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節記憶 “是的,我叫艾修魯法特。”艾修魯法特回答。他很坦然的報出自己的名字,因為他確信,除了少數人之外,沒人聽說過這個名字——就算聽說了,也會認為是偶然的同名。
“大人,我聽說…是您要求談判的?”那個混沌冠軍盡量的使用禮貌的口吻。他知道這個談判的機會有多么難得。須知混沌從來不推崇寬恕這種美德。失敗者的命運不取決于他們自身,而取決于勝利者的打算。
“是的,是我要求。”艾修魯法特回答。“或者說,我給你們最后一個免于滅亡的機會。”他看著對面幾個人。在他被拜倫的大炮伏擊之后,他發現自己對于談判這件事情變得敏感而多疑。雖然理智告訴他他,對方不可能對他不利。“你們覬覦不屬于你們的東西,所以應該得到懲罰…讓你的士兵放下武器,
“我們怎么知道這不是一個詭計?”說話的不是那個混沌冠軍,而是那個老人。艾修魯法特能夠看出這個老人是一個戰士(雖然他沒穿盔甲)。“你們想要…加輕松容易的毀滅我們!”
“這句話說的好像你們現在還能保護自己似的。”艾修魯法特做出一個明顯的“左右觀看”的動作。被破壞的大門殘骸就在艾修魯法特前方不遠。那一次的爆破很完美。雖然那些爆破者可能對火藥的使用一無所知,但是不影響爆炸的威力。火藥引爆時的氣浪扭曲了整個大門的形狀,讓它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垃圾。
“我們會抵抗到底的!”一個比較年輕的人大聲的說道。
“這個‘我們’包括多少人?真的能夠抵抗到底?”艾修魯法特立刻反問。他說的不是空話,而是實情。掠奪之子的軍隊被擊潰之后,能夠逃回大本營的士兵數量并不多,大部分都在敗逃的過程中潰散到四方了。而大本營留守的絕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不然也不會被阿索文部落狠狠的咬上一口了)。
假如給予充足的時間,讓掠奪之子慢慢的收容敗兵,重整軍容,恢復元氣,或許其軍隊的規模實力還能超出無語恐慌不少。但是,現在人家已經兵臨城下,而營地內殘留的只有數千敗兵,更別說還夾雜著無數不能戰斗的老弱了。
這也是所有的兵書上一致提倡“急擊勿失”的情況。打蛇不死必被反咬,這是任何人都能本能理解的事情。某一個時間段的實力對比并不等于永恒的對比。艾修魯法特之前下令停止進攻并派出使者,遭到了包括布魯斯在內的絕大部分人一致反對。如果不是之前的戰略成功,加上哈德蒙(以及其他少數派)的支持的話,或許他們壓根不會理會這種愚蠢的命令。
“大人,我們相信…”那個混沌冠軍說道。“你們雖然會獲得最終勝利,但是你們必須付出慘重代價…”
“但不至于讓人受不了。”艾修魯法特立刻打斷了對方的話。“好了,這些廢話我不想聽,我想立刻知道你們的回答。”
“我們需要一個保證。”那個領頭的混沌冠軍說道。
“就算保證了,”艾修魯法特說道。“你們也可以說奸奇的信徒不可信。”
“那么至少告訴我,將會有什么命運在等著我們?”
“命運…”艾修魯法特想了一下。“我不想隱瞞太多…但是,你們應該也知道,這場戰斗只是一個序幕,而不是結局。”
“你想讓我們加入無語恐慌?”那個混沌冠軍的語氣開始激動起來。艾修魯法特早就在他的盔甲上看到了色孽的印記。低級的混沌信徒改變信仰并不是很難(特別是在生死抉擇的情況下),但是高級的混沌信徒的信仰同樣很堅定。掠奪之子是一個混合信仰的部落,這或許意味著他們中很多人不肯或者不愿接受改變信仰的命運。
把一個被完全擊敗的部落(或者戰幫)的幸存者拉過來,在刀鋒前要求改變信仰是一回事。把一個將敗而未敗的部落整體改變信仰是另外一回事。
“不,我要求…”艾修魯法特停頓了一下,那一瞬間,一個聲音突然闖進他腦海里。沒錯,在他完全沒有任何準備,更別說將戒指貼到頭上的情況下,突然“聽”見了一個聲音。而且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就算是艾修魯法特也愣了那么一下。幾秒鐘后他才意識到所謂的“諸神會凝視著你”這句話并非推脫之辭。邪神的力量遠比他之前預料的強大得多。他們…或者說它們…無處不在,至少在混沌的土地上如此。
“大人…”艾修魯法特這種明顯的反應遲鈍立刻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也幸虧他頭上這個遮臉式的頭盔,使得對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然的話,他剛才發呆的樣子一定會讓對方的整個談判團肚子里都嘀咕半天。
“我要求你們向我宣誓效忠。”艾修魯法特說道。“以勝利者的名義!”
短時間內,這個條件是會被接受并執行的。當然這個效忠的時間會有多久,那也只有諸神能夠知曉了。
接下去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幾個小時之后,雙方就擬定了一個條約,掠奪之子從此淪為無語恐慌的附屬——在不追究信仰的條件下。
這是和正常的部落交戰有所不同的戰斗結果。類似阿索文部落和恐虐戰幫的戰斗才是部落戰爭的常態,勝利者將失敗者所有的物資、幸存者和領地(如果有的話)并入自己的部落。但是這一次戰爭,做為失敗者的掠奪之子幸存下來,有了重整旗鼓,恢復元氣的機會。作為勝利者的無語恐慌部落雖然沒能吞并對方,卻也在另外一個方面增強了自己力量,能夠有更多的余裕面對下面的挑戰。
協議被簽訂,并且彼此都以神的名義宣誓要遵從之后,下面的事情就更簡單,無語恐慌交回了所有的俘虜,并且帶著人質準備離開。
艾修魯法特是最后一個離開掠奪之子的營地的。他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想要親眼評估一下掠奪之子剩下的力量。
營地里還留著前兩天遭到襲擊的痕跡。那是火焰和刀劍聯合留下的,名為“戰斗”的血腥殘痕。艾修魯法特不知道那場突襲中死了多少人,但是想來也會有幾千人的傷亡。
但是這么短的時間里,除了短時間內無法修復的大門之外,其他的痕跡居然已經消失了。至少是現在看起來他們遭到的損失遠沒有艾修魯法特預料之中的那么嚴重。亦或者是,掠奪之子要比預想中的還要強?
艾修魯法特的頭盔遮掩了所有的表情,以至于讓人沒發現他的后怕。
說起來,他也是太大膽了。區區三百來個人就敢進攻這樣一個大規模的營地。要知道,任何一個疏漏——哪怕是某個外出斥候不經意的一瞥——就能將整個情況完全的改回來。掠奪之子甚至不會防守而是主動出擊。雖然他們留守在大本營的戰士很少,但是要對付區區三百個敵人(而且不是精銳部隊)卻也綽綽有余了。
掠奪之子的失敗,關鍵還在于犯下了重大錯誤——他們太過于貪婪了。哪怕是在得到大本營受襲擊的緊急情報之后,他們依然沒有全師返回,而是留下一部分精銳部隊在前線營地待機——否則的話,也許在最關鍵的伏擊戰場上,他們不至于輸得那么快。
甚至到了最后他們依然有機會。如果他們的指揮官能夠聰明一點,在遭到伏擊的時候能夠應對得體一點,他們也有可能不必面對這個城下之盟了。
明白自己的大膽和失誤之后,才真正理解自己的幸運。在恍惚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一個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的老人在他面前,輕聲的說道。
“…有人說我運籌帷幄,其實我只是用腦瓜瞎猜而已;有人說我所向無敵,其實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艾修魯法特定了定神。剛才怎么了?對了,自從喝了那種叫做“酩酊之血”的蜂蜜酒之后,自己就不定時出現這種精神恍惚的情況。嗯,其實此類狀態倒也不陌生。艾修魯法特還記得自己蘇醒過來的時候——在布拉西安,雙胞胎的家里醒過來——的最初一段時間,就常常出現這種情況。這是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過去記憶的碎片(當然,只是碎片,無法真正的恢復記憶)。不過,度過最初的那段時間之后,這種情況越來越少。到了鷹隼城之后,基本上就沒出現過這種狀況了。
而這種奸奇特制的蜂蜜酒居然能讓他重新產生了這種感覺。雖然次數不是很多,不能和在布拉西安的時候媲美。但是,莫非這是他恢復記憶的一種辦法?
等等,這是奸奇的一個詭計?艾修魯法特突然之間意識到這一點。詭詐之主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莫非奸奇想用這種方式,提醒他除了星刻之外,還能從混沌這邊得到一些別的東西?比方說…失去的記憶。
艾修魯法特自己也要承認,恢復失落的記憶,哪怕是對于此時的他而言,也是一個難以抵御的誘惑。
雙方在星刻的事情上已經談妥了。艾修魯法特完成任務,奸奇和色孽將提供給他相關的信息。當然,其中的陷阱顯而易見。這件事上,邪神明顯打算層層加碼,讓艾修魯法特不得不為他們效勞。這也是商業談判中的一個常見技巧,放長線釣大魚。但是,艾修魯法特覺得這件事情上自己還有選擇的余地,至少他能夠相信自己可以拒絕那些過分的要求。
他停下腳步,因為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被一群身披混沌盔甲的戰士給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