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妖嬈各占春

　　夏水繞花身，妖嬈各占春，秋風吹落雪，南陌碾成塵。

改編自北坡杏花　　向天借春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許家笙年輕時和許赫的母親是清水繞杏樹，天下有情人。

　　娶了許赫的母親之后，仿佛有神助，生意如日中天，只不過女子悔教夫婿覓封侯，他人生的巔峰是原配妻子的至暗時刻，妖嬈春色忍不住自己爬上紅墻，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等到塵埃落定，程女士懷揣著許君的那一刻，雪落盡，人作古。

　　道白非真白，言紅不若紅，請君紅白外，別眼看天工。

　　白事在前，紅事在后，當時中年得意，從來都沒想過報應不爽，如今老來多忘事，唯有午夜夢回少年夫妻百事哀縈繞于心，腦內盤旋，仔細想來，他還未曾向祖宗懺悔道德的淪喪，如今落魄才知道原配的溫良，于事無補亡羊補牢，向她借福祿壽喜予他后世無憂。

　　如果單單是懺悔，許君也沒有什么怨言，只不過他這次依舊是索取罷了。

　　他沒有再上前，但他知道父親知道他站在后面，睡覺之前父親來過他房間，不經意的推過窗戶，老宅安靜，他知道兒子睡不著覺，這場景也許是他特意讓他看到的，他的想法他也都知道，許君也沒錢，錢都給了小姑娘，許家笙想東山再起，要靠許赫，因為她現在有手里有鄺家老宅的生意和赫軒原來的廚子，是許家笙熟悉的領域，而投奔許赫必然就要冷落許君，他總是這樣，熱了一個冷了一個，無法平衡。

　　許君父母尚在，但又從未享受過父母的關愛，原先他以為自己是母親的工具人，現在看來何嘗不是父親的工具人。

　　父親的午夜夢回是夢回兩小無猜。

　　許君的午夜是抑郁的黑色星河，人生至暗，他哭都不敢哭出動靜，無論他如何對父親傾盡全力，哪怕自己沒工作也陪著他渡過難關，但到了現在他父親想的依然誰是自己爬上去的跳板，在許君和許赫之間，他選了許赫，也就是說他又輸了，從始至終，不管是對許家誰而言，他都是工具人，從未改變過用途。

　　他心疼，哭的心疼，枕頭都是淚，淚滿襟。

　　今天許家大家族的戰群儒，就是許家笙小家吵架的縮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之間也在進行你死我活的斗爭，多么可笑，多么可恥！

　　這些稱作家人的人們，這些以親戚之名行不義的人們。

　　惡心，這些讓他徹徹底底的惡心。

　　了無睡意，思緒紛飛。

　　一宿雨半宿霧，六點霧氣朦朧里，許家宗祠已經準備好祭祀，拜禮，家宴。早上是祭司和拜禮，中午是家宴。

　　起來的時候正遇父親與族里眾人說話，仍舊儒雅隨和，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他依舊是赫軒酒樓的老板，依舊被眾星捧月。

　　眾人拜過祖先，又讀了帖子，落座聽戲，歌舞升平，看來一切如舊，許家宗祠此時熱鬧非凡，整個許家村的人，七大姑八大姨看戲聽戲，偶有幾個小毛孩跑進來拿點果子，又踉踉蹌蹌的跑出去，左手一只桃右手一個紅蘋果。

　　許家榮換了衣裳，新中式褂子，看起來十分威嚴，再加上他不胖不瘦的體格，倒是多了幾分中年的朗逸出來，如此主持家宴，今天他的臉上十分有光，看來昨晚跟他表衷心的人不少，他融資也不少，達成所愿所以心情大好，反觀大伯許家勇一幅看戲不屑的表情，想來是被許家榮攻城略地，失去了不少得力干將，空有一腔熱忱，奈何嘴上不會表達，吃了溝通表達的虧，如今正慪氣呢。

　　二兩半的酒盅，一口一杯，辛辣入肚，酒氣入腸，百轉千結。

　　許家勇雖然也有實業，但也限制于實業，他不像許家榮那般能說會道，公司也有職業經理人幫他打點，他出錢投資，所以籠絡人心和侃侃而談方面不及許家榮，競選家主的時候就吃了這個虧，今兒在同一個地方被絆倒，心里自然不痛快。

　　許家榮過來和大家敬酒的時候，許家勇一點面子都不給，就是不和，而且還要繼續坐實不合，甚至不恥。

　　許君父親許家笙只是看戲，讓他喝酒他就喝酒，讓他留守他就留守，他煽風點火看熱鬧，最后達成自己演戲的目的就可以，其他的他不慎在乎，本來就對許家沒什么期望的許家笙，對于許家榮所謂有福同享更是不敢茍同，在許家來說，這是不可能成立的等式，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是，大難臨頭肯定各自飛。

　　“二哥別喝悶酒，還是可以和我們一起發財的嘛，聽說這位許小公子可是有公司的，不如一起合作？”

　　“讓您見笑了，我和我爸都沒錢。”

　　這桌的人都是不待見許家榮的，他自覺無趣，也就轉投奉承他的地方了，趨利避害萬古如一。

　　又喝了二兩，許家笙拿著酒杯帶著許君來到三爺爺面前，三爺爺依舊抽著煙聽著戲，手指敲著桌子，似聽非聽。

　　“三爺爺，上次清明來宗祠里還種著杏花樹的，怎么不見蹤影了？”

　　“杏花微雨時意境溫潤但不大氣，家榮不喜歡，扔了去。”

　　簡單點來說，新官上任，換樹了，這也夠高調的了，宗祠忌諱拿走老物件，那杏花樹就是老物件。

　　“家榮新晉，您不會不知道吧？那杏花樹可是老太爺子栽的，咱們的風水樹，如今幾家遭難，您賴我前期叨擾了祖先，我看是許家榮砍了風水樹的緣故吧。”

　　許家笙說不背這個鍋就是不背，他昨天晚上仔細巡查了宗祠各個地方，為的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無論程女士與他如何，但這擾了祖宗清凈的罪，他萬萬不會擔著，人多嘴雜，宗祠的事情更是容易流轉，欲加之罪這不就被他找著了。

　　杏花微雨，楊柳清風，只可惜都不是形容這個季節，這個季節最適合的詞語應該是：秋后算賬，昨天立秋，正好到了算賬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