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會戰的布陣,雙方幾乎完全相同,完全談不上戰術上的優勢。在表面上,雙方是因為“湊巧”的選擇了同樣的戰術。
兵書上對這種情況下說的很明白。相同戰術之下,那么最后的勝負取決于兩軍戰力,取決于雙方的士氣、紀律和頑強,取決于雙方的裝備和訓練,取決于指揮官有沒有犯下臨戰調度的錯誤。
雖然艾修魯法特指揮下的格魯尼軍隊是為了保衛國家而戰,士氣高昂,但是‘混’沌軍團的士氣也絕對不會低。單純在紙面上來衡量戰力的話,結論是很明顯的。格魯尼軍隊要處于弱勢。
但是,艾修魯法特就這么在幾乎毫無任何優勢的情況下,硬是打贏了——當然,付出了很大的傷亡,不過也不會有人認為這種勝利不需要任何代價吧?——所以貝勒爾就拿這件事情來考考兩個學生。嗯,沒錯,貝勒爾此時的姿態,就是老師考驗自己學生的樣子。
“中央!”羅賓也發出了一聲驚叫,然后他瞬間理解了塔勒的意思。“中央…原來如此。”
“哈,看出來了。”貝勒爾笑了起來。“不錯,有點悟‘性’。”他用手指了一下紙,輕聲說道。“艾修魯法特的左翼先一步擊敗了血牙領主的右翼,而艾修魯法特的右翼卻成功抵擋住了血牙領主的左翼——至少也是拖延了足夠的時間。明明整體上戰力處于劣勢,卻偏偏能完成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他‘抽’調了中央的力量,加強了左右兩翼。所謂的斜線戰術,主將下達的命令大都類似:大致上就是‘精’銳的一翼突擊,中央穩打穩扎,較弱的一翼則采取守勢。而艾修魯法特就充分利用了這一點…他充分利用了血牙領主的中央不會全力狂攻的這一個特征…將自己的中央部隊布置得很有意思:看上去也相當強大,實際上卻是虛有其表,承受不住真正的猛攻。而‘混’沌軍團的中央也確實如他預料的,雖然也主動進攻,但是攻勢并不猛烈,戰斗呈膠著狀,主要還在等候著自己左翼取勝。所以…這件事情相當有趣。與其說這是一種…偶然的湊巧,不如說這是一種…專‘門’針對‘性’的布置。”
“難道不是湊巧嗎?”塔勒問了一個問題。“艾修魯法特將軍沒有理由事先知道敵人的布陣細節吧。”
“很多東西是可以分析推理出來的。”貝勒爾微笑的說道。“只要有清醒的頭腦,就能推測出一些別人感覺不可思議的東西。所以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將軍分析問題的能力。特別是一個出‘色’的將軍。”他突然詭秘的一笑。“情報永遠是一個將軍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一個抓獲的俘虜,一份間諜偷來的文件,一份斥候送來的報告…有的時候,就能夠決定戰爭的勝負,甚至決定一個國家的存亡。”
“總之,”羅賓倒是已經從貝勒爾那里聽到過類似的言論。“艾修魯法特將軍用某種手段知道了‘混’沌軍團的戰術布置,對吧?”
“我想…應該是這樣。”貝勒爾回答道。
“貝勒爾將軍!”外面傳來一個聲音。貝勒爾立刻將畫著布陣圖的紙塞到地圖下面,然后沖著外面叫了一聲,“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個子矮小的人,從衣甲打扮就能看出這是一個傳令兵——盡管魔法通訊已經相當普及,但是真正關系機密的時候,密信還是一種可靠的手段。“貝勒爾閣下,艾修魯法特將軍給您帶來了緊急命令。”
言畢,他從身上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遞給貝勒爾。
貝勒爾用很快的速度掃視了文件一遍,不動聲‘色’的回答。“我知道了。您可以回復艾修魯法特將軍,我遵命行事。”
信使離開,羅賓立刻迫不及待問道。“將軍大人,怎么了?”
“艾修魯法特讓我立刻拔營,前往白堡。”貝勒爾說道。
“可是,我們的部隊幾乎全部都是步兵…”
“他說會在半路和我匯合。”貝勒爾說道。他略微皺了皺眉,然后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說,艾修魯法特為什么會下達這個命令?”
“因為…”羅賓想說“艾修魯法特想盡量拿我國的士兵們做炮灰”,但是一想到塔勒也是一個格魯尼人,所以他生生的把后面半句話縮了回去。
“大概是因為…高華城下的‘混’沌大本營已經被攻破了吧。”塔勒說道。
“沒錯…那里…其實留下的兵力并不多。高華城里有足夠的軍隊也有足夠的魔法師,只需要魔法通訊告知他們現在的情況,以城中兵力擊敗城外的敵人并不困難。哪怕守軍很小心,但是只需要魔法通訊反復驗證個一、兩天,就能夠確認情報的正確。”貝勒爾輕聲的喃喃自語。“他現在…想干什么?”
“好了,羅賓,幫我出去通知士兵們…乘著今天還不算晚,立刻拔營出發!”
“將軍大人,您真的要去白堡?如果艾修魯法特沒能半路抵達,就意味著我們可能要單獨攻擊…白堡。雖然里面的‘混’沌守軍數量不對,但是畢竟是白堡,攻城的話…”
羅賓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如果到時候艾修魯法特再給貝勒爾一個“立刻攻城”的命令,那么貝勒爾不管怎么做,最起碼要取得一定的戰果(或者付出一定的傷亡)才能應付過去。
不管是哪一個,估計都是艾修魯法特樂意看到的。
“不能不去啊。”貝勒爾苦笑了一聲。“我只是一個副將,這樣公然的違命…確實不太合適。”
“將軍大人,巴蘭卡將軍求見。”
伴隨著衛兵的通報,巴蘭卡走進了帳篷里,雖然接到貝勒爾取勝的消息已經有兩天了,但是巴蘭卡的臉上依然有著無法掩飾的興奮和喜悅。
像他這樣一個雇傭兵出身,‘蒙’受君主看重而發家的人,最理解這場勝利將帶來什么。對于軍人來說,只有一個東西能夠讓所有心懷嫉妒的人閉嘴,能夠讓人踏上飛黃騰達的臺階,能夠長期得到君主的青睞,那就是戰績。巴蘭卡還是一個雇傭兵的時候,他并不缺乏戰績(否則也當不了副將了),但是這是他成為一個騎士之后,這是他真正能夠拿出手的戰績。
沒有戰績,哪怕小丫頭再感‘激’他關鍵時刻的戰隊,也只能給他一個騎士的封號。但是現在…更上一步已經是觸手可及的東西了。
“閣下…”
“不要這么見外,叫我艾修魯法特吧。”艾修魯法特笑了一下。他知道小丫頭肯定對巴蘭卡‘私’下里許了什么愿——想必是冊封為貴族的事情吧。艾修魯法特對自己身上這個“伯爵”的頭銜并不是十分看重,但是他知道有些人對于這些頭銜非常的看重。
貴族之間,地位相近的朋友確實能夠彼此稱呼名字,而不必加上“閣下”、“大人”之類的后綴。當然,前提必須是雙方地位大致相等。所以艾修魯法特的這個稱呼是很客氣的。
“艾修魯法特…”巴蘭卡躊躇一下,最終還是開口了。“眼下機會難得,為什么不馬上輕騎追擊,堵住高華城下‘混’沌大本營呢?讓這些‘混’沌部隊退回白堡,會造成很大的麻煩的。”
巴蘭卡原本是建議見好就收的,但是既然他們已經全殲了‘混’沌軍團,他就變成了收復白堡的堅定支持者了。
“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艾修魯法特輕輕的嘆了口氣,突然說道。“過去,有人和我賭博,我知道他不懷好意,想要坑我一筆。于是我藏好了我的底牌,而且想方設法的誤導了他。最后他終于因為估算錯誤而輸光了身上的錢。”艾修魯法特頓了頓。“這個時候,他先是‘露’出很憤怒的表情…然后,突然之間他向我祝賀,祝賀我贏得勝利。最后他告訴我,千萬不要以為這就是最后的勝利…你覺得,他為什么會‘露’出這種態度?”
特別要說明的是,巴蘭卡其實也是賭場常客——絕大部分刀頭‘舔’血的雇傭兵都是賭場常客——所以艾修魯法特提的這個問題倒也沒有問錯人。
巴蘭卡遲疑了一下,他一時搞不明白艾修魯法特為什么問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不過他最后還是回答了。“按照我的經驗…你可要小心了。這是典型的打算不認賬啊。當然,賭場之類是不得不認賬的,賭場之外就難說了。最好的辦法是先不要離開賭場,叫幾個可靠的人來幫忙。否則的話,沒準拐過墻角就發現人家帶著一群幫手,拿著武器在等你呢。”
“可是…我能夠確定的是,他輸光了所有錢,所以他已經沒辦法去找人幫忙了。”
“他絕不可能輸光所有的錢!”巴蘭卡斬釘截鐵的回答,然后他猛的回過味來。“你說的是…那個…馬文?”
艾修魯法特點了點頭,然后說道,“我騙了他,”說道這個,艾修魯法特忍不住‘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沒有按他說的做,而是利用他提供的情報…把‘混’沌軍團給消滅了。”
“馬文…他想要什么?”
“我猜他想要白堡。”艾修魯法特回答道。“原本統治白堡的是血牙領主…想要奪取白堡的控制權,必須擊敗血牙領主。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所以馬文反其道而行之…他沒有攻擊血牙領主,而是鼓動他南征,借助我們的手,消滅血牙領主,從而讓他能夠順利的控制白堡。”他說道。“我們的勝利可以說是送給我的…只是我并沒有滿足于那場勝利。”
“狡猾的家伙。”巴蘭卡也回過神來。當然,馬文向他承諾過將白堡‘交’給他——但是每個人都知道‘混’沌巫師的話不可信,所以巴蘭卡倒是一直對這個許諾存疑。“最后的結果是我們和血牙領主兩敗俱傷,而馬文坐收漁人之利,甚至可以接收血牙領主的殘兵…等等!”
巴蘭卡突然叫了一聲,艾修魯法特抬起頭,看著對方臉。
“就算血牙領主戰敗,也不一定會死!所以馬文如果真的是想要白堡,他就不會是空手套白狼…所以…”
兩個人彼此‘交’換了一眼,瞬間得到了同樣的結論。
“在白堡附近,還潛藏著另外一支‘混’沌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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