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艾修魯法特說道。他耐心的等待著奸奇的陷阱——如果他沒弄錯,奸奇肯定會搞什么花樣。剛才奸奇就在努力挑動他尋回記憶的欲望,連艾修魯法特自己也要承認,只差一點,奸奇就要成功了。“我要知道,她會被帶到哪里去?”
“一個…遙遠的地方。”那種說話方式感覺就像奸奇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某個對凡人來說,不可思議又難以捉摸的地方。”
“我要到那里去。”艾修魯法特說道。
“這很難。”奸奇聲音有點猶豫。“我只能說,靠凡人的力量,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說過會回答我的問題。”艾修魯法特問道。“她為何會被帶到哪里去?既然她能去,為何我不能去?”
其實前一個問題,艾修魯法特已經知道了,現在提出來只是確認一下罷了。
“這個問題…就像你之前已經知道的那樣,或者說,按照你們的理解,可以認為恐虐需要一位新娘。”
果然,艾修魯法特意識到奸奇始終在觀察著他,正如混沌部落里常說的一樣“諸神始終在凝視著你”。因為他可以確定,當初從薩格那里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除了弗林特之外并沒有其他人在場。而弗林特應該不至于走漏口風。
話說回來,他早就相信邪神在混沌領域內是無所不知的——只要他們愿意。
奸奇的這句話里隱藏著好幾重信息。在薩格嘴里聽到相關消息的時候,只是這件事情被稱為“恐虐的新娘”而已。恐虐其實并不是真的要找個老婆,它要找的之是一位女性的混沌領主。所以那個時候,艾修魯法特并沒有覺得這件事情和婚姻什么的有什么牽連。但是從奸奇嘴里說出這個“找一位新娘”的時候,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到底恐虐是在尋找一位女性的混沌領主,還是在尋找一位身為人類的妻子?
奸奇又在暗示了。艾修魯法特雖然很痛恨這種方式,很想直截了當的把一切攤開了說清楚,但是卻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有沒有辦法讓恐虐改變主意?”艾修魯法特想了一下。雖然被習慣性的稱為“邪神”,但是混沌諸神畢竟也是神,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和能力(艾修魯法特已經見識過很多了,而且他可以認為他沒見識過的還有不少)。最重要的是,神那種“無處不在”“無所不知”的能力,使得對抗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
舉例來說,奸奇能夠隨時隨地的看著艾修魯法特做什么(毋庸置疑,對神來說這是小事),但是艾修魯法特卻完全沒辦法對抗這種“邪神的凝視”。這就好像單方面透明一樣,邪神對艾修魯法特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艾修魯法特卻完全不知道邪神在背后布置一些啥。別的不說,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他陷入最不利的狀態了。哪怕邪神真的屈尊,親自派出一具化身到這個物質世界來,然后再大發慈悲給艾修魯法特一個挑戰的機會,艾修魯法特也覺得自己實在沒什么勝算。
人真的能戰勝神嗎?如果將勝負定義為生死較量,那么人可以說輸定了。因為你甚至無法確定邪神是不是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奸奇倒也直接。
“比方說,我給他找一個…更合適的新娘什么的?”
“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愚蠢的念頭?就算你真的找到了一個,你也無法達到你的目的。恐虐只會笑納,但是絕不會將星刻還給你。你能有什么手段能確保他執行約定?”
艾修魯法特馬上意識到奸奇是對的。混沌的法則本來就是如此:強者沒有必要和弱者講信用,弱者沒有權利讓強者履行承諾。就算恐虐和他達成了什么協議,那個風險也實在太大了一點。
像奸奇之前達成的協議,至少艾修魯法特不會虧——因為雙方初次接觸,奸奇就送出了好幾份珍貴的禮物。從這一點來說,哪怕奸奇最終拒絕兌現承諾,不肯給艾修魯法特解答,艾修魯法特也不算虧。
話說回來,其實這種事情不止混沌領域——也許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如此。艾修魯法特在布拉西安的時候,也接觸了不少。到了鷹隼城之后,見到的就更多了。
“神…為什么需要一個人類的新娘?”艾修魯法特又問道。
“啊,這個…很難向你解釋。但是我向你保證,我…還有色孽,都不樂意看到這種事情。”
又是一個暗示。這一次,艾修魯法特終于按捺不住了。“為什么很難解釋?”
“這就和你無法向瞎子解釋究竟何為紅色一樣。”奸奇的聲音依然保持著那種機械感。“那是超乎你想象…無法用語言說明的東西。”
“好吧,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她帶回來?”
“這是最后一個問題了嗎?”奸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已經問了很多問題了。”
“是的,最后一個問題。我想知道我該怎么做…一定有將她帶回來的辦法,不是嗎?”
“得到我們的幫助。”奸奇如此回答道。“并戰勝恐虐。”
艾修魯法特慢慢的把戒指收回來。他定了定神,然后才發現自己心頭有著難以形容的焦躁。他已經卷入了一場超乎想象的風波之中。而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卷入的,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已經徹底卷進去了,恐怕很難從這團漩渦中掙扎出來。
雖然奸奇依照承諾給了他回答,但是他心頭的謎團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也幸好艾修魯法特并不是那種好奇心旺盛的人,所以對于那些“無法說明”的東西并不感興趣。
最重要的是,艾修魯法特很確定奸奇絕不是那種把自己信徒看成心頭肉親兒子的神。更別說他實際上連“信徒”都算不上。
邪神到底想要什么?為什么會找上艾修魯法特?難道只是順勢為之?還是背后有更深的陰謀算計?
艾修魯法特定了定神,然后手中的戒指再次轉了半圈,這一次色孽的徽記朝上。像剛才一樣,他再一次將戒指貼在額頭上。
下一瞬間,色孽那種充滿誘惑的聲音立刻在他腦海里響起。
“做的很好,我的騎士啊,完美的設計,呵呵。不過,奸奇應該會很滿意吧。”色孽的聲音讓他不知為何心神一蕩。
“奸奇不會很滿意。”艾修魯法特回答。他已經下意識的握緊拳頭,全身肌肉緊繃,如此,他才能讓自己保持理性而不至于被這種藏在話語中的誘惑而動搖。
“不,他很滿意…”色孽回答道。“正是他理想中的情況:無語恐慌暫時避開危機,但是并沒有徹底擺脫。威脅依然存在,只是暫時被掩蓋起來。”
“這是奸奇…理想中的情況?”
“是的,他需要這種狀態,好使得自己能夠更加自如的控制棋子。”色孽解釋道。“不必氣憤…這是奸奇的本事。他擅長通過暗示和其他各種各樣的方式完美操縱著棋子。再說,這對你…對我們而言,并不是失敗。”
“奸奇已經告訴我了。”艾修魯法特說道。邪神在混沌領域的權能超乎想象,他相信色孽一定已經知道剛才的事情了。
“是的,你要找的女人在恐虐手里。”色孽贊同道。“唯有擊敗恐虐和他的野心,你才能奪回她。不過暫時…你還不足以去做這種事情。”
艾修魯法特的腦海里,突然浮現一副地圖。和剛才奸奇做的事情一樣,色孽也直接將一副畫面塞進他的腦海,就好像他親眼看到一樣。不過,兩位神明的技巧明顯有所不同,剛才奸奇是直接取代了他的視覺——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形容剛才的感覺了——讓他看見一些原本不存在的東西。而色孽的塞進他腦海中的地圖則是另外一種方式——這個感覺就好像他凝視著這副地圖好幾分鐘,然后再將視線挪開一樣。對于地圖的記憶深深的銘刻在他腦海里。
這是一幅混沌的地圖,簡單而又細致。在這副地圖里,用不同顏色標注出了混沌的勢力分布。四位大神各占一方,中間有一些雜色——這明顯是指雙方勢力彼此滲透的位置。
從地圖上看,艾修魯法特此刻所在的地方,正是混沌領域的最南方一塊位置,這里是雜色地帶,四神的顏色都在這里匯集。但是也僅僅是這里。在更北方,顏色越來越純,不同的顏色之間分別越來越明顯。
可以很容易的看出,在混沌的領域內,恐虐占據著最大的一塊領土。
而就在恐虐領土最中間的一個位置,有一個標注——這應該就是艾修魯法特的目的地,或者可以理解為物質世界的目的地。
“那個…就是我應該去的地方嗎?”
“是的,我的騎士啊。但是你還不能直接去那里…哪怕對于你,那里也太過于危險。你這樣直接過去沒有任何取勝的希望。恐虐的信徒會攻擊一切接近的人。”
艾修魯法特定了定神,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為什么?”他同時在腦海和嘴巴里輕聲的問道。如果是一個人類或許會被這個問題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他知道,色孽知道他這句問題指的是什么。他為什么會被兩位大神給選上?在這件事情中,兩位大神(特別是色孽)又能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