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靈兒朝懸崖外看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突出的小平臺,她隨即明白了齊陽的意思,先到那兒避一避追兵。
可是真到要跳的時候,靈兒還是害怕了。她本來就有些畏高,此時看著深不見的崖底,手腳就忍不住發軟,生怕會不小心跌入深崖。
越想越害怕,靈兒不禁退縮了。
齊陽隨即注意到了靈兒的不安,也顧不上男女大防,摟住靈兒的小蠻腰,對她說道:“別怕!閉上眼睛一下就好。”
靈兒依言閉上眼睛,改攙扶為回抱,將自己的頭埋在齊陽的胸前。
齊陽身上除了血腥味就是“青木香”的氣味,令靈兒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靈兒感覺腰上一緊,被齊陽帶著騰空一躍,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然后穩穩地落了地。
靈兒睜開眼睛剛想松口氣,就被齊陽一拉扯,和齊陽一起倒在地上。
靈兒突然記起齊陽身上的“鎖魂丹”,著急地看向齊陽。
齊陽含著一口鮮血,虛弱地看著靈兒。
“齊陽哥!”靈兒著急地喚道。
齊陽吞下鮮血才說道:“在下的內力已經耗盡,姑娘不必再擔心了。”
“齊陽哥…”靈兒難過極了,她知道內力對練武之人是何等重要,可眼下這情形,耗盡內力卻成了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齊陽朝周圍看了看,對靈兒說道:“老天待我們不薄,這兒竟然還有個山洞讓我們藏身。”
靈兒也注意到了這個不大的洞穴,驚喜地攙扶起齊陽往里面走去。
將齊陽安置好,靈兒忍不住濕了眼眶,說道:“總算安全了!”
“姑娘切莫大意!若有人跳下來,一定要在他開口報信前用鋼針擊中他的腿部要穴,讓其站立不穩跌落深崖,切莫讓上頭的人起了疑。”齊陽氣若游絲地交代道。
“好!齊陽哥你放心吧!你先休息…”靈兒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齊陽兩眼一合,已然昏了過去。
靈兒心疼地坐到齊陽身邊,將他放倒在地上,并舒展他的四肢,讓他能躺得舒服一些。
靈兒這才得空觀察起這個山洞,這與其說是一個山洞,不如說是峭壁上的一個大窟窿。
洞里的地勢不平,里頭最高,然后往外漸漸下傾,所以洞里積不了水,十分干燥,寸草不生,除了石頭,什么都沒有。
所幸此時還是正午,并不冷。但可想而知,到了晚上該有多冷,既沒有草垛代替被褥,也沒有木材生火取暖。
突然,他們上方傳來了一陣吵雜聲,靈兒甚至聽到了徐樂憤怒的聲音。
靈兒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把那包鋼針拿在手里,隨時注意著山洞外的動靜。
或許是這地方太過隱蔽,并沒有被人注意到。過了一會兒,上頭又恢復了平靜。
靈兒看著手中那被鮮血染紅的布包,不禁回憶起昨夜令她心痛的一幕幕。
此時她是不是終于可以為齊陽哥治傷了?
靈兒拉過齊陽的右手,想為他把脈,可靈兒剛拉起他的衣袖就被那皮肉外翻的傷口嚇了一跳。
這處傷是齊陽昨日一早在深潭邊留下的,靈兒還曾為齊陽包扎過。傷口變成眼前這般可怕的模樣,卻是因為后來在刑房里長時間的懸吊拉扯。
靈兒強忍著心痛又去解齊陽身上的衣袍。
衣襟下的身軀遍布各種奇形怪狀的傷痕。有些傷痕靈兒從沒見過,更不知它們是怎么來的,但靈兒卻知道這些傷會給齊陽哥帶來多大的痛苦!
靈兒也不知該不該慶幸,除了貫穿腹部的劍傷外,其他的傷都是專門用來折磨人的皮外傷,雖然很疼卻不會傷及要害。
齊陽身上的傷有些只是淤青,有些則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然而更多的傷卻是被一塊塊的烙印所覆蓋。
被烙印覆蓋的傷口已經看不到了,但靈兒卻知道那些是更嚴重的創口,否則陳秉達也不會煞費苦心地為齊陽止血。
靈兒看著包袱里唯一的一瓶傷藥嘆了口氣。齊陽身上那么多傷口,這些傷藥怕是連上一遍藥都不夠。
原來心可以這么痛!靈兒按了按自己發疼的胸口,扯了塊干凈的衣料又從水囊中倒了些清水,開始為齊陽清洗傷口。
齊陽昏迷了很久,直到日頭漸落他才有轉醒的跡象。
“咳咳!咳咳!”齊陽捂住腹部的傷口,咳了幾聲。
“齊陽哥?”靈兒擔憂地看著齊陽,他是不是著涼了?
“咳咳!”齊陽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靈兒關心地問道:“你冷不冷?怎么咳了幾聲?”
齊陽茫然地看了看靈兒,又看了看山洞,漸漸清醒了過來。
見齊陽掙扎著想要坐起來,靈兒忙去扶他,再次問道:“你哪兒不舒服?不會是著涼了吧?”
齊陽忙搖頭否認。
“可適才我聽到你咳了幾聲。”靈兒擔心地說。
齊陽隱瞞道:“只是嗓子不舒服罷了。”說完,他還故意輕咳兩聲裝作在清嗓子。
聽齊陽的聲音有些沙啞,靈兒忙取出水囊,送到齊陽的嘴邊。
齊陽這下可是騎虎難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靈兒看出齊陽的為難,柔聲說道:“你手上有傷,就讓我照顧你吧!若是我的手受傷了,你是不是也會照顧我?”
齊陽點了點頭,這才抬起傷得較輕的左手托住水囊,借著靈兒的力喝了些水。
靈兒暗暗嘆了口氣,齊陽哥何時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讓自己照顧他呢?
齊陽喝完水,便注意到自己手指上的血跡都被擦得干干凈凈,傷口上還涂了一層薄薄的傷藥。他認真地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傷口雖然還很疼,但已經沒有先前那種沾著血跡黏糊糊的感覺了,反而很干爽很舒服。
“難道…”齊陽擔憂地看向靈兒。
靈兒見齊陽看看手指的傷處,又看看自己,便猜到了齊陽的心思。
她擔心齊陽不愿意讓自己治傷,忙轉移話題道:“傷藥不太夠,有些傷口不容易潰爛,我就沒用藥。”
“傷藥都用完了?”齊陽皺眉道。
“嗯。”靈兒點了點頭,他們得盡快離開這兒才好。
“那姑娘身上的傷…也處理了嗎?”齊陽擔憂地問。
“我沒受傷呀?”靈兒說。
齊陽看著靈兒藥童衣袍上的血痕,難過地皺起了眉。
“那…根本算不上是傷,只是蹭破了些皮。”靈兒說。和齊陽身上的傷比起來,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么呢?
“都是在下害了姑娘!”齊陽垂眸,自責地說。
“不!這和你有何干系?”靈兒忙否認道。
“若在下能早些救出姑娘…”齊陽還沒說完,他血色全無的嘴唇就被靈兒的手指按住。
“別再說這些話了,你這樣會讓我更加心痛!”靈兒說著,落下兩滴滾燙的眼淚。
“為了讓我們平安離開,你犧牲了自己!你明知道陳秉達恨透了你,你還義無反顧地留了下來。而我回來找你,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從沒后悔過!只求你別再責怪自己了。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太多!”靈兒一口氣說完,才起身跑出了山洞,躲在山洞外齊陽看不到的地方無聲地落淚。
齊陽忍不住又輕咳了幾聲。他看著洞口外那一角衣襟,暗暗抹去眼角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