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六節謙遜 說句實話,巴蘭卡好歹也是個老雇傭兵——按照世人的觀念,雇傭兵這個職業是典型的“有錢沒地位”,或者說“賣命換錢”。此外巴蘭卡在鷹隼城呆了不少年,領著一個“副將”的頭銜,這意味著他也領著一份相當可觀軍餉。雖然他的婚姻狀況是“未婚”,但是要說女人,卻也是不缺的。
他第一眼看到是那個女人的側后面。其實站在客觀角度,人的側后面的樣子都差不多,最多只能看出身高和大致的體型。但是那一眼就讓巴蘭卡愣住了。很難形容看到那個女人的第一眼感覺,但是如果有第三個人在場,他一定會驚訝的發現仿佛那個女人的側影是一塊磁石,硬是吸住了巴蘭卡將軍的視線。
如果說兩個人是舊相識(或者至少是看上去像舊相識)倒還好說,但是如果兩個人彼此之間是陌生人,那么其中超自然的意味就有點明顯了。
不過問題是此刻并沒有這種冷眼旁觀的人。因為這里是高級軍官——好吧,其實就是最高指揮官艾修魯法特的住所附近,像巴蘭卡這樣的副將自然可以隨便來,但閑雜人等并不會在這里出現。貝勒爾和帕里已經走了,艾修魯法特呆在房間里,看樣子因為“胃口不佳”還沒打算出去用餐。所以此時這里只有巴蘭卡一個人。
而眾所周知,魔法——特別是影響人類精神的魔法,受術者往往是最后一個察覺其存在的。
那個女人轉過頭來。她看上去似乎是迷路了,神情緊張的像一只受驚的小鳥。巴蘭卡從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心中期待的,夢中情人的每一個特點。他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出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先生,這里是哪里?”少女用一種夾雜著羞澀和不安的口吻說話,每一個字都能激發男人的保護欲。她的動作,她的神情能夠直接在冰山深處點起一團火來。
“我在找…”少女低下頭,不安的道歉。“對不起,能不能告訴我怎么離開這里。”
“這邊走就是離開的階梯了…”巴蘭卡早已經魂不守舍,以至于一個如此簡單的謊言都無法看穿。這座城堡的構造中規中矩,并不復雜,哪怕是陌生人也很難迷路的。
“謝謝。”少女低頭致謝,突然之間,她似乎發現了什么。“對了,您掉了東西了。”她用手指向邊上的東西。
巴蘭卡此刻處于那種典型的夢游狀態。他甚至壓根沒去看那是什么,直接就拿起來放在了口袋里。然后這個“迷路的女孩”就這樣順著樓梯走了。剩下他一個人,老半天站在那里,居然連吃飯和饑餓都忘記了。
等到他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女孩早就不見蹤影了。這個時候,他才感到有些奇怪,為什么這個女孩會出現在這里。
應該是某個高級軍官的家眷?但是根據軍隊中的慣例,眼下這種隨時出戰的狀態,只有高級軍官——也就是主將和幾位副將有資格攜帶家眷。而據他所知,艾修魯法特、貝勒爾(當然還有巴蘭卡自己)都是單身來上任的,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帕里了。
說起來,事情似乎也很正常。本來帕里就是拉法的兒子,而這座紐斯特里亞城,可以直接視為拉法的大本營。雖然說帕里之前因為政治聯姻的需要而遲遲未婚(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帕里原本一度有希望和小女王締結連理),但是要說有幾個情婦什么卻也在大家的允許范圍之內。
但是…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人?
巴蘭卡回到自己房間里的時候,覺得越來越奇怪。那個倩影在他腦海里盤旋不去,但是偏偏在他仔細會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記得腦海里的身影的具體情況了。與其說他記得那個女人,不如他的頭腦里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概念——那個女人很漂亮,很迷人。但是具體如何漂亮,五官、身材…卻一塌糊涂。他發現自己甚至記不得那個女人到底梳理著什么樣的發型。
這個…有古怪!
不管怎么說巴蘭卡都是一個老經驗的軍人。他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單兵格斗和集團戰斗,對于魔法一點也不陌生。他不止一次的看到過也經歷過精神魔法的效果。有的時候,一個魔法會一群士兵就會感覺到一種無形但是令人的恐懼的妖氣,從而士氣崩潰,只剩下那些最有勇氣的士兵不會逃走。有的時候,一群已經喪膽的逃兵突然感覺到了必勝的信念,轉過頭來重新殺回戰場。當人類的感情和客觀事實不符合的時候,這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精神魔法的緣故了。
魔法嗎?但是…不管是什么魔法,其效果總是有限的。這就好比是傷口,如果一個傷口不能致命,那么受傷者遲早會痊愈過來。那些影響、控制人類精神的魔法也是一樣。巴蘭卡之前被弄得昏頭轉向,但是現在卻已經清醒過來,明白自己之前的那種狀態絕不正常。
對了,這是什么?巴蘭卡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口袋里裝著一個東西。他摸出來,那是一個造型奇特的金屬制品,但是說實話,巴蘭卡認不出這到底是干什么的。這不是器皿,不是工具,不是武器——就連飾品也不像。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過的一樣…
這個古怪東西…怎么回事?當時我在過道邊上撿的?對了,是那個女人…
金屬制品上,突然閃過一絲淺綠色的光芒。在巴蘭卡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一個身影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個身影出現的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別人絕對不會誤會他是從外面偷偷溜進來的。巴蘭卡跳了起來,手放在自己佩劍的劍柄上。
要說這也是軍人的一種本能反應。如果是普通人,在遇到此類不可思議事件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可能是大聲呼救,但是久經沙場的軍人的第一個反應卻是拔劍自衛,而不是呼救。
“等等,巴蘭卡大人,請不必如此緊張。”
對方的話看起來不帶敵意,巴蘭卡的動作停了下來。但是他依然保持之前警惕和自衛的姿勢,看著對方。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散發著綠色光芒的半透明的身軀。人類又不是玻璃,身體是不可能半透明的,幾秒鐘后,巴蘭卡意識到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借著魔法之力凝聚而成的虛像。
不過雖然是虛像,但是這個虛像可不是無害的鏡中影像。它明顯能看,能說,也能聽——天曉得它有沒有傷人的能力。巴蘭卡聽說過用魔法制造一個虛像的事情,但是卻不是眼前這種類型的。
“你是誰?”巴蘭卡問道。
“請不要緊張,將軍大人。”對方的態度非常謙卑。“我并無惡意…”
“連個門都沒敲就沖進別人的房間里,這種行動怎么看也算不上善意吧?”巴蘭卡一邊仔細的觀察著對方,一邊回答道。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他迅速就判斷了整體的局勢。這個把自己的虛像弄到他房間里的老家伙是誰?答案似乎是呼之欲出的。擅長魔法的只有教會的祭司和混沌巫師。所以邏輯稍微推導一下就能得出結論。混沌!除了混沌的信徒之外,沒人需要玩這種花招。巴蘭卡雖然是蒙女王看重,前途光明,但是目前只能算一個新貴,還沒有這么大的面子需要教會的人用這種方式來見他。
這一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自然就是馬文了。
“真的很抱歉,實在是我沒有其他選擇。”馬文皺起了眉頭,肚子里暗暗咒罵薩加斯辦事不力。如果剛才巴蘭卡大叫起來的話,那么這趟買賣立刻就告吹了。他明明強調過要預先說明一下,以免對方誤會的。
“你是誰?”巴蘭卡毫不客氣的問道。雖然他對于魔法奧秘毫無任何研究,但是在軍中久了,多少也聽說過一些魔法相關的故事。這種投影的魔法確實存在,但是使用范圍并不廣。其中最關鍵的原因之一就是投影并不是可以憑空出現的,必須需要一個定位的“坐標”。這個坐標可以是人,可以是物。如果是人的話,那這個“坐標”也必須是個魔法師,如果是物的話,那么這個東西必須是一件魔法物品。
不管怎么樣,感覺起來都很累贅多余。只有很少的情況下才需要使用此類的魔法。
“我叫馬文。”馬文立刻回答。
“你是…”巴蘭卡現在已經完全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混沌的巫師?”
“以你們的稱呼來說,是這樣的…”馬文立刻做了一個無害的手勢。“但是請相信,我來見您并無任何惡意。事實上,如您所見,在您面前的只是一個什么事也不能做的影子罷了。這個魔法…只是個通訊的法術,完全無害。”
“混沌的信徒?”巴蘭卡雖然心里也相信了分,但是還是慢慢的繞了一個圈子,讓自己更加靠近門口。“你想說服我投奔邪神?算了吧。你們的這些招數可謂找錯了對象了,本將軍等了多年,現在終于有了大好前途,怎么可能做這種叛逆的事情!”
“不不不,巴蘭卡大人,您誤解我了。”必須要說,馬文此刻的這副神情和他第一次去見小丫頭或者艾修魯法特差不多,都是非常謙虛、溫和而且是極度示弱的。