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節 朝夕間撥云見日(一)
齊陽緩緩睜開眼睛，漸漸清醒過來，認出自己在寒山醫館的小診室里。
腹部一陣陣的抽痛讓齊陽很快地記起之前發生的事情。當時，他運力壓下疼痛走出大廳時，終于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鮮血。他擔心許俊會跟出來，強撐著拐到邊上的回廊去，想找處較隱蔽的角落稍微緩一緩。原以為痛一會兒就好了，誰知他開始不停地嘔血。后來他疼得有些神志不清時，好像又遇到了濟蒼雨…
齊陽有些懊惱，為何自己最狼狽的時候總會讓那人碰到？
后來的事情齊陽就不知道了，他也不知許俊有沒有起疑。
眼下齊陽有些擔心自己的傷。腹中的疼痛就像剛受傷時那般劇烈，他明明沒有被撞到傷口上。就連昨夜交手那樣牽扯到傷口都不會這么疼。這幾日他不會白養傷了吧？
齊陽感覺到左手臂有些酸麻，似乎被什么東西壓著。
就在齊陽轉頭看去并想抽出手臂時，他大吃一驚。
原來靈兒坐在床邊，正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休息，看樣子是睡著了。
齊陽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會驚醒靈兒。
齊陽心中震驚，靈兒姑娘怎會在這兒？她知道自己的傷勢了嗎？這下該如何是好？
齊陽還沒想出對策，就看到徐大夫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走了進來。
齊陽忙對徐大夫使眼色，擔心他會吵到靈兒。
徐大夫笑著點了點頭，放輕步子走到床的另一側。
“我猜你也該醒了，送點粥過來。餓了吧？”徐大夫用極輕的聲音說道。
齊陽沒有回答，只用眼神詢問徐大夫靈兒怎會在此。
徐大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再開口。他找了椅子坐在床邊，拿起碗勺喂齊陽吃粥。
齊陽本不喜歡別人喂他，也不喜歡躺著進食，可此時靈兒枕著他的手臂，他不敢亂動，只好任由徐大夫喂粥。
徐大夫看出齊陽心事重重，輕聲道：“許俊他沒起疑，你放心吧！濟莊主送你到診室后不久就帶著他回去了。”
齊陽終于松了口氣，然后看了看靈兒。
徐大夫輕聲笑道：“她陪著你不好嗎？”
齊陽吞下一口粥，小聲問道：“在下的傷裂開了吧？”
“昨晚就裂開了。”徐大夫語氣不悅，也沒有故意壓低聲音。
齊陽默默吃著粥，不敢再吭聲。
靈兒在夢中好像聽到什么聲音，到處摸索著，然后就醒了過來。
靈兒抬起頭來發現自己竟然枕著齊陽哥的手臂！她記得適才有些累了就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休息，她也只是抓著齊陽哥的手臂罷了。
擔心自己壓痛齊陽哥，靈兒忙抬頭看向齊陽。
齊陽原本在吃粥，感覺到手臂上一輕，也轉頭看向靈兒。
四目相觸，靈兒驚喜，齊陽尷尬。
靈兒注意到齊陽正在吃東西，同時看到了徐大夫，有些難為情地說：“徐大夫，您也在呀？”
“靈兒累了吧？一直在照顧阿陽。”徐大夫笑著說。
齊陽看向靈兒，心中的擔憂更甚。
“怎么不吃了？”徐大夫問齊陽。
“在下自己吃吧！”齊陽說著就想坐起來。他不想在靈兒面前表現得那么虛弱。
徐大夫眼明手快地一把按住齊陽，責備道：“誰讓你起來的？別亂動！”
從未見過徐大夫這么兇人，靈兒擔憂地看向齊陽。
齊陽不敢再有動作，因為他已經感覺到適才就這么稍一用力，腹中再次劇烈地抽痛起來，一大口鮮血就這么涌到了喉頭。
齊陽怕嚇到靈兒，忙緊閉上嘴，不讓鮮血噴出，然后強忍不適，將鮮血又吞了回去。
靈兒擔心地喊道：“齊陽哥，你怎么了？”
徐大夫著急地說：“血吐出來！怎么能吞回去？”
齊陽看徐大夫一眼，讓他別再說了。
徐大夫卻不理齊陽，說道：“許俊那一下撞到你腹部內里的傷口上，力道還不輕，你現在亂動會造成腹部內大量流血，而那些淤血也必須吐出來。”
“不是讓您別說了？”齊陽虛弱地說。雖然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傷勢如何，但靈兒此時還在一旁呢！
“你怕誰聽到？”徐大夫道，“靈兒也是大夫，你的傷勢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齊陽絕望地閉上眼睛。靈兒一直在旁照顧自己，她又怎會不知自己的傷勢呢？
徐大夫看著那碗底還剩的一點粥，說：“這粥想必你也沒胃口吃了。我去熬點湯藥，你好好躺著，不能再亂動了。”徐大夫說著站起身來。
“那在下何時能下床？”齊陽睜開眼問道。
“不想再吐血就打消這個念頭。”徐大夫留下一句話就走出了診室。
診室里只剩下靈兒與齊陽二人。
齊陽垂眸沒有說話。
靈兒怕齊陽不愿意臥床休息，解釋道：“那一劍穿過你的身體，在身體里留下很大的創口，不僅是你在能看到的地方。身體內部的傷更不可忽視，一旦牽扯到，連血都止不住…所以，在它自己修復好之前，你不要再傷到它。稍微用力都會造成失血…”
“在下明白了。”齊陽低聲說道。
靈兒看到齊陽額頭上的冷汗，忙拿出手帕為他擦掉。
“在下之前…這傷…其實…”齊陽支吾著想解釋之前將傷勢瞞著靈兒的事，卻被靈兒打斷。
靈兒伸出食指輕輕按住齊陽的嘴唇上，柔聲說道：“你不必事事都向我解釋，這樣也很累吧？你若想瞞就瞞著吧！但我還是很希望有一天你能別把我當成外人。”
齊陽覺得靈兒的手指很柔軟，還很溫熱，而自己的心跳突然就快得不像話了。
靈兒看著齊陽嘴唇上還有一點點血跡，是適才吞血時殘留的，便心疼地用手指為他擦去。
齊陽覺得心跳更快了，還有些喘不過氣來。
齊陽微微張嘴喘著氣，靈兒的手指一滑就碰到了齊陽的牙齒。
靈兒這才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傻事，忙收回手，小臉通紅地說：“你嘴里都是血，我給你倒杯溫水吧！”說著，靈兒忙起身去倒水。
齊陽趁機大口喘氣，平復自己過快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