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見招拆招

　　喝完酒林楓和盧勇回到派出所，才發現派出所居然停電了；夏季高峰停電很正常，在鄉鎮更是如此，可偏偏奇怪的是停電的就只有派出所一家，旁邊的鎮政府和另外一些人家都有電。

　　盧勇打電話到鎮供電所去，供電所的人說派出所那條線路的變壓器壞了，正在檢修；林楓隱隱覺得停電這事有鬼，不過夏季是用電高峰，線路壞了也屬正常，所以也不再多想；為了涼快點，他拿了床涼席跑到派出所樓頂打了個地鋪就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繼續停電，偏偏這天氣溫特別高，上午十點，溫度計顯示派出所的室內氣溫達到了三十五度，照這個數值估計，室外溫度已經上了四十度；盧勇拿了把扇子一邊猛搖，一邊打電話去供電所詢問，誰知道供電所的回答是派出所的變壓器有一個零件壞了，現在市面上找不到貨；盧勇問什么時候能來電，供電所的回答是，什么時候買到零件了什么時候恢復供電，那意思就是等著吧，沒準兒。

　　壞事還不止這一件，過了一會兒，內勤小張拿著玉河鎮鎮政府的一紙通知來找盧勇了；通知上說，因為經費緊張，從即日起，鎮政府食堂停止對非鎮政府直屬機構的飯菜供應，非鎮政府直屬機構的就餐自行解決；派出所是公安機關的派出機構，當然屬于非鎮政府直屬機構了。

　　又過了一會，內勤小張再次拿來了一個文件，這個文件是齊山縣縣委發的，這次省里分下來的十輛公務用車，公安局一輛也沒有。

　　盧勇氣得在辦公室搖著扇子走來走去，林楓聽到消息心里卻跟明鏡似的；劉奎發這是要用這些不入流的小招數迫使自己低頭啊；哼哼，劉奎發，你也太小看本衙內了，這次我給你來個見招拆招。

　　拿起手機，林楓先給自己的母親葉慧云打了一個電話，接到兒子的電話葉慧云非常高興，誰知道林楓在電話里第一句話就把葉慧云說得心頭一酸，“媽，我要是死了您會心疼不？”

　　“呸呸呸，你這倒霉孩子，大白天的瞎說什么呢？”

　　“真的，媽，我快熱死了，我們派出所停電了。”

　　“停電有什么呀，一會就來了，你這孩子還說能去農村吃苦，怎么，才停一會兒電就受不了啦？”

　　“什么呀，媽，您不知道，這次恐怕整個夏天我們派出所都沒電了，昨晚我就熱得差點中暑了呢。”

　　當下，林楓便把情況給葉慧云說了一遍，葉慧云一聽就急了：“兒子，你放心，我馬上給你朱阿姨打電話；你們那兒的供電所也真是的，搞什么呀！”

　　放下電話林楓就笑了，市供電局局長朱惠敏是母親的閨中密友，老媽出面，電的事情就搞定了。

　　給葉慧云打完電話，林楓又給林德明去了電話，把食堂和公務車的事情告訴了林德明；當天中午，派出所的民警在盧勇的安排下都吃的盒飯，看著盧勇悶悶不樂的樣子，林楓安慰他，一天之內，事情必有轉機。

　　果然，當天下午，派出所就來電了，同時一個消息傳來，鎮供電所所長劉仲國因為夏季高峰用電保障不力，被市供電局停職檢查了；怎么看這個停職檢查也應該是齊山縣供電局做出，沒想到江州市供電局會直接越級處分一個小小的供電所所長。

　　而接著一份文件從江州市委辦公室發到了江州市的各級政府機關，包括齊山縣委和玉河鎮政府；文件是江州市委市政府聯合發布的，文件上說，為了將中央提出的從優待警落到實處，解決廣大基層干警的工作和生活困難，上級發放的公務用車必須保證一半以上配給公安機關，并嚴禁以舊換新，以次充好；同時，對沒有食堂的派出所，轄區政府食堂必須無條件對派出所開發，且不得收取任何費用，提供菜品也必須一視同仁，嚴禁區別對待；文件最后要求江州市各級黨委政府要站在講政治的高度看待從優待警，并將其落到實處；對落實政策不力的，一律實行倒查，是誰的責任就處理誰，絕不講下不為例。

　　當天晚上，鄭遠宏、柯光斌、何金橋、劉奎發四人在美麗大酒店吃飯，席間，劉奎發苦著臉道：“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那個林楓就是林市長的公子，否則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能量發出來。”其實劉奎發之所以這次要弄出停電這些事情來，就是要試探一下林楓的實力，現在可好，人家把實力擺了出來，劉奎發自己卻郁悶了。

　　鄭遠宏等人都點頭表示同意，現在林德明在江州市太強勢了，和他的兒子起沖突，跟找死沒什么區別；鄭遠宏喝了一口酒，道：“奎發呀，得趕緊想辦法彌補和林楓的關系才行，最好能把他拉到我們一邊，那樣的話，咱們在江州市的話語權就大了。”

　　劉奎發抽著煙，嘆了口氣，道：“大哥，這事兒難，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那小子跟我對不了眼。”

　　鄭遠宏的態度異常堅決：“難也得辦，就憑咱們現在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夠林市長看的，人家要把咱們搓扁拉圓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人吶，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服軟，那個林楓也就是個毛頭小伙子，花點錢，請他吃喝玩樂，平時對他客客氣氣的，面子給足，我還不信他會跟咱們往死里磕，沒道理嘛。”

　　柯光斌豎起大拇指：“鄭書記高見。”何金橋端起酒杯，笑道：“為了提前慶祝拿下林楓，我提議，咱們干一杯。”

　　其余幾人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拿下林衙內，江州大地任我馳騁；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就在幾位舉杯痛飲之時，我們的林衙內正坐在辦公室拿著羅建業剛剛送來的資料聚精會神的看著；這是從江州市煤炭局復印的劉家山煤礦近幾年的產銷單據和一些江州市煤炭行業的資料。

　　按照資料顯示，江州市一個礦工平均一天工作八小時，產煤兩噸左右，一年一個礦工產煤約七百頓，劉家山煤礦有礦工四百二十人，滿打滿算年產煤不會超過三十萬噸；可劉家山煤礦的產銷單據卻顯示，這個煤礦去年產煤高達五十七萬噸，憑空多出來近一半的產煤量，這從常規上根本解釋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劉奎發手里還有另一支采煤隊伍。

　　問題是劉家山煤礦那么大，這些多出來的礦工在哪兒？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也不可能申請搜查令對整個劉家山煤礦進行徹底搜查，萬一出了漏子，打草驚蛇，那就麻煩了。

　　林楓想到了孤身入虎穴，化裝成礦工混進劉家山煤礦；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人家1994年就開始搞這些勾當了，直到七年后才有一個礦工僥幸逃出來；他不認為自己的運氣會比那位幸運的礦工好，萬一進去了出不來，哭都沒地兒哭。

　　想了半天，林楓拿定了主意，自己是劉家山片區的片警，走訪劉家山煤礦合情合理，也不會惹人懷疑；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代友國和李萬水出發了。

　　聽說林楓來了劉家山煤礦，劉奎發親自率領煤礦的大小領導齊齊到門口迎候，原以為來了個多大的領導，沒想到是管片的片警上門了；眾人疑惑的看著滿臉堆笑的劉奎發，心中大惑不解，搞這么大排場，至于嗎？

　　今兒代友國和李萬水算是見識了，就是周克鐘來，恐怕劉奎發也不會帶著這么大一幫人頂著大太陽等在大門口；林干事揍了劉奎發的堂叔和侄子，屁事兒沒有不說，劉奎發還得屁顛屁顛的出來迎候，要知道，劉茂才和劉鵬現在還關在號子里吶，牛人啊！確實牛。

　　“林干事蒞臨我們劉家山煤礦指導工作，我們全礦上下歡欣鼓舞，歡迎歡迎！”劉奎發握著林楓的手拼命的搖，這分明就是拜見上級領導的架勢。

　　林楓也是笑得燦爛：“劉總你太客氣了，走訪轄區的廠礦企業是我份內的職責，劉總這么支持我工作，我表示衷心的感謝。”

　　在為林楓一一介紹了前來歡迎的煤礦各級領導之后，在劉奎發的陪同下，林楓參觀了聞名已久的劉家山煤礦；劉家山煤礦依山而建，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大大小小的煤堆隨處可見，煤礦的停車場內，幾十輛運煤的煤車一字排開，挨著順序駛到煤臺裝煤運走；林楓指著那些煤車，笑道：“劉總的生意這么紅火，不知道咱們這煤礦一年產多少煤呀？”

　　劉奎發可沒想到林楓在刺探虛實，他以為林楓也就是隨口一問，當下也沒隱瞞：“我這小煤礦，哪兒入得了林干事的法眼，一年產量也不多，五六十萬噸吧，找點稀飯喝，呵呵。”

　　喝稀飯，我看你他媽是喝人血吧，林楓一笑置之，看來劉奎發以為自己什么都不懂，報的也是真實數據；這劉家山煤礦確實有鬼，只是不知道那些可憐的礦工在哪兒。

　　中午林楓在煤礦食堂吃了一頓，山珍海味是應有盡有，看來劉奎發是真打算結交自己，為了麻痹他，林楓也假裝熱情，席間和劉奎發等人推杯換盞，場面好不熱鬧。

　　吃完飯，林楓帶著代友國和李萬水去了龍頭村，現在龍頭村的村民對林楓的敬仰簡直是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大家都熱情地和林楓打招呼；到了黃興旺家，黃興旺連忙招呼林楓進屋，林楓坐下后，黃興旺掏出煙來遞給林楓，是一塊錢一包的紅山茶。

　　“林干事，我們鄉下人抽不起什么好煙，您將就。”

　　“老黃你說哪兒話呀，有煙抽就行，其實味兒都差不多。”林楓笑著接過煙來點上，吸了一口，是有點嗆人，但還是能夠接受。

　　黃興旺這時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來遞給林楓，“林干事，麻煩您幫我瞧瞧，劉奎發派人來說要買我村西頭那兩畝水田，出價二十萬，這個事情我拿不準。”

　　林楓一看，確實是一份土地轉讓協議，劉奎發也確實是寫明出價二十萬買黃興旺的水田；可是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黃興旺那兩畝水田值不了這個價啊，劉奎發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會做這賠本買賣么？絕無可能。

　　林楓隱隱覺得，黃興旺的水田也許會成為破獲劉奎發案的一個關鍵。

　　（今晚九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