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禮節 在沙漠邊緣是一大片樹林。~~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唯有大自然才能創造出來的奇觀:一邊是荒涼的土地,到處是砂礫、亂石,點綴著極少數的小灌木。但是僅僅是幾百步的距離,立刻就添加了無數的綠色。
一條小河在這里蜿蜒流過。是它孕育了這片森林,將沙漠的步伐阻擋在這里。
原本渺無人煙,只有少數野獸出沒的平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大片的營寨。在營寨的邊上,還挖上了壕溝,并且建立了木樁墻。
雖然是很簡單的防御工事,但是防御能力卻相當不錯。按照書本上的說法,除非進攻者擁有兩倍的戰力優勢,否則是極難攻破這樣的營地的。
天亮的時候,木樁墻上的哨兵看到了從南方過來的兩個人,當然還有一匹馬。
這讓他稍稍警覺了一點——不過不是很警覺。因為一兩個人是不可能有什么威脅的。而且,兩個人一匹馬,這意味著對方也不是什么使者之類的人物。
作為對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影的反應,哨兵向營地里大叫了幾聲。于是營地的正門被打開,五六個手持武器的人來到了門口的位置。
不過,這個稍顯警惕的舉動明顯毫無意義。因為不久之后,眼尖的人就認出了那個走在前頭的身影。
“啊,那是克萊兒,她回來了?”有人說道。
“是,是她!可是她身后的那個人是誰?”另外的人輕聲的自言自語。
“她帶回了一匹馬…啊哈,看起來是一匹不錯的馬,咦,馬背上似乎還有什么東西,看起來她收獲不她不行了。”
“我說過,她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姑娘。她還有一把上好的十字弓。”
對方距離營地入口更近了。現在,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馬背上馱著不少東西。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張黃色的狼皮。
和狼皮混在一起的,還有不少其他的皮。那些是沙漠邊緣地帶常見的野兔。這個季節雖然不是兔子最肥的時候,但是依然算得上不小的收獲。兔皮雖然小,但是小也有小的用處。
兩個人來到了營地的入口處。
門口的衛兵此時已經沒有敵意,只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兩個人和一匹馬。走在前頭的是他們熟悉的克萊兒,一個為了成年儀式而進行獨自狩獵的女孩,她身后跟著的是一個身披著灰色披風的陌生男人。
這個男人的臉的正中間,也就是鼻梁部分,有一道非常醒目的傷疤。這個男人走路的那種穩步矯捷的動作,加上鼻梁上的這道醒目傷疤,每個人都能本能的感覺到彪悍之氣。如果按照那些南方人的說法,那就是渾身上下流露出一股軍人的氣質。
而且,從他身上的裝備,他的衣服、帽子、鞋子,能夠清楚的看出這個人是南方來的。
這個陌生人牽著馬。這是一匹相當不錯的騎乘馬,背上卻馱著一大堆東西。能夠分辨出來的有一張狼皮,五張或者更多的兔皮,一張野山羊皮,此外還有大量的熏肉。
如果加上這匹馬的話,那真的是一個了不起的收獲。一個年輕人如果能夠得到如此之多的獵物,成年禮恐怕就沒有任何問題了。沒有人能夠指責無能。
他們沿著大門進來。艾修魯法特雖然沒有左顧右盼,但是卻也已經把整個部落的情況看在眼里。這個部落可不是什么大部落。根據他的推測,人數應該在五百人左右,至多不會超過七百人。部落里的衛兵裝備相當簡陋,至少艾修魯法特沒看到那些熟悉的混沌盔甲。更別說混沌冠軍和領主的那些更高檔的魔法盔甲了。
這樣規模的部落…應該是一個小部落吧,甚至是一個很小的部落。要知道,那些入侵格魯尼的混沌軍團,數量常常高達數萬。
讓他有點的奇怪的是,雖然他是一個陌生人,但是卻沒有人上前來質問。但是有十來個人——全部都是拿著武器的戰士——跟在他們后面。而克萊兒對此似乎早就知情,她也沒多問,直接走向營地的中心位置。
在這里,有一頂比較少見的帳篷。之所以說比較少見并不是因為它的大小,而在于它的…華麗。
或許用“華麗”來形容一頂帳篷是很奇怪的事情。但是艾修魯法特此時此刻卻實在找不到其他的方式來說明這帳篷給人的感覺。帳篷上繡著花,而且是用珍貴的染料染成的。
接著,一個男人從帳篷里走出來。
雖然周圍其他人——哪怕包括克萊兒在內——的服裝打扮都很簡單,或者說很實用,但是這個男人身上穿著卻十分奢華。哪怕是鷹隼城貴族舞會之中,也鮮少見到如此奢華打扮的男人。他的天鵝絨長袍上用金線織成了種種美麗的圖案,簡直如同開屏的孔雀,潔白的絲綢手套,質地優良的鞋子,讓人幾乎忘記了這里是一個簡陋的營地。
男人的年紀不算很大,大概五十歲上下,頭發梳理得十分柔順整齊。說句實話,拋開其他的方面不談,他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女性化之感。或者我們用一句更加簡單常見的詞語來形容,那就是:娘娘腔。
“克萊兒,你回來了。”那個男人開口了,聲音輕柔,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但是卻自有那么幾分別扭。“看起來,你的狩獵很順利。”
他的目光停留在艾修魯法特身上,然后又掃過那匹馬以及馬背上的獵物。
“你的收獲很豐厚。”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艾修魯法特的身上。“甚至抓了一個奴隸回來。”
艾修魯法特皺了皺眉頭。
“他不是我的俘虜。”克萊兒終于開口了。
“不是你的俘虜?那么,這匹馬也不是你的戰利品咯?”
“是…是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在荒野的狩獵沒有帶回戰利品就回來了?”
“不是!”這一次說話的是艾修魯法特。“馬背上的都是她的戰利品。”
“那么,你是誰?”說話的這一位奇怪的男人問道。“啊,或許這樣的問題會顯得沒有禮貌。我的名字叫阿索文,是歡娛王子的巫師,也是這個部落目前的領導者。”
“我叫艾修魯法特。”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一個…”他無心也無法隱瞞自己的來歷。“南方來的旅人。”
“克萊兒,”阿索文看了少女一眼。“你看到一個孤身旅人,就上去邀請他來我們的部落做客?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呢。”
“好像南方人來這里的不多。”艾修魯法特說道。
“是的,真的不多。”阿索文承認。“甚至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南方來的人。當然,我的意思是主動過來的孤身旅人。那么,這位客人——請容我這么稱呼您——您來到我這里,不知有何貴干?”
“我只希望…”艾修魯法特說道。“在這里稍微的住上一小段時間。”艾修魯法特覺得自己沒必要隱瞞自己的目的。“我希望能學習一些…在北方生活的知識,為我下一步的旅行做好準備。”
“啊,啊,這個要求很簡單。”阿索文說道,“只要您能得到一個部落正式成員的同意,您就可以和他分享同一個帳篷,暫時作為部落里的一員。不過,想必您也懂得,這意味著您并不能得到特別的優待。當然了,我保證對您不會有任何歧視——和對部落里大部分的成員都是一樣的。”
“那么很感謝。”艾修魯法特回答道。“我…是一個很好的廚師,我相信我能證明我是一個有用的人。”
“道謝太早了一點了。”阿索文笑了一下,說不清楚這笑是惡意還是善意。“我說過,首先您必須得到一個部落正式成員的同意。這位邀請您,同意和您分享住處和食物的人是誰呢?”
“我可以…”少女想開口。
“你還不是正式成員,克萊兒。”阿索文保持著之前的微笑,打斷了克萊兒的話。“我承認,假如你這一次帶回來的東西都是你的戰利品——包括俘虜、馬匹還有獵物——那么所有人都會預先承認你正式成員的身份,包括我。但是現在,你帶回的只有獵物。”
他的視線在克萊兒腰上的十字弓上停留了一下。“而且,你錯過了一個極好的機會,以至于讓人懷疑你的能力…是否已經達到一個成年人的水平。”
克萊兒其實很想說,這個叫做艾修魯法特的男人遠沒有他自己說的那么無害。不過,在之前他們就已經達成了保密的協議。而艾修魯法特也已經確實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諾,這么多獵物中絕大部分都是艾修魯法特弄到手的。
歡娛王子的信條里,可不包括說謊這一項。她最后決定自己要尊守承諾,于是不吭聲了。
“如果沒有正式成員的邀請…我是不是只能離開?”艾修魯法特問道。
“哈…離開?”身后有人笑了一聲。艾修魯法特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粗壯男人,手中拿著一根長矛。別人的長矛都是握在手里,矛尖朝天(這也是平時長矛的正確握持方式),而他卻是平舉長矛,矛尖遙遙對準了艾修魯法特的胸口。
看起來不能善了了。艾修魯法特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等一下,我應該還有機會!”克萊兒終于開口了。“讓神來決定我是不是合格。”
“沒錯,這正是我想說的。”阿索文說道。他的眼睛停在艾修魯法特的身上,就像一個屠夫在揣摩待宰的牲畜的肥瘦程度一樣。當然了,前面已經說過,艾修魯法特這一身的裝備真的非常簡單,幾乎沒任何值得特別覬覦的。所以阿索文很快移開了他的目光。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