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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書上說,以弱勢兵力攻擊優勢敵人,最主要的關鍵在于運動。必須要不停的行動,不斷的撕裂、切割、突破敵人,決不能停下來和敵人陷入纏斗。危機時刻,哪怕必須要放棄一部分無法脫離的同伴,也要比停下來好。除非雙方素質上的差異已經懸殊到了無視兵力差別的地步。
眼下這種情況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如果是普通騎兵沖鋒的話,第一波沖如果不能鑿穿敵陣,那么正確的做法是立刻回頭整隊,再動第二波沖鋒。這個過程中自然有傷亡,有落隊,不過都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不被糾纏住,只要能動一的沖鋒,這種沖鋒造成的殺傷積累是非常可怕的,能夠將任何敵人的士氣給打到谷底去并最終崩潰。事實上,在中央七國的軍事傳統中,以騎兵的波狀沖鋒撕開敵人的防線是常事。相反,第一波就將敵人徹底擊潰那要小概率多了。
恐虐的鋼牛騎士第一波沖鋒產生了驚人的殺傷效果。如果說鋼牛騎士在取得重大戰果的情況下,能及時判斷出這波沖鋒不足以摧垮敵人。于是整隊后撤并動第二、第三波攻擊的話,那么也許艾修魯法特的中央方陣注定會被打垮,至少也會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但是這種事情不是恐虐戰士們會做的。這些騎士們馬上因為第一波交戰的成果陷入了血腥和殺戮的狂熱之中。每個騎士都在驅策坐騎馳騁踐踏敵人,揮舞手中兵器砍殺敵人,以至于他們不僅沒有后撤整隊,還逐漸分散開來。
不管是混沌信徒還是南方人,所有都承認戰斗之中的精神力量非常重要,這也是恐虐戰士為何被所有人畏懼的原因。但是精神力量并不是無限的。無論多么英勇無畏(或者說瘋狂),在面對五倍、十倍乃至更多的敵人時也不可能取勝的。鋼牛騎士一開始的時候幾乎在敵人的方陣中碾壓出一條道路來。幾乎碾壓出一條路。
“噗呲…”黑鋼長矛從鋼牛的身體上拔出,剛才這一矛直達到內臟,哪怕鋼牛這樣的生物也無法承受。伴隨著一身野獸的低沉呻吟,這只全身披甲的巨獸緩緩倒下了,盔甲的每個縫隙都在瘋狂的向外冒著血水。它的全身上下都是傷,雖然它曾經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但是敵人的反擊也一刻都不曾停過。
鋼牛身上的披甲雖然厚重,其最厚的部分甚至足以抵御子彈,但是為了滿足高馳騁的需要,它的盔甲不能做到徹底的覆蓋,很多部分必須裸露,以免影響他們的奔跑度。要說沖鋒時候面對子彈或飛箭什么倒還好,但是一旦進入近戰,那么這些裸露部分就成了敵人攻擊的重點目標。鋼牛雖然強壯,但是總歸也是一種生物。
這場血腥的混戰終于進入尾聲了。強大的鋼牛騎士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最終以零敲碎打的方式被消滅。必須要說納垢信徒強盛的生命力真的揮了重大作用,很多被鋼牛踩過,連混沌盔甲都變形的瘟疫戰士居然還能重新站起來投入戰斗。如果艾修魯法特不是將最耐打的瘟疫戰士列在中央,他的軍隊恐怕也因為過大的傷亡而喪失戰斗力了。
就算如此,瘟疫戰士們的傷亡依然很驚人。如果將之前被鋼牛騎士擊潰的重騎兵也計算在內的話,那么這支鋼牛騎士部隊造成了至少七倍于自身數量的傷亡。這種戰斗力哪怕在混沌之中也令人瞠目結舌。
在最后一頭鋼牛倒下的時候,整個戰場已經生了變化。
在正面,血牙領主的部隊已經完成了他第一次的殺戮。雖然混沌卵是很強悍的野獸,但是它們要面對的是一陣支大軍,而且由于參加了足夠的戰斗,所以恐虐的戰士對于對付混沌卵其實很有經驗。與其說混沌卵給他們造成了威脅,不如說混沌卵給他們造成了麻煩。當然,其實也不算麻煩,就好像正餐前面的小點心一樣。在恐虐軍團的圍攻之下,混沌卵全數被消滅,就算它們擁有堅韌的肌肉和強悍的生命力,也最終在無數的斧錘下被分尸。
在另外一邊,雖然被輕騎兵遲滯了很久,但是最終恐虐軍團還是找到了對付的方法。前面說過,其實這個方法并不難想。要不是恐虐的信徒向來以有肌肉沒大腦聞名,也許他們早就解決了這個麻煩。但是無論如何,這個問題還是解決了——少量的分隊被留下來和輕騎兵對峙,掩護其他部隊繼續向前。
同樣,艾修魯法特的兩翼也開始向前。
現在,所有前哨戰都已經結束。艾修魯法特最強大戰力——魔法,還有巫師們支配下的各種戰爭巨獸,都在破魔卷軸下化為烏有。眼看著魔法之風紊亂而無法戰斗,所有的學徒都已經向后撤離,退到安全地方。他們現在不再是戰力,而是需要額外人手保護的累贅了。而擁有魔盤的巫師則開始擔任了傳令兵的角色,依靠腳下自由飛翔的魔盤快傳達各種消息和命令。特別要說明一下,傳令兵本來就是奸奇巫師在戰場上經常擔任的角色之一。
另外一面,血牙領主喪失了所有的輕騎兵。此外,他最強大的突擊部隊,也就是鋼牛騎士,也已經在之前的突擊中被拖入混戰的泥潭而覆滅。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起點。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不再是那些常的巨獸,而是混沌的戰士們。不過如果說此時誰占了上風,那無疑是血牙領主。
隨著魔法的失效,艾修魯法特的部隊戰力至少下降了一半。此外,在消滅鋼牛騎士的戰斗中,他也付出了巨大的傷亡。而血牙領主這邊,僅僅是損失了一個機會——沒錯,他原本計劃中的步騎協同失敗了。但是這只是讓戰斗進入另外一種節奏。
恐虐戰士都喜歡的節奏。
如果說艾修魯法特還有什么優勢的話,那就是數量。沒錯,哪怕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兵力依然比對方多了很多。此外,和上一次兩個人交手一樣,血牙領主沒有留下任何預備隊。他是一口氣將全軍壓上——這種風格和恐虐信徒很相配,但是卻并不符合戰爭的原則——而艾修魯法特和上一次不同,他留下了預備隊。
在后方的血龍旗幟之下,在他的親信,弗林特的控制之下。艾修魯法特叮囑過弗林特,讓他在關鍵時刻將預備隊派上去。但是,哪怕是艾修魯法特定下了多個預案,他也沒辦法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估算到。他只能希望弗林特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在關鍵時刻打出這最后一張王牌。
不過,這張王牌如果打早了或者打遲了…艾修魯法特決定不去考慮這個可能。
他站在隊伍的第一線,滿身浴血。為了讓士兵們能夠輕易的辨認出他們的將軍,艾修魯法特沒有戴上頭盔。剛才的一輪血戰之后,瘟疫戰士們損失很嚴重,但是他們憑借納垢信徒特有的堅韌,默默的重新排列成隊列,在他們將軍的率領下,準備迎戰前方洶涌而來的敵人。
艾修魯法特看了看即將來到的敵人,雙方距離已經很接近,彼此之間只剩下最后一兩分鐘的路程。他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部隊。一個人在這樣一支軍隊里實在太過渺小了。看著那無盡的行列,看著那巨鳥張開翅膀一般的左右雙翼,看著那隨風飄揚的血龍旗幟,他突然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所籠罩。在這一刻,他想起了夢中的事情。那些夢雖然千奇百怪,雖然莫名其妙,但是其中卻有一點是共同的。
無論他是精靈王子還是人類將軍,無論他是綠皮老大還是矮人大師,亦或者是鼠人的領主、不死軍團的統帥,他每一次都站在這面血龍旗幟之下。
也許他過去從來沒想到過這一點,也許是他刻意的忽略這一點。但是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一種難以形容的巨大壓力降臨到他的心頭,以至于讓他握持著巨劍的手都開始有些略略顫抖起來。他好像經歷過無數次的戰斗,打過數不清的戰役。有時候他依靠無數的部下用生命填平一條勝利之路,有時候他依靠乎敵人預料之外的狡詐策略取得勝利。他好像殺過無數的人,有英勇迎敵的,有倉皇逃跑的,甚至有些是根本沒有武裝的平民。他常常能夠算計一切——把所有的各種因素都混合起來,憑借經驗和本能尋找到那個獲勝的鑰匙。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戰斗都是能憑借無腦豬突或者是運籌帷幄能解決的。有的時候,戰爭會恢復成它最初始,最本質的一面——那就是最純粹,最原始的野蠻和暴力。沒有犧牲精神,沒有宗教洗腦,剩下的只有人類最本能的嗜血。
他的眼睛看到的不再是敵我雙方的隊列,而是注定的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的景象。他知道自己并不畏懼這些——因為他甚至曾經很多次親手導演過這一切,但是此時此刻,他卻依然感覺到靈魂深處的那種顫栗。
宛如他第一次走上戰場時候一般,無能、絕望,任由命運的擺布。
“大人!”他的一位衛兵注意到將軍的遲疑。大敵當前,艾修魯法特卻意外的沉寂。事實上,若非身披盔甲,也許早就有人察覺艾修魯法特身體微微的顫抖了吧。
艾修魯法特轉過頭,用嚴峻的雙眼看著部下們。混沌領主的威風剎那之間回到了他身上。他高高的舉起自己的魔法長劍,看著四周的部下們。
“為了瘟疫之父的榮耀!”他大聲的呼喊著。
“為了瘟疫之父!”瘟疫戰士們先是愣了一下,但是隨即歡呼起來。每個人都知道,慈父納垢的意志將與他們同在。
“前進,殺敵!”
于是所有的納垢瘟疫戰士們在歡呼中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從正面迎上兇猛撲過來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