好歹也是縣市政管理局的下屬機構，城管隊員們執法的初衷也是為了規范市場的秩序、凈化縣里的環境；我們干工作，一定要團結同志，你這樣一來就把城管隊一個小隊的人全給勞教了，恐怕有些不妥吧！”

　　林楓繼續保持沉默，汪慶源又道：“市政管理局的吳局長今天上午就到我這里來訴苦，我跟他說了，林楓同志是顧大局識大體的人，絕對不會做不利于團結的事情，好說歹說，總算把他給勸回去了；小林，作為縣委書記，我必須維護團結的局面，作為公安局長，維護團結的局面也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所以趕緊把勞教決定撤回來，以和為貴嘛。”

　　張東海把縣委書記這尊大神請出來跟自己廢話了半天，無非就是要自己放人，林楓心頭不覺苦笑；他深吸了一口煙，道：“汪書記，您說得很對，維護團結是必須的。”

　　汪慶源以為林楓被說動了，臉上剛露出笑容，就聽林楓話鋒一轉：“但是不能為了團結就對違法亂紀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向百川等人粗暴執法，還當著那么多群眾的面把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扔進花臺里，作為公安局長，我能視而不見嗎？我們共產黨人的基本宗旨就是為人民服務，城管隊執法也是服務人民，可服務人民被他們弄成了欺負人民，像向百川這種敗類，留在執法機關只會玷污了黨和政府的形象，我們要做的就是對這種害群之馬嚴懲不貸，而不是為了什么團結去包庇縱容；汪書記，您說呢？”

　　汪慶源被林楓義正言辭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他尷尬地點了點頭，道：“就這樣吧，我還有個會，林局長慢走。”

　　小林變成了林局長，看樣子汪慶源心里很不爽，林楓也懶得理會這種沒有原則的官員，所以他輕描淡寫地給汪慶源說了聲再見，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就走了。

　　林楓走后，汪慶源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他拿起電話打給了張東海。

　　“東海嗎？我是汪書記”

　　“汪書記您好，事情怎么樣了？”

　　“哎，別提了，那個林楓就是個刺兒頭，我跟他說了半天，反過來倒被他教育了一頓，氣得我牙都疼了。”

　　“汪書記，您可千萬別生氣，為這種鳥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氣壞了身子可劃不來；這里是昌田，以后收拾他的機會多的是，別忘了，您才是本縣太尊。”

　　“嗯，有道理，這個月你就把公安局所有的經費給我停了，我倒要看看，沒有經費他林楓能翻出個天來。”

　　“哈哈哈哈，好，我馬上落實您的指示，保證一分錢也不給他們劃過去；汪書記，晚上我請您去百花夜總會喝酒，那里新來了幾個小女娃，都沒開過苞，嫩著呢！”

　　“好！晚上見！”汪慶源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今晚又將是一個愉快的夜晚；放下電話，汪慶源把縣委辦公室主任季銀香叫了進來。

　　“季主任，你們馬上草擬一份文件，要求各個政府機關和事業單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絕不能逞威風耍霸道，更不能搞特權主義，要隨時維護自己單位和個人的形象；同時你通知電信局、供電局、燃氣公司以及自來水公司，今后各個政府機關和事業單位一律不準拖欠費用，誰拖欠就給我停了。”

　　“好，我馬上去辦。”

　　季銀香走出去后，汪慶源點了一支煙，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然后放聲大笑；小崽子，跟我斗，看我這次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